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美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又看看百里明江。自己都能看出冷羽馨被诅咒一事有太多存疑之处,皇上又岂会不知?后庭之争,历来都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只要没有真的伤及皇家子嗣,想必今日这场闹剧最终就会以一种谁也不吃亏的方式结束吧。只是,现在皇上需要一个台阶,需要有人搭个台阶给他做冠冕堂皇的决定罢了。而这个人,显然非自己莫属。
“皇上,依臣妾之见,不如让煦王妃和这侍妾先起来吧。毕竟天冷寒冻,这煦王妃的身子又不是一般的虚弱,要是一直这么趴在冰冷的地上跪着,恐怕寒气入侵,会得大病。”琪美人这般想着,便已温柔地开了口,“如今事情还需查实,煦王妃她们也算不得真正的有罪之身,就算要继续罚跪,也该给她们加个软垫吧。”
“琪妹妹倒是想得周到,本宫只顾着替焕丫头辩白,倒忘记她身子弱,根本不能这样长久地跪在地上了。”东方慀淼闻言,连忙看看百里明江,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皇上,要不,就让焕丫头先起来吧?1
“多谢母后和美人娘娘的好意,慕容焕的嫌疑尚未洗清,还不能起来。”没等百里明江说话,慕容焕倒先开了口,“焕儿虽然身子弱,母后却不必担心。倒是母后凤体金贵,千万不要因为焕儿加重了病情,请母后移驾慈安阁吧!”
“本宫已经好多了,焕丫头不用担心本宫。”东方慀淼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百里明江一把按在了怀里,“淼儿,朕不许你乱动1
“父王,臣妾自请前往宗人府等待消息,还请父王下旨,让母后回慈安阁休息吧!”慕容焕这时又说出一个让人震惊的请求。
“焕丫头,你疯了,宗人府是你去的地方么?”东方慀淼心里一滞,当即摇头,“本宫不同意。”
“父王,皇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王妃呢?此事涉及皇家子嗣,本就是皇家大事。不管臣妾是否清白,安贵妃娘娘的提议都是对的,应该将臣妾交到宗人府审问,方能服众。”慕容焕抬起头看着百里明江,眼里一片清明,“恳请父王立即送臣妾和北冥有鱼前往宗人府!”
“焕儿,不可任性!宗人府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让母后怎么忍心看你落到那些人手中呢?”东方慀淼见慕容焕心意已决,眼眶一下就潮湿了,话里也带着哽咽。
安贵妃和希贵妃面面相觑,搞不懂这慕容焕壶里卖的什么药,难道她想对皇上用激将法么?
百里明江眉一挑,随即看向百里陌鑫,“鑫儿,把煦王妃和北冥有鱼送到宗人府去吧。告诉他们,若是煦王妃和北冥有鱼少了一根寒毛,朕就诛他们的九族。”说话间百里明江扫过慕容焕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赞许,这孩子果然是个识大体的。
“是,父王!儿臣这就送她们过去。”百里陌鑫抬起头来,脸上则几不可闻地闪过一丝微笑,当即走到慕容焕身边伸手想去搀她,“皇嫂,我们走吧!”
“多谢寿王!”慕容焕避开百里陌鑫伸来的手,忍着膝盖的冷、酸、疼,慢慢站了起来。百里明江看在眼里,更举得慕容焕懂事。
安贵妃和希贵妃的心彻底冷了,没想到这慕容焕明里吃亏,实则却讨了百里明江的袒护,有了百里明江这道口谕,就算她进了宗人府,谁还敢伤她?
“臣妾谢过父王!”慕容焕起身后,并未急着离去,而是先给百里明江施了一个礼,随即又看向东方慀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隐含着千言万语,微微颔首,“母后,还请你保重凤体1随即牵过北冥有鱼,低头跟在百里陌鑫的身后走了出去。
“淼儿,朕送你回去!”百里明江将东方慀淼抱在怀里,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大踏步向慈安阁走去。走过百里陌鑫身边时扔下一句话,“鑫儿,出了宗人府来慈安阁与朕一起用膳1
“是,父王!”百里陌鑫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又挂满和煦的笑容。
“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安贵妃和希贵妃强忍着满心的失望和郁闷,忍着内心醋海翻波,“恬静”地笑着,目送帝后离去。
百里陌鑫刚把慕容焕和北冥有鱼带到宗人府,李嬷嬷就带着两个丫头赶来了,手里抱着被褥、炭炉和香炉什么的,说是煦王妃身子弱,皇后特意命她们送来。
宗人府那些家伙都是最会察言观色的,这边寿王亲自送人进来,带着皇上的口谕,显然是不能用刑,那边皇后派人送衣物,显然是要给予照拂。
于是,宗人府的人立马选了一间最好的双人牢房,让李嬷嬷和丫头们进屋收拾,重新铺了床,点上精碳,又熏了香,这才让慕容焕和北冥有鱼住了下来。
百里陌鑫随李嬷嬷回了慈安阁,同百里明江和东方慀淼一起用膳。晚膳后,百里陌鑫陪百里明江在慈安阁的小花园散步,宫人们都知趣地退离花园三丈之外。
“父王,你可是有话要对儿臣说?!”百里陌鑫自然明白,今日百里明江留下自己一定是有事要交待,难道父王对冷羽馨被诅咒一事还有什么怀疑的么?这个事情明摆着是冷羽馨和安贵妃在陷害慕容焕啊。只是,一想到自己的母妃也可能涉及其中,百里陌鑫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等下一定要找机会替母妃说几句好话。
“鑫儿,今日之事,你怎么看?”百里明江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
“父王,皇兄府上的事情,儿臣不敢妄言。”百里陌鑫低头应着。
“不敢妄言?”百里明江眉一扬,“你之前不是还替你皇嫂说话了么?”
“父王,儿臣只是据实说了那日发生的事情罢了……”
“哦,只是据实?”百里明江的尾音挑高了,转头看着百里陌鑫,目光如炬,“鑫儿今日突然想起要来看母后也只是据实?断言你皇嫂不可能是那诅咒之人也只是据实?”
“父王,儿臣……”百里陌鑫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鑫儿,你的生辰快到了吧?”百里明江突然又换了一个话题。
“回父王,还有半月便是儿臣的生辰。”百里陌鑫心里一滞,看来有的问题是躲不过了。
“是啊,还有十余日鑫儿就十七了,也该选妃了。”百里明江随手拉过一枝腊梅,“青葱岁月,总是短暂的,鑫儿身边该有王妃陪伴了。”
“父王,儿臣暂时还不想选妃!”百里陌鑫当即就跪了下来,“父王曾答应过儿臣,儿臣可以选自己喜爱的女子做王妃,可儿臣如今并未遇到心仪的女子,所以,儿臣暂时不想选妃。”
“鑫儿,男女之情是可以培养的,成亲之后朝夕相对,也能慢慢培养出夫妻感情,相濡以沫。你温和体贴,不管选了谁家女子,一定都能夫妻和睦。”百里明江的声音还是淡淡的。
“可是,父王,儿臣真的还不想娶妻。”百里陌鑫的心一寸寸凉了下去,说话间竟也有些失了分寸,“若真如父王所说,皇兄和皇嫂成亲数月,怎么关系却毫无改善呢?儿臣不想像他们一样,儿臣不想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朝夕相对,彼此痛苦!”
“你皇兄和你皇嫂关系不好?”百里明江又是眉一挑,“朕怎么不知道?!”
“父王,这……”百里陌鑫刚想说什么,百里明江又开了口,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有些冷,“鑫儿似乎对你皇嫂很上心。”
“父王,我,我只是觉得皇嫂人很好,觉得她得不到皇兄的关注,有些可怜罢了。”百里陌鑫明白,此时不能撒谎,百里明江今夜留自己用膳,要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吧。自己若一味否认对慕容焕的好感,反倒会惹怒父王,因为百里明江最讨厌的就是被欺骗。
“鑫儿,你好生糊涂!”百里明江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百里陌鑫,话语里有几分痛心,“她再好也是你皇嫂,她的一切都只和你皇兄有关,与你何干呢?难道你不知道坊间那些关于你和她的传言?难道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你皇兄迎娶侧妃那日,你当众护她。送别高棉使团的夜宴上,她旧疾复发,你当众喊有刺客,担心之情溢于言表。她皇兄来西林,你不但亲自上门拜访,还以主人身份陪同她皇兄在都城四处游玩。你将自己置于何地?将她置于何地?又将你皇兄置于何地?”
百里陌鑫从小深得百里明江喜爱,百里明江这么多年连重话都未曾说过他一句,而今日,显然这话里满满的都是指责。
“父王,事到如今,儿臣也不想瞒你了,儿臣确实非常喜欢皇嫂,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被她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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