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有鱼这意想不到的举动惊呆了众人,慕容焕更是哑然失笑。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别人就已经忙着往自己身上扣帽子了么?
电光火石之间,慕容焕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北冥有鱼怕是早就知道她有孕了吧,今日不顾一切闯入自己的内室,当着哥哥和大鸣的面向自己赔罪,其实都是为了最后这一步在做铺垫呢。她就是要把有孕的消息当众宣布,这样才能防着自己对她的孩子下手。
只是,自己什么时候竟成了害人子嗣的人了?难道,在她北冥有鱼的心里,自己就如此地容不下人,如此地阴险卑劣?慕容焕突然觉得心底泛起阵阵苦涩,觉得心里闷得慌,抬手捂着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
“放肆!你嘴巴里不干不净都说的是些什么?!”苏怡鸣眼见着慕容焕捂着胸口,连忙在她的背上轻轻抚着替她顺气,同时眼一斜,冲着跪上前来的北冥有鱼大喝,“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侍妾不过就是个奴婢罢了,你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又有多高贵?犯得着王妃挖空心思来对付?别说王妃不是这样的人,就算她真的容不得你,容不得你的孩子,也没有你来求情的份!”
苏怡鸣此刻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浑身充满了戾气,若不是慕容焕一把将他拉住,他恐怕已经对北冥有鱼出手了。
慕容念显然也怒了,他轰地站直了身子,瞪着地上的北冥有鱼,“亏得王妃平素与你交好,你竟然这样想她,实在让人失望!”
“王妃,请原谅鱼儿慌不择言,鱼儿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有王爷的子嗣,又惊又喜,又喜又怕,一时糊涂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北冥有鱼吓得脸色苍白,慌忙给慕容焕磕头,“还请王妃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鱼儿吧!”
“起来吧!”慕容焕却在这时莞尔一笑,随即平静地看着北冥有鱼,“本王妃应该恭喜你,不是么?这么多夫人里面你是第一个有了身孕的,这是天大的喜事,干嘛要怕呢?”
一句“夫人”让一直沉默的百里陌煦心中一滞,抬头看向慕容焕,虽然未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可稍微用点脑子都能想到,她此刻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百里陌煦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腹中的孩子着想,这般跪着只怕是对孩子不利呢。”慕容焕的声音很轻,却又异常坚定,“从今日起,你就安心养胎吧,这梅苑就不必来了。在你的孩子平安出世之前,本王妃也不会进到你的园子里,所以,你不必担心有谁会害你的子嗣。”
说罢,慕容焕对着门外唤了一声“小琴”,待小琴进来之后,她笑着吩咐,“去把宫里送来的那些安胎药和人参什么的都拿出来,送去兰苑给北冥夫人养胎。”
“是,王妃!”小琴脸色大变,却不敢多言,疾步退了出去。
“王妃……”北冥有鱼还想说什么,慕容焕已经躺了下去,背对着众人,淡淡地说了一句,“都走吧,本王妃累了。”
百里陌煦眼眸一暗,上前掺起北冥有鱼,“本王送你回去!”
苏怡鸣狠狠地瞪着这两人,那眼光似乎恨不得在百里陌煦的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慕容念则皱着眉头看那郎中跟在百里陌煦两人身后走了出去,轻叹了一声,走到床前,唤了一声,“焕儿!”
“哥哥,大鸣,我没事,让我静一静!”慕容焕没有回头,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淌着泪。
慕容念坐下来,拉过佑容,心里突然乱成一团。他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原本以为一切只是个误会罢了,可北冥有鱼竟然有了身孕,这实在太突然了。百里陌煦真的会背叛焕儿?
相比慕容念的沮丧和失望,苏怡鸣更多的是感到气愤,替慕容焕感到不值,他甚至有狠狠修理百里陌煦一顿的想法。哪怕自己打不过他,也一定要揍他,得到这么好的女人却不懂珍惜,百里陌煦简直就是在作死!
两人就这么守在慕容焕的床榻前,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慕容焕。苏怡鸣在心里琢磨自己要如何带她走,而慕容念则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让苏怡鸣带她走。佑容巴巴地看着娘亲侧着的后背,只觉得娘亲身上散发出无尽的哀伤,弄得他也好想哭。
“念太子,苏皇,让本王和焕焕单独说会儿话,可以么?”不多时,百里陌煦去而复返,他站在内室的中央,抬头看向床榻边的两人。
苏怡鸣皱了皱眉,刚要反对,慕容念却站起身来,拉了一下他的衣衫,随即看向百里陌煦,“煦王爷,本太子也希望你和焕儿好好谈谈。你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情本就该坦诚布公,说清楚了也好做个了断。”
苏怡鸣还要说什么,慕容念却看着他,用内力传音,“苏皇,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确信你真的要这么做?难道你真的认为这个时候将焕儿带回高棉是明智之举?难道你看不出她说要你带她走,不过是伤心之余脆弱的表现?她心里明明爱的是百里陌煦,就算你如今带走了她,她依然忘不了百里陌煦,你将她留在身边,你们能幸福么?不如让焕儿自己做个决断吧!只有她铁了心跟着你走,她才会放下这里的一切,和你重新开始!”
苏怡鸣一滞,犹豫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是啊,慕容念说得对,如果慕容焕不对百里陌煦死心,就算自己把她带走又如何?她当初不是一逃就接近三年么,可是,因为放不下,最终她还是回到了百里陌煦的身边。自己仅仅带走她的人是不行的,只有得到她的心才能真正得到她,而得到她的心,前提自然是她先对百里陌煦彻底死心。
慕容念弯腰揉了揉佑容的头,“佑容,走,陪舅舅对弈如何?”
“不要,我要和娘亲在一起!”佑容摇摇头,将头埋在床榻上,不肯离开。
“佑容,舅舅让小琴给你做葡萄羹可好?”慕容念温和地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你最爱吃的葡萄羹!”
“可是,我想要娘亲做给我吃,娘亲做的最好吃!”佑容抬起头看着慕容焕的背影,眼里突然掉出一串泪来,“娘亲,你快点好起来,佑容会很乖的,佑容会一直陪着你,佑容再也不想要弟弟妹妹了,佑容谁也不要,佑容永远陪着你!”
“佑容!”慕容焕心里一酸,虽然没有转过身来,说话间已经带了浓浓的鼻音,“娘亲没事,真的!听舅舅的话,去吃葡萄羹吧。娘亲以后每日都做你爱吃的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佑容,苏叔叔抱你出去吧!”苏怡鸣鼻子一酸,将佑容抱起来。
“娘亲,佑容等下来陪你。”佑容咬咬嘴唇,头趴在苏怡鸣的肩膀上,乌黑的眼珠转动着,滚落一地的泪水。
内室的门轻轻关上,百里陌煦走上前来坐在床边,将慕容焕的身子扳过来看着她脸上的泪痕,伸手握住她的手,“焕焕,对不起。”
慕容焕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百里陌煦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他紧紧握着,就像握住彼此的生命一样,绝不放手。
“焕焕,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也不想听我说话,可是,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么?我真的……”
说话间,百里陌煦猛然注意到慕容焕死死拽着的一角衣袖隐隐透着一丝红色,他趁慕容焕没有防备,一把拉起那衣袖,竟发现她握在手里的那一团染着鲜血,想必是刚才苏怡鸣起身去为北冥有鱼诊脉时,她捂着嘴咳出的血渍。
“焕焕……”百里陌煦看着手中染血的衣袖,心一下拧成了一团抽搐个不停,又像有千万根银针同时刺了上去,疼得无法呼吸。如果不是自己,她怎么可能一日之内数次咳血?这是自己发誓要用生命护卫的女人啊,偏偏自己屡屡伤她。
“王爷,你和她在一起有多久了?从回到王府便在一起了?还是臣妾有孕之后?”慕容焕轻轻将衣袖从百里陌煦手中拉走,打断了百里陌煦的话,睁眼看着他,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无悲无喜,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冷静,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她此刻面对近在咫尺的百里陌煦,反倒没有呕吐。
“焕焕,我……”没想到慕容焕会这么问,百里陌煦明显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和慌乱,“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好不好?!”
“王爷,请你回答我,你和北冥有鱼在一起多长时间了?”慕容焕依然重复着刚才那个问题,“难不成你想告诉臣妾,你今儿个是第一次碰她?!还是你想告诉臣妾,那个孩子是随风的?!”
“焕焕,我,我记不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