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已感到丝丝寒意。
新源监狱又迎来一个绚丽多彩的秋天。
而对于提前三个月释放的李鹏程来说,他将迎来一个新生的自己。
李鹏程跟随着狱警,穿过林荫大道朝监狱门走去。
金黄的落叶已纷纷扬扬地飘落。
他贪婪地注视着这深秋的美景,仰着脸长长呼出一口气。
总算恢复自由了。
当年,由于周华将伊宁市开发区房子出售后,将房款全部上缴到有关部门,帮着他归还了赃款。
再加上李鹏程认罪态度诚恳,揭发一批行贿的建筑老板,被判三年。
在监狱表现突出,提前三个月出狱。
李鹏程出狱那天,本不打算通知任何亲人。
监狱干警看着潦倒窘迫的李鹏程,瞒着他偷偷通知了李鹏程的父母。
听说父母知道他今天出狱的日子,李鹏程惴惴不安地挪动着脚步慢吞吞朝大门走去。
心里忐忑不安,不知一向好强要面子的父母会不会踢自己一脚或扇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可是,当李鹏程站在空荡荡的大门前,不由心寒。
他自嘲地歪下嘴笑了,这条连接县城和监狱的大道上空无一人。
在狱警的叮咛下,李鹏程头也不回离开新源监狱。
当他从监狱回到社会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以前拥有权力的生活全都是假的。
现实生活给他一巴掌,他才知道以前身边的人有多虚伪。
让所谓的朋友把他伤的什么都不是,他才知道人心可畏。
在这个社会,最牛逼的人,不是在于你认识多少人,而是在于你在落难时多少人还认识你。
他工作生活多年的广仁乡是不能再回去了。
李鹏程回到县城的父母家。
儿子贪污判刑提前释放,对于李鹏程的父母来说,这些都不是光彩的事。
这对退休职工在乎的是脸面。
李家父母见儿子整天躲在屋里,夫妻俩每天指桑骂槐、含沙射影,让李鹏程冰冷的心更寒冷了。
这时候,他想起了生命中最靠得住的女人。
可是,外面的闲言碎语让李鹏程不敢再去寻找周华。
原来,出狱不久,当李鹏程终于鼓足勇气,去找周华续情缘。
可他刚迈进广仁乡,就凑巧碰到了曾经的大舅哥张忠明。
张忠明无中生有地告诉李鹏程。
周华就是个婊子,早已经跟财大气粗的田穗勾搭上了。
实际上,广仁乡传的沸沸扬扬的关于田穗和周华有一腿的谣言。
就是被周华炒了鱿鱼而怀恨在心的张忠明造的谣。
他逢人就散布,达到了三人成虎事多有的效果。
这不明就里的李鹏程,从在广仁乡下车,再搭上返回伊宁市的线路车的时间,前后不到五分钟。
李鹏程灰头土脸地坐在线路车上,望着车外道路两旁变化很大的建筑物,思绪涌动。
周华现在是石榴花开养老福利院的老板,自己一个出狱的一无所有的罪人。
用张忠明的话来说,你李鹏程现在算个屁呀?!还有什么能让周华上心的?!
心灰意冷的李鹏程打算到伊宁市打工挣钱,来养活自己。
期间,他在伊宁市三中校园的铁栅栏外偷偷看了几次儿子周景。
有好几次,他看着外貌酷似自己的周景在同学们的簇拥下,拿着篮球朝篮球场奔跑的身影,落泪了。
周景矫健的身影、青涩稚嫩的五官、变嗓子的声音、开朗的笑容。
看得出来,他李鹏程不在的日子里。
儿子被周华照顾地很好。
李鹏程再低头看看寒酸的自己。
一身破旧的衣裳,脚底的皮鞋鞋面跟鞋底都已经开缝。
囊中羞涩的连买一身便宜衣服的钱都没有。
每天吃了上顿,就没下顿。
自己不仅没有给周景一个舒适安宁的家,甚至给儿子脸上抹黑。
因受贿服刑三年的事实,永远烙在他李鹏程的脸上。
李鹏程觉得耻辱。
本就羞于见人的他,越发自卑起来。
周华得知李鹏程出狱后在伊宁市生活。
她到伊宁市发疯一样寻找着李鹏程。
李鹏程觉得无脸见她,在跟周华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一直躲着周华。
周华因跟李鹏程的事情分散大部分的精力,养老院的工作也疏于管理。
养老院的老人们颇有微词,开始给田穗反映。
宿舍的卫生有些脏了,早上的饭菜有些咸了,这周华动不动就到伊宁市找李鹏程去了……
这下,田穗着急了,福利养老院全靠周华支撑着。
他计划着以后开了玉米烘干厂,养老院就全权委托给周华打理了。
可她现在都心不在焉了,这些老人该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
周华出现这种颓废萎靡、心不在焉的精神状态,最终的根源完全都来自于李鹏程。
那个被周华深爱的男人。
田穗想起了堂哥田柳。
田柳跟李鹏程当年是战友,他出面给李鹏程解释会有说服力。
当田柳听了田穗的话后,沉吟片刻出着主意,“光解释清楚你跟周华清白的关系还不行,得给李鹏程找个解决饭碗的工作,让他重新找回自信。我看,他不敢见周华,躲着周华,是自卑心在作祟。”
“这好办呀,贾希的农资店正好缺销售的人手,就让他跟着贾希干,工资吗,让贾希多开点,行不?”田穗笑眯眯说着。
田柳点点头,“行,这事交给我了。”
田坤禾经常耳提面命地教育子女们要心中有爱、赠人玫瑰。
他们只是普通人,做不了力挽狂澜、轰轰烈烈的大事,可每逢别人遇到困难时要毫不迟疑地伸出手来。
儿子田穗、女婿贾希、侄子田柳看见周围人有了困难,都会给他人带来暖意。
这么多年来,爱心、仁义、勇敢、担当、奉献、责任、热心等是田坤禾一家的标签。
自从李鹏程入狱后,田柳一直想寻找合适的契机,拉一把自己的战友。
从田穗那里知道李鹏程的近况后,他辗转打听找寻到李鹏程租住的那间黑洞洞的小屋。
瘦削地脱了形的李鹏程穿一身破旧的衣裳,佝偻着脊背,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脸的胡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