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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洪荒上界,刹那间房屋万顷轰然倒塌,飞沙走石席卷于风暴之中,每一次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声音,都伴随着万道雷霆之光以暗青的颜彩照亮无数张恐慌的脸庞。

无数富丽堂皇的宫殿都被摧毁,雷霆之光汇聚成龙的图腾,咆哮之时从密集的黑云中穿梭而过。

像是绝望,又如同新生。

上界众人,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只下意识以为是无端的天灾来临,天道要来毁灭杀伐掉所有的生灵。

有人跪在风雨里凄声喊:“是汝等坏事做尽,苍天开眼了。”

也有稚童把脸埋在母亲的胸脯,小手还拽着母亲的衣角,怯怯的说:“阿娘,我怕。”

还有寒门凡人,逆着狂风前行,剑指九天,墨发狂舞,朝着雷霆闪电笑到流泪:“乱吧,乱了吧,乱他个天翻地覆,看尔等王孙权贵何足道之!”

大楚境,沙石飞舞,风雨如注。

“阿音!”几个兄长们都在关键时刻去护住妹妹。

众人抱团取暖,仰头惊诧的望着说变就变的天穹。

兄长之一的楚世诀问:“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了?天要塌了吗?”

“阿音不怕,哥哥们都在。”大哥身穿麒麟红袍,满面憎恶,双目发怒的瞪视着恐怖如斯的苍穹,“看来,七杀天翻脸无情,不讲道义,拒绝掉我们家阿音,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是啊,从七杀天离开后,我们传信回了大楚,但并未立即动身,而是在周边游玩,陪着阿音散了一个月的心才回来的,今日才刚到大楚,就出了这档子的事,可恨是音妹之才,来自于天选,老天看不惯它七杀天狐假虎威,不做人事。”四哥攥着拳头愤然的道。

父亲楚云城和祖父楚老爷子以及楚家的几位长老,原都在猜测异变的来源。

如今俱都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了。

“阿音天纵奇才,未来必凌驾于九重宫阙之上,七杀天因此触动苍天,是七杀天的损失,也是七杀天罪该万死。”楚云城冷笑。

妻子雪挽歌皱紧眉头,盯着翻腾在黑云里的雷霆苍龙看了好久,方才徐徐出声道:“云城,你忘了吗,阿音出生的那天,天上也有雷龙,只不过一直在大楚,而非整个上界、”

楚云城脸上的笑容,几乎如变戏法般瞬间凝固住。

楚世诀惊喜过旺,“娘亲,那更能说明是阿音啊。”

“不!”

雪挽歌猛地一甩衣袖,嗓音陡然拔高,睁大了含泪的眼睛望向了丈夫。

泪水落下之际,她歇斯底里的道:“云城,是明月回来了,明月回来找我们了,她来了,是她啊,是明月啊,你告诉我,明月是真的对不对?是不是?”

众儿子愣住。

楚世诀:“娘,你疯了吗?”

“我没疯。”雪挽歌指向天穹,咬着牙说:“当初大楚的天象之变并非因为南音,如今也不是因为南音,是非与否,我这个当娘的心中有数。”

楚明月的事,她过去之所以会将信将疑,是因为当年她调养好因生产落下的病根后,就去找了此前为她看身子的医师,却是人去楼空。

医师周围的修炼者住户跟楚云城的说法一样。

说那医师觉得实力不济,惭愧的离开了大楚。

然而,她在医师的密室内,看到了带血的针线。

血是人血,极有可能是医师的血。

她不知道医师用针线缝合了他自己身上哪一处的血肉,又为何要这么做。

但她看见医师在烛火幽幽的墙壁上,用刀子刻出了两个孩子。

让她至今难忘的是。

这两个孩子,都没有脸。

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画风。

一上,一下。

一个宛如仙子,手捧着山茶花,行走在盛开百花的云霄。

一个却在岩浆烈火之中,小小的手还朝上面伸着。

过去的日子,雪挽歌都有拜托祖家龙氏一族的父母去寻找楚明月的下落。

九万年过去,却始终不见任何的踪迹。

楚云城等人又在她耳边不遗余力的解释了这么多年,她也慢慢相信了。

或许,楚明月就是她的一个幻想。

或许,医师留下的壁画,并无他意。

直到这一刻,她看到了来自于天穹的异象。

就如同那年生产之时,她身下血崩,满床猩红,痛到晕厥前的那一刻,透过窗棂看到了一条小小的雷霆之龙呼啸着黑云走过风雨。

“娘亲。”楚南音两眼含泪,痛苦地道:“你喜欢过我吗?你真的有疼爱过我这个女儿吗?”

雪挽歌怔了怔。

楚南音自嘲的苦笑,“这么多年来,你不管哥哥们的前程,也不管我的死活,每日都在自怨自艾,要不就是独自看着明月发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南音,为娘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雪挽歌无法回答。

她闭上了眼睛,浑身都在颤抖。

“南音,不可这么对你母亲说话,你母亲只是受到了惊吓。”楚老爷子说道。

“娘。”楚南音拽住母亲的衣袖,“你看,就连苍天都偏爱于我,为什么,你就不能把对那虚无之人的感情,也加注在我的身上呢?”

雪挽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脑子里挥之不去医师留下的化作。

她盯着楚南音浅金色的眼眸看。

沉默半晌。

万道雷霆再度炸裂响起的时候,雪挽歌冷不丁的问:“阿音,你死于灰烬过吗?”

“啪!”

楚云城反手一掌,甩在了雪挽歌的脸颊。

这一刹,楚家人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一双双眼睛,发愣的望着楚云城和雪挽歌。

就连楚南音都觉得匪夷所思,一时半会儿难以缓过来。

毕竟在此刻之前,父亲对母亲的好都是不假思索的,融入于每一日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相伴的那些岁月。

雪挽歌的唇角,流下了一抹血迹。

脸色,煞白如纸。

她连擦血都没,直直的看向了楚云城,问:“我说对了吗?”

“挽歌,你累了,需要休息。”

楚云城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我非要打你,是你要把这个和和美美的家,搅的不得安宁才肯罢休。”

雪挽歌苍凉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