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念自然不会知道,就在他祈祷高棉能暂时休兵,让天下百姓缓口气的同时,百里陌煦却和苏怡鸣打着同样的算盘,希望高棉和西林能一鼓作气,展开大战。
只不过,苏怡鸣谋的是皇位,百里陌煦谋的却是替苏怡鸣扫清障碍。为了焕焕,他希望苏怡鸣能顺利斗赢冷昆阳,顺利夺得高棉皇位。
百里陌煦知道,父王和冷昆阳一样有着很大的野心,真正对天下淡然的是慕容白父子。所以,百里陌煦希望趁自己还在世的时候与高棉打这一仗,既助苏怡鸣得到皇位,又让西林和高棉两败俱伤,两个实力大国巅峰对决自然都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即使自己死了,西林短期内也没有能力灭掉高棉,苏怡鸣和焕焕便是安全的。自己能为心爱的女人所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所以,百里陌煦托百里陌鑫带给父王的密函里明确指出,在过去一年的混战中,高棉比西林进行的战事更多,如今高棉刚刚攻陷雪漫都城,将士劳顿,占领的大量城池也需要治理,实乃与其争夺天下的最好时机。至于夜岚向来无心天下,在西林和高棉之间必定会选择西林。恳请父王三思,给予明示。
当然,只有这样的密函还不够,百里陌煦早就知会那些与自己亲近的大臣,在年节之前就点出高棉在与西林交界的柳城各种异动,隐晦地给予父王暗示,谋天下在于伺机而动,西林大军若能掌握先机,对付高棉才能胜券在握。
在等待百里明江作出决定的日子里,百里陌煦安安静静地与众将士一起过年节。军中每日杀猪宰羊,犒劳三军,而他总是象征性地坐坐,便回到自己的营帐中,自斟自饮,沉默不语。
小武知道,王爷又在想王妃了。这一年来,不管行军打仗多么辛苦,王爷每日都会关注着阿明从王妃身边传来的各种消息,了解王妃和佑容的情况。王爷还会随时给那些安插在高棉的暗桩下达各种指令,让他们暗中帮助苏怡鸣成事。
苏怡鸣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其实也有百里陌煦的功劳。为了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能过上安稳的日子,百里陌煦把能做的都做了,试问这天下有几个男人能有他这样的胸襟和气魄?
而他自己,却只能深夜独坐,独自怀念千里之外的她。就如此刻,百里陌煦微微晃动手中的酒盏,盯着那起了涟漪的琼浆,心里不由得想起去年在庄子里陪慕容焕养伤,共度年节的日子。
思念如此蚀骨,却再也无法任性。毕竟生命就要走到尽头,要为她做的事情还没做完。他只能一步一个算计,只盼在最后的日子里多为她做点什么。
听闻屋内那一声轻叹,小武默默地守在门外,低着头湿了眼眶。王爷的健康已经每况愈下,一年的征战加速了蛊毒的反弹,当初神医所说的最多三年如今看来倒是极准的,看这样子,王爷能强撑到夏天就算不错了。
王爷的打算,小武也知道。他是多么希望自己的王爷能有个善终啊,哪怕是蛊毒发作而亡,小武也希望王爷是体体面面地离去,可王爷偏偏选择了提议皇上与高棉争夺天下,选择战死在战场上。
那日看着百里陌鑫带着密函离去,小武就知道事情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似是看出了小武心里的悲哀,百里陌煦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小武,既然横竖都是要死,本王宁愿战死沙场,这样谁也查不出什么,免得以后母后和王妃知道了真相会难过。”
小武的眼泪当时就涌了出来,到了这个时候,王爷心心念念的依然是王妃,为了王妃他宁愿在自己内力即将枯竭的情况下带兵迎战冷昆阳,宁愿毁了战神的光环被敌军杀死,也不要王妃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的爷啊,到了那一天,属下一定会陪着你,黄泉路上伺候你,来生再追随你!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苏怡鸣和百里陌煦的共同推动下,这个年节不论是冷昆阳还是百里明江都在暗中筹划。谋士和朝臣随时被招致宫中,高棉和西林都在最大限度地收集对方的情报,两国的边境上都增派了兵力,山雨欲来风满楼,双雄争霸一触即发。
就在元宵节的前一日,百里陌煦收到了父王的密函,他随即带领自己的亲卫和精兵乘坐飞行兽赶往柳城边关。同一日,高棉的五皇子冷雨昊也赶往此处,两军对垒,战事即将拉开。
元宵节,边关一片宁静。柳城的百姓和往年一样吃着元宵,唱着戏曲,似乎并未感受到战争的气氛。柳城的上空回旋着高棉的调调和西林的乡音,两种腔调和谐地杂糅在一起,仿佛历经数百年,早已融入了彼此,又还相互独立。一时间竟让上位者觉得,其实这样的融合早已存在,如今不过是要用战争的形式彻底将其固化罢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柳城一片灯火辉煌,湖面上的冰雕也被各色灯笼照得透亮,人们携手出来看灯,相互之间说着吉祥的话,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城池两端的城楼上早已站满了军人。
在亥时即将结束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出了门,抱着孩子,拿着细软,安安静静向两端的城楼走去。今夜,本该关闭的城门大开,西林的百姓也好,高棉的百姓也好,在度过了元宵节之后,各自选择了归宿,平静地面对和等待即将到来的战争。
夜深了,当最后一个人走入城门,当柳城彻底变成了一座空城,当柳城的街道上、湖面上悬挂的各色灯笼燃尽,两端的城门再次关闭。城门关闭时那沉重的声音就像深深的叹息,刻在每个人心底。
次日,两边的城楼都走出一个人,分别代表西林和高棉向对方宣读了战书,西林宣战的理由是高棉支持蒙自和乌夏的叛军,而高棉则宣称西林不顾盟约,虐待和亲的冷安然。战事就此正式打响。
日上三杆,两军对垒,百里陌煦一身银色铠甲骑在战马上,他的身后是西林最精锐的军队,而他的头顶上则盘旋着西林赫赫有名的飞行军。
冷雨昊则一身金色铠甲,身后三十万铁骑,还有五千灵兽大军。这是高棉的灵兽大军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那形形色色的飞行兽和攻击兽让人看花了眼。
百里陌煦手一抬,战鼓响起,他单枪匹马冲上阵去。冷雨昊也不示弱,双腿一夹,宝马像一道闪电也迎了上来。
只见偌大的冰湖上,一银一金两道身影交缠在一起,忽而两人同时腾空,手中光球和招子对着对方招呼了过去。湖面上,百里陌煦的金色光球和冷雨昊的银色光球不断撞击在一起,那些形态各异的冰雕早已支离破碎。
百里陌煦自然没有尽全力,但其表现在旁人看来已经是尽力而为,这让冷雨昊心中窃喜。他的修为是一年前才突破的十四级,除了父王冷昆阳,世人皆是不知,即使在与雪漫作战的过程中他也并未显露真正的实力。
今日这一交锋,冷雨昊便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一上场就施展出全身力气,卯足了劲地痛下杀手,连续躲过百里陌煦几招“反转乾坤”之后,冷雨昊更是沾沾自喜,越战越勇。
百里陌煦嘴角弯起一丝嘲讽,这冷雨昊和冷雨辰相比,的确还少了些磨砺,他也不恋战,伪装疲累虚晃一招,夹着自己的坐骑腾空跃至后方,手一挥,收兵回城。
冷雨昊哈哈大笑,大有嘲笑传说中的冷王不过如此的意味,随即趾高气昂地鸣金收兵,回去后即使有大将提醒他小心有诈,他也只是笑着摇头。
别人不知,可他冷雨昊却很清楚,百里陌煦身上可是被皇姐下了“迷情蛊”的,而且最重要的便是,在年节期间,父王已经派人传书给皇姐,要她催动体内的母蛊从而控制百里陌煦,如此一来,百里陌煦怎么也不可能真正伤到他。
当然,为了不引起百里明江的怀疑,高棉不能让百里陌煦一开始就惨败,否则百里明江若是现在就更换三军统帅,父王和皇姐的努力就白费了。
冷雨昊亲手与百里陌煦交战,看得很清楚,百里陌煦的招术看似凌烈,实则虚软无力。想必除了“迷情蛊”的原因,这冷王近期身体一定有恙。
这么想着,冷雨昊唤出一个人,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人随即出去走到灵兽大军驻扎的营帐处,寻了将军,找出一只灵兽,对其耳语了几句,那灵兽钻入地下不见了身影。
夜来天寒,小武往百里陌煦的屋里加了一个炭炉,接着亲自去厨房为王爷打热水,恰好遇到了小卷子。
“小武哥哥,王爷是不是病了?今日他的脸色很难看,和冷雨昊对决的时候也显得力不从心。”见四下无人,小卷子压低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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