林逸青给她问得气息一窒:这特么还是我的不是了?
“刺激你有什么用?又不能使朝鲜摆脱困境。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两班是附在朝鲜身上的吸血鬼,已经把这个国家吸空榨干了,你还不相信,现在如何?”林逸青叹了口气,“大乾辅导朝鲜开国所取得的一点点进步成绩,也只怕要毁在两班手里。这一次东学道之乱,便是明证。”
“你能拯救朝鲜吗?”金泰馨扬起了头,定定的看着林逸青,大声的问道。
“我现在为朝鲜做的,难道不是在拯救这个国家?”林逸青瞥了她一眼。
“不,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乾,朝鲜只不过是个间接受益者,而且你所取得的成效,也只是在延缓朝鲜的灭亡而已。”金泰馨朗声道。
“能看到这一点,说明你的见识又增长了不少。”林逸青赞许的点了点头。
“这还不行,我要做的,是真正的拯救朝鲜。”金泰馨站起身来,走到了林逸青的面前。
“怎么?你也想学你哥哥了?”
“我不学我哥哥。”
“你哥哥在日本一个劲的呼吁日本政府出兵朝鲜,帮助朝鲜摆脱大乾藩属国的地位,获得真正的独立,日本政府也跃跃欲试,没准日本人成功了,朝鲜就得到了拯救呢。”
“我不学我哥哥。我哥哥是个愚人,一直被日本人蒙骗而不自知,他的所作所为,只能毁掉朝鲜。日本如果得到朝鲜,绝不会帮助朝鲜独立自主,而是会将朝鲜彻底的变成日本的殖民地。”
“你知道就好,呵呵。不过,你要怎么拯救朝鲜呢。”
“用我的方式。”
“你的方式?”
“你能做到,让朝鲜变成一个百姓能够安居乐业的国家吗?”
“我当然能做到了。”
“那就好……”
“喂喂,你脱衣服这是什么意思?”
“只要你能还我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朝鲜,我就是你的……”
“……”
“答应我,好吗?”
“好吧……”
夏威夷,檀香山。
日本海军“浪速”号巡洋舰上,舰长东乡平八郎举着望远镜,不安的看着一艘艘开进港来的乾*舰。
驶进港中的头一艘乾*舰,便是“经远”号高速铁甲舰。
和低干舷的“定远”级铁甲舰不同,排水量7985吨的“经远”号铁甲舰有着典型的法国式高干舷,和令人望而生畏的4座单装305毫米30倍径主炮塔,看起来有如一座移动的海上钢铁堡垒。排水量仅有3650吨的“浪速”号巡洋舰,在她面前不过是随便轰玩的靶子。
东乡平八郎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檀香山看到这艘乾国海军的主力巨舰。
在朝鲜爆发“东徒之乱”后,日本政府摩拳擦掌,借机想要大干一番,不料夏威夷这里却突然起了事端。
夏威夷是一个岛国,地处太平洋战略要冲,称之为太平洋的十字路口。美国和日本在对夏威夷的控制权较量上,从9040年就开始暗中较劲,双方矛盾上升,在俄国的支持下,日本渐处上风,但在乾国加入之后,形势又变得对日本不利起来。
为了防止日本吞并夏威夷,美国先于9042年承认夏威夷王国,并于9049年缔结通商条约,想要借此迫使日本向东扩张停步。而日本看出美国想兼并夏威夷,希望夏威夷的土著女王保持独立,9071年6月,日本先是用外交手段,与夏威夷建立外交关系,缔结修好条约。然后于9084年开始大规模向夏威夷移民,但在同年入侵朝鲜失败后,乾国趁机加入了争夺夏威夷的斗争中,开始和日本一样向夏威夷大量移民。至9090年,夏威夷的日本移民为人,占夏威夷总人口的13%,乾国移民为人,占夏威夷总人口的20%。而同期美国移民仅为1928人。9093年日本移民达到10万人,是同期美国移民的10倍,而乾国移民达到了惊人的35万人。
乾国移民的大量增加不可避免的和日本移民发生冲突,之前双方基本都是通过外交手段和平解决,虽然也有几次海军对峙,但顾及美国的面子,乾国和日本在夏威夷的驻泊军舰都不多,但这一次,乾国派来了主力铁甲舰,顿时令形势变得紧张起来。
“长官!乾*舰的大炮,正在转向我们!”一名军官指着“经远”号,惊恐地大叫起来。
不用他说,东乡平八郎也已经看到,“经远”号的三座主炮塔开始缓缓转动起来,很快,黑洞洞的炮口便对准了“浪速”号。
“全舰备战!”东乡平八郎口中下达了命令,一双眼睛仍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乾国铁甲舰的主炮。
他心里明白,刚刚的备战命令,只不过是提振士气的手段和一种自我安慰罢了。
在港内面对“经远”号这样的铁甲巨舰,“浪速”号巡洋舰是根本没有一战之力的。
过了许久,“经远”的主炮并没有开火,东乡平八郎暗暗的出了一口长气。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的心又悬了起来。
一艘乾国商船上,不断的放下小艇,满载着穿着蓝色军服的乾国海军陆战队士兵向岸上驶去。
想到在夏威夷的那支人数少得可怜的日本陆军,东乡平八郎不由得暗自叹息。
现在的东乡平八郎,只能盼着日本政府得知消息后,尽快派来援军了。
日本,长崎。
金玉均躺在洁白的席上,夫人百合子殷勤地给他拿来蛇皮枕头,那些笑吟吟的阿妹,头脑里还保留着刚才中断的节奏,以有韵律的步子,跑过来环绕在他的周围。
她们那脚趾分叉的短统袜无可指摘,不会弄出一点声响,她们走过的时候,只听见布料的窸窣声。金玉均觉得她们看上去都很可爱,她们那种玩偶的神情此刻很讨他的欢心,他相信自己发现了给她们带来这种神情的东西:不仅仅来自她们呆板的圆脸以及与眼睛离得太远的眉毛,而尤其来自她们过分肥大的袍子。袖子那么大,好像她们既没有后背,也没有肩膀,她们纤巧的身体消失在宽大的衣服里,衣服飘飘荡荡,好像包在没有身体的小偶人身上;好像,要不是它们在她们的半身处被宽宽的丝腰带拦住,就会自己滑落到地上。
金玉均一直很欣赏这些由百合子按日本艺术插在花瓶里的花:莲花,圣洁的大花,淡红色带有脉络的花瓣,是瓷器那种粉红色,盛开时像阔大的睡莲,含苞时像长长的淡色郁金香,它们那种柔和而有点令人慵懒的香气,和空气中时时处处都存在的阿妹们那种日本人的难以形容的气味混在一起。九月间迟开的花,在这个季节十分稀有、昂贵,益发高高地挺立在茎便上。百合子给它们留下了海藻般暗绿色的水生大叶片,还夹杂一些柔弱的芦苇。金玉均瞧着它们,不无嘲讽地想到朝鲜的卖花女用花边或白纸所捆扎的那些菜花模样的大圆花球……
一直没有乾国的来信,谁的信都没有,似乎一切都被抹去,被改变、被忘却了……金玉均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日本的生活,他觉得自己也变得象日本人那样的做作了。他感到他的思想变得狭窄,趣味倾向于仅仅会引起微笑的小巧玲珑的东西,他习惯于精巧的小家具,习惯于在玩具般的小桌上写字,用极小的碗用餐,习惯了这些席子毫无暇疵的单调,习惯了这些白色壁板的如此精工细作的朴实无华。他甚至丢掉了对日本的偏见。今晚他所有的念头都飘浮不定,远远逝去。经过花园的时候,他殷勤地向邻居松井先生问好,他正在替他的矮树和那些畸形的花儿浇水。理子夫人在金玉均看来是一位值得称道的老妇人,她的往事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
逃到日本的金玉均化名岩田周作,寄寓他乡,过了十年的亡命生活,一开始他的境遇十分困苦。但不少的日本朝野人士如福泽谕吉、后藤象二郎、头山满、犬养毅等都抱着同情的态度对待金玉均,与金玉均过从甚密,在他们的资助下,金玉均在日本安顿了下来,虽然他对日本政府来说暂时失去了利用价值,但日本政府仍然每年给他一笔数目可观的生活费,让他可以在日本娶妻生子,置业安居。
尽管这样,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位朝鲜“志士”。
在从报纸上得知自己的妹妹金泰馨成了林逸青的妾室之后,金玉均可以说暴跳如雷,他立刻写了一封长信,发表在了日本报纸上,痛斥了林逸青在朝鲜的所作所为和毫无廉耻之心的妹妹,宣布和妹妹脱离兄妹关系。
他相信,林逸青是会看到的。
在最初流亡日本的日子里,他曾不止一次的在日本报纸上发表诸如《上朝鲜国王书》和《致乾国政府书》、《兴国之意见》等文章,重申他对朝鲜的政治主张,除了博得日本人的一片叫好声之外,没有别的。
但是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报纸上发表文章了。
这一次虽然怒火发泄出去了,但他自己还是感觉不好受。
他决定今晚不出去游逛,就这么躺在他现在躺的地方,听她的日本妻子弹三味线。
金玉均一开始并不习惯三味线的声音,在他看来,三味线这种薄薄的有着长柄的乐器太过简陋,它的高音比蚱蜢的声音还要细弱。
于是,他对百合子夫人说:“弹吧,为我弹琴吧,我要整晚呆在这儿听你弹琴。”
她看见他今晚如此亲切,好不惊讶,唇上几乎漾起一丝带有几分得意和轻蔑的苦涩的皱痕,她稍稍忸怩了一会,才以图画中的姿势坐下,抬起她颜色暗淡的长袖,开始奏乐。最初几个音符轻轻地、迟疑地微微作响,在宁静的空气中,在炎热和染上金光的暮色里,和昆虫在室外演奏的音乐混在一起。一开始,她缓慢地弹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似乎她记不太清楚,仿佛后面的曲谱迟迟想不起来。其他那些小姑娘傻笑着,并不注意听,只遗憾她们的舞蹈给打断了。她自己也心不在焉,脸色阴沉,好像是为尽义务而弹琴。
后来,渐渐地、渐渐地,乐声强烈起来,小阿妹们都在倾听。音乐变得急促,带有激越的颤音。她的眼光不再像是玩偶那样毫无意义的了。音乐变成风声,变成假面人可怕的笑声,变成令人心碎的呻吟、呜咽……她那瞪大的瞳仁在自己的内心里注视着难以表述的日本艺术。
金玉均躺着,倾听着,眼睛半闭,睫毛不由自主沉重地下垂,他从睫毛中间瞧着,从高处瞧着一轮巨大的红日在长崎逐渐下沉。他产生了一种被忘却的忧郁感,一种从过去的生活、从地球上所有其它地方消逝的忧郁感。夜幕降临时,在这日本的一角,在这郊区的花园当中,他几乎感到是在自己家里,这种感觉却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金玉均倾听着两个阿妹奇怪的二重唱:一种缓慢而哀伤的单调旋律,从两三个高音开始,然后降下来,每一段都往下降,以一种几乎难以觉察的方式,直至变得十分庄重低沉。乐曲始终保持缓慢的拖腔,但渐渐增强的伴奏颇像远处的风声。最后,当通常十分柔和的小姑娘嗓子发出低沉、粗叹的音符时,百合子那只在振颤的琴弦上蜷曲着的手便狂热地挥动起来。她们俩都低下了头,呶起下唇,为了用力发出这些令人惊奇的低沉的音符。正是这时候,她们的小细眼睁开了,仿佛在这木偶的外表下,揭示了某种可以说是灵魂的东西。
但在金玉均看来,这是一种比以往更有别于他的灵魂,他感到自己的思想和她们的思想距离之远,不亚于和一只鸟儿变化无常的观念或一只猴子的幻想之间的距离。他感到,在她们和他之间,存在着一个神秘而可怕的无底深渊……
另一阵音乐,从室外远处传来,暂时打断了她们为我们弹奏的乐曲。
这是在山下,长崎,他们下面的深谷里,突然响起了锣和弦琴的声音。他们跑去俯身在阳台间的栏杆上,好听得更清楚些。
一个狂欢的行列走过,“在艺伎们的街区。”他的阿妹们肯定地说,同时轻蔑地撇了撇嘴。不过从他们所居住的高度,在朦胧的星光照耀下垂直地望去,这艺伎的街区倒像很清白。合奏的声音涤除了罪恶,从深渊的底部一直上升到他们这儿,听去稍稍有点发问、模糊、神奇而迷人……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了……
她们于是回来坐在她们的席上,重新奏起她们忧伤的夜曲。由无数蟋蟀和蝉组成的一支不引人注意的乐队以颤抖的声音为她们伴奏。在日本所有的土地上,这无边无际的颤音,老是无休无止地平静地鸣响着。
突然间,“嗖”的一声,一支箭不知从哪里射来,钉在了木板墙上。
百合子和阿妹们都吓了一跳,但她们还算镇定,竟然没有叫出声来。
金玉均猛地起身,从柜子里翻找出左轮手枪,跑到箭射来的方向,向外紧张的张望,但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回过身来,走到墙边,看着那支箭。
箭身上,似乎绑着一个纸卷一样的东西。
金玉均放下了枪,拔下箭来,将纸卷取了下来,慢慢的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刚毅挺拔的小字:“汝欲为岩崎英弥第二乎?”
看到这句话,金玉均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他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逸青剁掉岩崎英弥的右手送给他的父亲岩崎弥太郎,只因为岩崎弥太郎和岩崎英弥说了他的夫人岩崎尤佳的坏话的事,他早就听说过。
想到林逸青现在完全有能力在自己身上做同样的事,金玉均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这是什么?”百合子夫人惊恐的问道。
“没什么,一个无聊的玩笑而已。”金玉均哑着嗓子说着,将纸卷撕碎,扔到了窗外。
第二天一早,送报人将金玉均订阅的报纸送来了,他打开报纸,看上面的新闻,第一眼便看到“驻朝乾军平息东徒之乱,杀戮甚酷,上万人罹难”的标题,不由得愤怒不已。
而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乾军竟然能够在短短的十天之内,便平息了这场席卷朝鲜三分之二土地的大乱。
这一次平息变乱的乾国将领,是一个叫王士珍的人,而不是令朝鲜人谈之色变的袁蔚霆,也不是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林逸青!
这样的结果,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犬养毅不是告诉过他,日本的海陆军,已经做好了出兵朝鲜的准备了吗?
金玉均接着看报,又看到了另一条重大消息。
“乾国铁甲舰‘经远’现身夏威夷,威胁我海陆军,我海军‘周防’、‘八重山’等舰已然出海前往应对,战事或一触即发。露米两国表示愿为调停。”
金玉均顿时明白,日本政府为什么停止向朝鲜出兵了。银刀驸马说求收藏!求推荐!求订阅!求点击!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