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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恩退休前的单位分发的那套平房拆迁后,当年又根据级别,给老干部穆恩分发了一套90平米的三室一厅一卫的住宅房。
一家老少三代五口人住在一起,还算凑合,可是家里来了客人后,就显得相对拥挤些。
开着车的田穗急切地说道:“瞧瞧,哥嫂,你俩也太见外了吧,根本不把我当兄弟。现在咱伊宁市开发区正在开发房地产呢,那儿的房子便宜,早说呗,我今年从我哥们杨狐狸那里发包承建了一栋住宅房,是大户型的,我给你留一套,钱的事,甭发愁,按成本价给你,啥时有钱了,啥时候再给我。”
穆浣知道田穗一向阔绰大方,红着脸说道:“那咋行,你做生意也不容易。”
田穗扭脸对着一生不吭的田柳叮嘱道:“好了,哥,咱说好了,我给你留套楼层好、面积大的住房,够你一家三代住了,你别急着给钱,要是你过意不去,手头有多少,就先给多少,剩余房款,以后有钱了,再说。”
看着意气风发的田穗,田柳开玩笑,“咋,这下不打算小打小闹了,真要承揽大工程了?”
田穗自从到霍尔果斯口岸做生意后,挣上钱没几年,就开始当小包工头,招揽些修建库房、平房或小二楼的工程。
“哥,我小打小闹这些年来,算是看明白了,干建筑,招揽的规模越大,利润越高,要想发大财,修桥盖楼来铺路。”田穗跟田柳说着从事建筑业的门道。
包工头田穗参加完开发区商业住宅区的招投标,从朋友杨狐狸那里一下揽下了盖建八栋住宅楼的活儿。
原本打算大干一场的田穗,万万没想到,在1997年开始,他遭遇了生意场上的低谷期,几乎让他无法翻身。
1998年,全球发生了“1998redux”,即亚洲和俄罗斯发生了一场波及世界各地的金融危机,新疆也深受影响。
这场被世界经济学家称为“1998redux”的亚洲金融危机,是于1997年7月2日在泰国爆发的,导致当地货币大幅贬值,几个月内贬值幅度,泰国和印尼分别达到35%和75%。
不久,这场金融风暴波及马来西亚、新加坡、日本、韩国和我国香港。
货币大幅贬值造成亚洲大部分股市大幅下跌,冲击亚洲许多大型企业倒闭、工人失业、社会经济萧条,打破了亚洲经济急速发展的景象。
新加坡等经济萧条,这些外向型经济的国家对世界市场的依附很大,亚洲经济的动摇难免会出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状况,致使1997年这场危机成为一次世界性金融危机。
为了应对亚洲金融危机,培育新的消费热点和经济增长点。
1998年,国家启动住房制度改革,提出停止住房实物分配,逐步实行住房分配货币化,建立和完善以经济适用住房为主的住房供应体系,发展住房金融,培育和规范住房交易市场,促使住宅业成为新的经济增长,开启了我国房地产市场全面开启住宅商品化的时代。
在这一时代背景下,个人购房首付款不低于房价的30%,贷款期限不得超过20年。
1996年,伊犁开发区最初兴起的商品房地产业,让包工头田穗胃口大开。
他将手中的资金全部投入到承包改建住宅房的行业中。
但是,1997年的这场经济危机让伊犁的房地产业也深受影响,田穗在开发区承建的八栋楼房竣工验收。
因出售率过低,他的资金被套牢了。
这年深秋,给他打工的许多农民工要回老家,跟田穗结账。
资金被套的田穗望着面前这八栋商品房矗立在开发区的住宅小区黄金地段,是欲哭无泪呀。
此刻的他已经囊中羞涩,没钱跟农民工结账了。
妻子车桂华望着蹲在地上抱着头唉声叹气的田穗,“穗子,咱把伊宁市的三套门面房低价卖了吧,先把拖欠农民工的工资结掉。”
田穗抬着头,一脸的胡茬,满脸的憔悴,有气无力的长叹一口气说道:“这办法我早想过了,现在生意不景气,门面房现在是贵贱都没人要,有价无市啊。”
“那咋办?总不能让这些工人整天堵在咱家门口,为了躲债,咱有家不能回呀?!咱俩都两个多星期没见到咱娃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在找找开发商杨狐狸,看看他咋说?”车桂花红着眼圈给田穗出主意。
田穗承建的这八栋楼房是从房地产开发商杨狐狸手上分包的,修建楼房的大部分资金都是田穗垫付的。
杨狐狸在田穗承建的整个过程中,只给田穗支付了35%的八栋楼房的成本费用,剩余65%的成本全是田穗凭借自己的资金和人脉关系解决的。
由于这八栋住宅房是田穗承建的,开发商杨狐狸没钱跟包工头田穗结账,农民工不管这三角债,他们不找杨狐狸要钱,整天将包工头田穗的小院团团堵住,催要工资。
为了躲债,田穗一家已经半个月没敢回自家小院了。
儿子田稼轩和女儿田稼卉这些天都吃住在妹妹田豆家,由妹妹照应着。
他跟妻子在承建的一间屋里随便搭了个地铺,藏在空荡荡的楼房躲债呢。
田穗烦躁的用手撕扯着自己早就该修剪的头发,头发快到耳根了,他哪有心思拾掇自己。
拿着大哥大总算联系到了多年的合作伙伴杨狐狸,“杨哥,你救救小弟吧,我被工人追得四处躲藏,有家不能回。”
只听到里面传来杨狐狸嘶哑的声音,“田老弟,咋办?你至少还能在伊宁市躲债,我如今被债主逼得躲到尼勒克县的远方亲戚家藏着呢,房子卖不出去,我的资金全部套住了。”
就在田穗不好意思再开口时,车桂华见状,从丈夫手里夺过来大哥大,抽噎到,“杨大哥,你就再想想办法吧,我都半个月没见我的娃了,我跟田穗把娃放在小姑子那里了。”
那边的杨狐狸毕竟跟田穗夫妇相识多年,了解田穗和车桂华的为人和性格,这是田穗真的无路可走了,才求助他的。
受经济危机的影响,开发区的经济适用房暂时卖不出去,摊子铺的实在太大的杨狐狸,近一个亿的资产全部套牢。
束手无策的杨狐狸给车桂华出了个主意,“弟妹,哥这里也是走投无路,真的没辙了,这样行不?为了应应急,你们夫妻俩就卖穗子分包的那八栋楼房吧。你们在成本价的基础上加上银行贷款利息出售,先把拖欠的农民工工资给结了,房产销售合同,我抽空给你们送过去。”
这边的车桂花一听,也哑然无语了,神通广大的杨狐狸这也是没辙了。
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杨狐狸这是拿房子来抵田穗的账了。
虽是下下策,可也只能如此了,可是房子卖给谁呢?
这些天,车桂花跟丈夫躲在这崭新的楼房里,吃住都在这里凑合着,咋说,这新楼房住着人。
可前面楼房躲债的那个承建住宅楼房的胡姓包工头。
为了躲债,直接把他家的院门用铁锁锁住,造成一家人离开伊宁市的假象。
胡姓包工头一家人全部躲在前面的楼房里,他们一家住在二楼的一套房间里,对面的水泥坯房养了他家的十几只鸡。
田穗到胡姓包工头家串门,俩人同病相怜。
胡姓包工头气恼地发着牢骚,“他妈的,我真想在这些闲置的空房子搞个育肥羊啥的。”
说归说、气归气,还的熬过躲债的日子。
哥哥田穗一家躲债有家不能回的悲惨境遇,回娘家的田豆如实告诉了爸爸田坤禾。
广仁乡的田坤禾听了,顿时焦急万分,他召集家里子女召开了家庭会议。
一家人想方设法,要拉一把陷在困境中的田穗。
为了帮助弟弟田穗,老大田苗原本打算在乌鲁木齐市购买住宅房的计划搁置了。
他把多年积攒的三万元全部给了弟弟田穗。
为了给田穗多筹备些偿还农民工的工资钱,李梓又从家境不错的娘家人借了三万元,全部给了田穗。
田庄跟妻子也拿出零存整取的两万元,给了二哥田穗。
在广仁乡种地的田薪也将一年的收成给了二哥田穗。
田杉早就在幼时就计划给小叔、小婶在伊宁市买套住房。
他把姐姐田桃每年给他邮寄的钱和自己写宣传标语挣来的钱,一分钱不留地交给二哥田穗。
田杉让二哥田穗用五万多元,给田坤禾夫妇在伊宁市开发区买套面积大的住房。
田豆和贾希也将存款拿出来交给田穗,买了套住房,跟田杉买的住房门对门。
田柳夫妇早已采纳了田穗的建议,在开发区购买了一套田穗承建的住宅楼房,面积将近150多平米。
当穆浣无意间听说田穗被债主逼得有家不能回,想着自己还差田穗的楼房款两万多元呢。
为了赶紧给田穗支付房款,穆浣瞒着父母和田柳。
每个星期天,背着画架到红旗大楼东边的小广场给来往的行人画肖像画。
可是寒冷的冬季,一天下来,穆浣也画不了几张画,也没挣上几个钱。
实在没办法,穆浣将自己多年前画的风景图装裱下,托好友帮着出售。
得知穆浣缺钱,热心好友给她招揽生意。
在好友的介绍下,穆浣干起了给餐厅、舞厅画壁画的活儿。
田杉知道后,跟着嫂子一起出去完成壁画作品。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穆浣跟小叔子田杉在工作闲暇之余揽活挣钱的事,传到了穆恩的耳朵里。
想着孤傲清高的女儿,竟然为了房款,折腰瞒着他们挣钱。
梁寒的心里难过不已,她跟丈夫一商量,把存成死期的存折拿出来,取出了3万元交给了女儿。
就连退休的伊礼贤,在田杉那里得知亲家公田坤禾的二子遇到难处了。
他给伊郁鑫、伊郁娉等兄妹安排,用闲钱买住房来支持下田穗。
伊礼贤家的老少共买了田穗的两套住房,闲置在那里。
同时,伊礼贤的家人给熟人或单位的同事们介绍。
田穗为了还债,按照成本价出售开发区住宅楼的消息。
一传十、十传百的,田穗一个秋冬之际,相继出售了20余套楼房。
“人多力量大”,在亲人和亲朋好友的支持下,田穗用出售的房款结完了拖欠的农民工工资。
他终于有家可回了。
1998年,王菲和那英合唱的《相约九八》,在伊犁的大街小巷风靡一时。
这年寒冷的冬天,因房地产业不景气,资金套牢,田穗一家四口还要生存。
田穗为了生计,跟妻子车桂花再次重拾旧业,到处赶巴扎卖起了面肺子和羊杂汤。
田豆为了支持哥哥田穗做生意,她将侄子侄女接到自己家生活。
这样下来,田豆一共养育了四个孩子,女儿贾田嫣,小姑子贾欣的儿子贾向阳,二哥家的一对儿女田稼轩和田稼卉。
眼看着时间的齿轮即将接近21世纪,广播、电视频频报道我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相关内容。
对于老农民田坤禾来说,喜欢听收音机的他,也很关心我国加入世贸组织的事情。
在他眼里,加入世贸组织跟当年北京申奥的是一样重要,都是我国的大事。
关心国家大事的田坤禾,不时跟妻子吉月娥唠叨着国家加入WTO的事。
看着老伴对国家大事的关注程度,吉月娥的内心祈祷着,赶紧加入WTO吧,可再别跟1993年那年申奥失败一样,田坤禾的脸可是阴沉一个多月。
1993年,当萨马兰奇宣布北京申奥的最后结果,北京以两票之差败给了澳大利亚的悉尼。
对于国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所有人都觉得那次申奥举办权,北京是势在必得。
可事情不遂人愿,北京竟然落选。
吉月娥仍清晰地记得那天,申奥失败,丈夫气呼呼一把将黑白电视机的开关按掉,“胡闹,瞎胡闹。”
沮丧的田坤禾蹲在院外墙根吧嗒抽着莫合烟,气的黑着脸,一个月没露出笑脸。
好几次,田坤禾对着喊他吃饭的妻子爱答不理,吉月娥无辜地劝说着没胃口吃饭的丈夫,“老头子,那票又不是我投的,你跟我闹气,犯不着呀,我要是有权利投票,我两只手和两条腿都投票了。”
老伴的话让田坤禾啼笑皆非,他慢慢恢复过来,开始不跟自己置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