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议论的人声音并不大,但林逸青还是能够听见他们议论的内容,心中又是一万头草泥马轰然而过。
老子一个玩枪的,你要老子在这里玩弓!
对于大乾帝国的武举已经落后于时代,选拔出的人才并不适合当下的实际军事需要,其实朝野上下不少有识之士已经看得很明白,早在光旭四年,洋务派代表人物之一的两江总督沈佑郸便提出应该废除武举制度,并上奏《请停止武闱片》:“……顾自军兴以来,窃计国家所以得收人之效者,多半由额兵练勇而来,科目之荣,远不逮焉,即以在京八部之兵论,人才辈出者,首推火器营,骁骑营,今则神机营出色当行矣。何者?习其所用也。臣到任日武举联衔禀诉,投营几及十年不得一差,心焉悯之,然详细查看,其晓畅营务实不足与行伍出身者比,其奋勇耐劳实不足与军功出身者比。何者?所用非所习也……诚奉廷旨饬停武闱。”
沈佑郸的上奏可以说切中时弊,得到了当时许多开明大臣的支持,但却遭到了保守顽固势力的坚决反对,很多人上奏朝廷,称“祖制不可废”,更有人指出废除武举将会使天下大乱,指责沈佑郸等洋务派官员“包藏祸心,欲乱天下”,由于反对的声浪过于强大,主政的仁曦太后不得不做出姿态安抚保守派政治势力,特地发布了申饬沈佑郸的旨意,对沈佑郸进行批评,“沈佑郸……请将武闱停止,率改旧章,实属不知大体。著传旨申饬,所请著毋庸议。”
在请废不行的情况下。光旭八年,都察院左签都御史张霈伦上书朝廷,提出改革武举制度。他说。“窃聚中土之武进士、举人生员,以与西洋之兵敌。孰胜孰败,夫人而知之矣。聚中土之劈山炮抬枪鸟枪,以与西洋之后膛枪炮敌,孰利孰钝,夫人而知之矣。”他建议将弓、马、刀等旧武艺考试内容改为测试洋枪洋炮的施放,同样遭到了保守顽固派的激烈反对,礼部主事王毓藻上奏称:“开弓以验横力,控马以验衡力。掇刀以验直力,皆为祖宗法制,宜留之以待才勇之士”,贵州按察使黄槐森更是强调“祖制不可废”,在保守派的反对下,张霈伦的建议最终还是没有得到朝廷的采纳。
于是,到了今天,林逸青参加武举考试,仍然要以弓箭来决胜负。
考场武官宣布考试开始,林逸青纵马跃出。按照规定的距离,围着靶心奔驰的同时,张弓搭箭。边骑边射。
和吕明允的连珠箭不同,林逸青射得比较沉稳,速度相对慢些,但每一箭都有力的穿透了靶心毯球,不多时,九箭射完,全都中靶。
虽然对于这种骑射很不以为然,但林逸青还是表现得极其出色,原因是他原本在弓箭方面就有底子——小桐就喜欢射箭。是南京白羽箭道馆的会员,和该馆的美女馆长胡艳阳是好朋友。她的喜好不可避免的也影响了他这个特种兵,虽然他在部队里用的是弩机——加上星月琉璃和岩根山人及朱雪雁等当代高手的强化训练。这次弓试可以说轻松拿下。
林逸青射毕,几名考官竟然不约而同的起身,脸上全是惊愕之色,不多时,考生队伍当中也传来了一阵惊呼。
林逸青射出的九支箭,在靶上竟然构成了一个“天”字!
同样是骑射九发九中,但比起刚才吕明允的九发九中,无疑要高出一筹!
看着林逸青英姿勃发的样子,骑着牦牛的承翔竟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林逸青在万众注目之下退场之后,考生们依次参试,不多时,当武官唱到承翔的名字时,承翔猛一激灵,这才意识到,该自己上场了。
当承翔骑着牦牛来到场上时,几个考官的脸色的确象那个马场女孩子说的那样,变得有些发绿。而周围则是考生们低低的哄笑声。
“这人不是疯子吧?”
“你懂什么!牦牛也是坐骑!雪域卫藏之民多有骑乘的!”
“是坐骑不假,可是能骑着它上阵么?”
主持考场的武官看见承翔跨着的这头牦牛,也是吃惊不小——他主持武举考试也不是头一回了,可看到有人骑着牛来参考,的确是头一回。
武官求助似的转头望了台上的考官们一眼,几名考官对望了一眼,点了点头,为首的考官挥了挥手,“试吧!”
武官发出了考试开始的信号,承翔原本还担心自己会给撵出考场,但看到考官们竟然让自己参试,不由得心下大喜,立刻催动座下牦牛,向前奔去。
这头牦牛性情温顺,也非常善解人意,它知道这会儿是它显本事的时候,立刻便撒开四蹄,奔跑起来,而且不用承翔指示,它便自动的绕着靶心奔跑起来,而且速度似乎还不慢。
和战马不同,这头牦牛跑起来又快又稳,承翔在它背上张弓搭箭竟然比在家里的那匹矮马还要方便,不由得高兴万分。
家里头的那匹矮马,比一头猪高不了多少,而这头牦牛的个头比那匹矮马要高不少,但跑起来更稳当,是以让他信心大增,立刻张弓搭箭,一箭又一箭的接连射出。
九箭转瞬射出,他也不知道中了没有,只是累得在牦牛身上直喘气,直到武官唱报出“九发八中”,他才惊觉过来,自己竟然通过了考试。
林逸青看着这位骑牛应考还通过了的武举子,不由得暗暗好笑。
他当然明白这个家伙通过了是怎么回事:和奔跑起来十分颠簸的战马相比,牦牛跑起来要平稳得多,因而更加易于瞄准,是以这个人虽然箭法差些,但占了座骑的便宜,是以竟然通过了考试。
可能是看出了这个人占了骑牛的便宜。是以考官们在确定成绩时,给这个人减去了一箭,定为“九发七中”。以示公平。
弓试考完之后,便是马试了。
林逸青最初以为马试很可能是弓试通过的武举子们分别举行马上对战比试。胜者进入最后的刀试,但后来打听清楚才知道,马试不是马上对战,而是在马场树立一个个木桩为靶,考生们骑马前冲,弯腰用各自的兵器砍斫,木桩一共有十二根,以砍中八根为合格。全部砍中为优秀,比起弓试中的骑射一项,难度较高一些。而只有通过了马试之后,才允许进入刀试。
但对林逸青这样的久经沙场的人来说,这种类似马术表演的骑马砍木桩考试简直有如儿戏一般,是以在这轮考试当中,他又是轻松的便拔了头筹——十二根木桩全部用长刀砍中。
虽然他赢得轻松,但参考的武举子们便不那么容易了,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人马术不佳,有的没等冲到木桩前便掉下马来。还有的人在挥刀劈砍木桩时不是兵器脱手,便是用力过猛摔下马来,一轮考试下来。被淘汰下来的人不少,包括刚刚那位骑着牛通过了弓视的武举子。
这位武举子是天生的活宝,他骑着牛夹在战马中奔驰,本来个子就矮,加上控牛不利,结果牦牛跑得兴起,竟然一头撞断了木桩,骑在牛身上的他给直接从牛背上甩了出去,一根木桩也没有砍到。直接和摔下马的人一并淘汰。
看到此人摔了个狗吃屎的样子,全场考生爆笑不已。秩序大乱,导致考试被迫中断了一刻钟。
这个有些搞笑的马试结束之后。参考的人约有三分之一被淘汰下来,剩下的共计有200余人则前往擂台处,参与最后的考试——刀试。
刀试是考生一对一的徒步对战,由考生自携趁手的兵器在擂台上对打,以将对手击出擂台者为胜,直到最后决出前八名,参加最后的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而民间关于武举的赌局,也就是设在这个时候。
比赛一开始,林逸青遇到的是一位使双刀的武举子,他看到林逸青手中的车*斧之后,只和林逸青过了过手,便直接认输了。
林逸青第二场遇到的是一位使红缨枪的武举子,此人虽然也心惊于林逸青手中兵器的可怕,但显然对自己的本事很是自信,不想轻易认输,挺枪上前和林逸青相斗,但只交手了一个回合。
只有一个回合。
林逸青先是一斧劈断了他的枪杆,接着闪电般的用斧平拍,象拍苍蝇一般,直接将他拍飞,摔到了擂台之下。
这就是林逸青想出来的“苍蝇拍战法”,也是林逸青为什么要选择这把车*斧作为应试兵器的原因之一。
正如朱雪雁所说,那把“七胴切”是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战刀,一刀砍出,必定有人丢了性命,而武举考试类似比武,以竞技为目的,点到为止,不可伤人,自然无法用这把利刃,而使用这把兽面车*斧,不但能够威吓对手,使对手知难而退,还可以采用“苍蝇拍”这样的战术,将对手拍飞的同时,不至于给对手造成太大的伤害。
看到林逸青一招之内便将对手直接拍飞,观战的人们无不悚然动容。
这样的比试,他们全都是有生以来第一回见到。
接下来林逸青的对手,全都是给他这样的一斧子拍飞或是拍倒。
林逸青记不得自己击败了多少对手,这一路碾压过来,为他赢得了无数的欢呼和掌声,他也知道,自己每击倒一个对手,很可能都意味着一大笔赌金的丧失。
但林逸青没有想到的是,他很快便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对手。
“你叫林逸青?”对方问道。
林逸青打量着面前的孩子——在他看来对手的确是孩子,而且是一个穷孩子。
他这一次的对手,是一个身材不高的少年,他穿着一件带着补丁的青布衣服,腰上扎着黑色的布腰带,穿着一双旧皮靴,虽然年纪轻轻,脸上却已然有了风霜之色,他的手虽然不大。但已布满了茧子,骨节甚是粗大,他手中握着的。则是一柄乌黑的镔铁短矛。
他刚上场时,林逸青并没有太在意。但当他迈步走近时,林逸青却立刻的警觉起来。
这个少年的步伐异常的沉稳有力,明显是个练家子。
而他手中的铁矛,闪着乌青色的光芒,磨损的痕迹不少,明显是饱饮过人血的兵器!
“你就是林逸青?”少年又问了一句。
林逸青平静的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巨斧。
“我叫姜彦超。”少年向林逸青深施一礼,“我在路上接受过一个人的帮助。这个人叫我记住你的名字,所以我将他的恩惠,算到你的头上。”
“噢。”林逸青有些惊奇的扬了扬眉毛。
“不过,我是来夺武状元的,所以你的恩惠,我会日后报答,现在的比试,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叫姜彦超的少年抬头看着林逸青,郑重的说道,“如果比试当中伤了你。还请你见谅。”
“没关系,你只要用心打好了,我这半天都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了。”不知怎么。少年的话让林逸青燃起了斗志,此时此刻,他竟然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也只想好好的比试一场。
“阿超!加油!”观众中,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林逸青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清秀的白衫少女,正用热切的目光望着少年。
“阿莲!我会赢给你看的!”少年转头看了少女一眼,低声说道。
林逸青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高中时代,心中感慨不已。
这个时代。也在发生着他当年那会儿青春激荡的事……
穿越时空,有些事。有些人,是永远不会变的。
“咱们开始吧!”林逸青有心想要见识一下这少年的本事,屏气凝神,摆好了战斗姿势,对少年说道。
“承让。”少年举手抱拳,又向林逸青揖了一揖,然后便抄枪在手,迈开弓步,双眼紧紧的盯着林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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