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天地失其序,万物失其法,圣人当以雷霆手段,扫『荡』天地污浊,重塑朗朗乾坤。若因一人『乱』法,圣人便杀一人。若有千万人『乱』法,圣人当屠千万人!”
这是谢道韫曾经在东山学堂说过的一句话,后来这句话更是深得周诚喜欢,慢慢的几乎所有云台弟子也都知道了这句话,这个世界无法人人都成为圣人,但是并不妨碍人人有圣人的想法。
北方大地被佛光笼罩,天地间稍微有些道行的人都察觉到了北国的变化,东山之中谢安放下手中的书籍,下意识的看向了北方。
在谢安的茅屋旁,另一间茅屋中还有一位年轻的客人,此人不过二十出头,简陋的茅屋中却散落着大量的画纸,一幅幅栩栩如生大气磅礴的画卷就被随意的丢弃着。
顾恺之,原名顾恺,布道天下之后此人便快速入道,眼看也要成就元神了。
他与谢安是忘年之交,原本打算到东山来冲击元神境,原本他静心泼墨,正在做着冲击元神前的最后准备,此刻也被北方大地的异动给惊动了。
健康乌衣巷,王羲之的府邸之中,他原本在书房之中练习着字,也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抬头看向了北方。
与王羲之书房相隔不远处,有一处环境清幽雅致的阁楼,自从一年前郗璇去道宫求见了周诚,回来后她便住进了阁楼中,随后的这一年中,郗璇已经极少出现在人前了,甚至王羲之都很少见到自己的夫人。
郗璇早已换下了裙钗,穿上了一袭简单的道袍,她的呼吸之间天地元气有规律的跳动,她坐在那里仿佛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支悬浮在天地间,以元气为墨,以天地为纸的神笔。
女中笔仙一年不出,却是成为了布道天下之后,第一个成就元神的绝世天才。郗璇的悟『性』和资质甚至超过了谢道韫、桓玄、褚蒜子等人。
当然天赋悟『性』是一方面,而郗璇这一年来的努力,却是任何人都无法与之相比的。
郗璇的元神不是她本来的样貌,甚至已经不是一个人的样子,而是成为了一支真正的笔,如今他称得上是真正的‘女中笔仙’了!
四百八十寺阵法之力贯通天地,在佛光沐浴之下,九成的北方百姓,无论胡汉都一脸虔诚的拜向离自己最近的寺院,数十年的统治佛门在北方的信仰确实已经深入人心了。
百姓们遥拜佛塔,又有无数的信仰之力涌向那些佛塔。
上千万人虔诚膜拜,那信仰之力何其庞大?四百八十寺中升起了四百八十道由纯粹信仰之力组成的光柱,光柱充填而起,最后完全汇聚到一点。
在那一点之中忽然显现出一团青光,青光柔和却又夹杂着丝丝剑气,那剑气如丝又如能能搅碎虚空。
在青光之中端坐有一人,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秃发道人,正是被青萍剑气镇压的文殊真身。
镇压文殊真身的是一道蕴含了圣人意志的青萍剑投影,这等于是圣人间接出手,不过文殊作为顶尖的大罗金仙,甚至已经触『摸』到了一点圣位的存在,非圣人亲自出手根本无法杀死。
北国四百八十寺的真正作用,便是吸取北国数千万百姓的信仰之力,来为文殊冲破青萍剑的封印。
随着信仰之力的不断侵蚀,青萍剑气竟然真的被一点点消磨,而剑气之中的文殊反倒气势一点点的增长。
原本文殊自己也可以炼化青萍剑气,不过需要百年时间,但是现在他以北国百姓的信仰来冲破封印,足以让这个时间缩短一半。
文殊冲破封印,加上他对青萍剑气中圣位力量和灵宝气息的感悟,足以让他迈出大罗金仙的最后一步。
大罗之后便为圣,道果将会彻底与本体融合,自身也会化为天地的一部分,举手投足之间便有天地之威,一个念头一句话就能改天换地,便是所谓的圣人言出法随。
青萍剑气之中,文殊体内的金『色』道果滴溜直转,旋转之中道果好像开始分解,一点点的散入到他的身体之中,道果的消散并没有消弱文殊的气势,只是让他更加完美的融入天地,就连镇压他的剑气好像都不再那么针对他了。
文殊的真身悬在天际,被信仰之力包裹着,看上去就如同神仙显化一般,当北国百姓看到这一幕,反而更加虔诚的跪拜起来,那庞大的信仰之力再次暴增。
邺城有一座佛寺,名为小华严寺,供奉的依旧是文殊菩萨,这里同样属于四百八十寺之一。
此刻佛寺之中众僧齐诵经文,那声音响遍整个邺城,城内城外百姓也偶虔诚匍匐在地,口中念着经文,不时的向天际的文殊真身叩首。
一个锦衣长袍的青年走入城门,闲庭信步的走在街市上,他与整个城池格格不入,他却没有去理会那些匍匐在地的百姓,而是向着小华严寺走去。
小华严寺中佛光更甚,当王猛踏入寺院的时候,那些诵经的僧人也发现了王猛,当所有人都在虔诚跪拜的时候,王猛的出现自然成为一个另类。
“菩萨显化法身,施主为何不跪?”小华严寺的主持是一个已经凝聚舍利的佛门尊者,他没有从王猛身上感觉到任何超凡的气息,虽有戒心却依然保持着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
“谁说我是施主了?有人信佛,自然也有人不信佛。”王猛大有深意的看了主持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小华严寺中的佛塔。
那是一座九层宝塔,塔身只是普通的石材,只是第九层的塔尖之上,一枚鹅卵大小的舍利子散发着耀眼的光明。
整个邺城的信仰之力,最后也都汇聚到这座佛塔上,然后通过这枚舍利又『射』向了文殊的封印。
“如此说来,阁下是后者了?”主持继续问道,称呼上却是从施主变成了阁下。
王猛本为天意所钟之人,本是天意选给苻坚的辅佐之才,不过那天意只是伪天意,而且还被一个神秘的道境存在给破灭了。
天意不存,王猛自然脱离了原本的轨迹,除了他在白马寺见过苻坚一面,两人也随意的谈论了几句佛之后,从此便再无交集。
“我叫王猛,字景略。是.....云台真人座下大弟子。”王猛忽然扭头看向主持,他一如既往的介绍着自己的名字,而最后他终于第一次说出了自己云台弟子的身份。
当王猛说出自己是周诚大弟子的时候,远在健康的周诚忽然抬起头来,好像目光穿过虚空也看到了小华严寺中的王猛。
洛阳白马寺中,原本一直关注着黛眉山战况的朱世行,也在王猛道明身份的时候,忽然扭头看向了邺城小华严寺。
“天选之子竟然成了道门棋子,看来天意真的被击碎了,天命不在,我佛门谋划千年的大计无端生出了无数变数.....”朱世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过他皱眉也只是刹那,很快便又恢复如此,反而一脸释然的说道:“历尽劫数方成大自在,一变为一劫,我便遇劫化劫。”
朱世行不仅恢复如常,似乎因为无端的变数,反倒让他更加的大彻大悟。
只见他单手竖在胸前,对着邺城小华严寺一拜,就要对着王猛出手一般。
于此同时,远在健康的周诚伸出一指,对着身前重重一点,接着一道空间门户出现。
周诚缓缓起身,一步迈入空间门户之中,而下一刻周诚的身形正好出现在朱世行身前,朱世行的那一拜正好被周诚挡下,看上去就好像朱世行在拜周诚。
周诚受到朱世行一拜,身上泛起淡淡的光华,身躯也显现出琉璃玉身的形体,同时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玉身之中五行之力已经快要完全汇聚在一起,一枚还不算稳定,但已经有了道果雏形的虚影已经出现。
“当年与你的意马心猿还未分出胜负,今日便来做个了结可好?还有,他可不是什么棋子,他是云台观的大师兄,是云台真人的大弟子,当然或许这些八戒大师还不能懂。”周诚看着朱世行,如同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对朱世行说道。
“今时今日,贫僧可不止是降服了意马心猿哦!”朱世行抬起头来,也是风轻云淡的说道,不过周诚最后那句他还动不懂,还是让朱世行心中生出许多疑『惑』。
白马寺中,周诚与朱世行相对而立,一场大战也是在所难免,而当周诚出现在白马寺的时候,遥远的苗疆腹地,五毒教的圣地之中,一尊巨大而古老的五足青铜鼎飞出圣地,古鼎悬浮在虚空之中,五毒神君立在古鼎上,目光也看向洛阳白马寺。
古鼎之中五『色』神光不断的涌向五毒神君体内,在她的不死之身中,一枚已经凝结成实质的金『色』道果旋转。然而一位大罗金仙的气息,却被五毒神君特殊的秘法隐藏了起来,天地间竟五一人知晓,在苗疆之中还有一位大罗金仙存在。
五毒神君冰冷的面具下,一双眼眸却满是柔情,她看向周诚,一副随时都可能出手的样子。
朱世行想要对王猛出手,却被周诚挡了下来,而此刻王猛身上也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在小华严寺主持的注视下,王猛突然张开双臂,口中大声的喊道:“来吧诸葛孔明,我让你再战一次。”
随着王猛的喊声,以他身体为中心忽然狂风大作,而后王猛的气息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恐怖的意志出现在王猛身上,那气息强大到几乎能与大罗金仙媲美,而后一个巨大的元神虚影出现在王猛的身体外。
这是一个衣发飘扬的老者,他的衣着看上去非常奇怪,明明是大袖长袍,却又在外面套了一件细鳞铁甲,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剑,长剑上好像还在滴着血。
他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文士,又像是一个冲锋陷阵的武将。
诸葛孔明再次出现,不过他的形象颠覆了所有人的认识,不再是画卷中那种运筹帷幄,手持羽扇温文儒雅的样子。
他是一个真正的统帅,身上的铁甲是上得了战场,能够铁甲染血,勇往直前的。手中的长剑是可以真正杀人,能够万军从中取敌将首级的。
铁甲长剑的诸葛孔明立在小华严寺中,他的身后层层叠叠的武侯战车开始出现,一股金戈铁马,席卷天下的气势笼罩在邺城上空,北方大地的无尽佛光之中,一个格格不入的战争国度开始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