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阅历，会把一颗透着锋芒的砾石打磨成一颗保护自我的鹅卵石。谁可曾知道，其实每一颗鹅卵石当初，曾经都是有棱角的。
至少从小被保护的很好的慕婉，她就是棱角分明。只不过，今天的她将棱角收藏了起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泪眼摩挲。
5月25日，天气雨。
朦朦胧胧的小雨遮盖了视线，让这世间万物，蒙上了一丝凄凉。
有着十岁身体的小萝莉，穿着黑色的套装，戴着黑色的帽子，远远的看着送葬的队伍。
慕婉，在今天，做了一件人间大多数的人，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她，参加了自己的葬礼。
慕家人丁凋零，她是独生女，所以参加葬礼的人数并不多。慕伯父在春城寸土寸金的高档墓园中，买了最上风上水的豪华墓地，占地足足有两百多平方米。
一行穿着黑衣的殡葬人员，抬着沉重的楠木棺材。硕大的棺材，内部却空荡荡的，只有慕婉的一件衣服。
送葬的人，在细雨中站立。
慕伯父和慕伯母没有打伞，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打湿了头发，打湿了肩膀。慕婉看的心痛。
人间最痛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有一米四五高的小萝莉，双手紧紧的拽着夜诺的衣袖。她眼泪流个不停，她心痛父母，也明白父母的痛苦。
可偏偏，她不敢上前相认。
自己依然是一丝残魂，自己比父母早死，已然是极大的不孝。现在贸然以十岁时候的模样冒出来，站在父母面前，不要说父母相信不相信。
他们信了，才是更加痛苦的开始。
毕竟自己顶着这个躯壳，也最多再活大半个月。半个月后，彻底香消云散的自己，会再一次深深的折磨父母。
哪个父母不希望女儿长寿？哪个父母，不希望女儿幸福？做儿女的，同样如此。
道理，温婉的慕婉都懂。
远远地，哀乐响起。墓园中慕婉的衣冠冢开始落棺材了。沉重的棺材被放入深坑中，慕伯父站在墓前，想要讲些挽词。
那挽词明明已经写好了，明明已经深深的刻在脑海里。但是慕伯父几次哽咽，始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悲默之心大于死。
独生女意外死亡对两个中年人造成的打击，比想象中更加惨烈。
“下葬！”慕伯父用宽大的手掌掩着脸，最终什么话也没有多说，接过风水师手中的铲子，率先铲了一点土，埋在棺材上。
黄土洒落，纷纷扬扬。
人道是尘归尘土归土，可惜自始至终，慕婉的尸体却无法找到，只残留一件衣裳。
看着父母悲伤的样子，慕婉再也忍不住了，她想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告诉父母，自己还没有死，自己还在这里。
夜诺眼疾手快，一把将她给拽住了。
看着泪眼惺忪的慕婉，夜诺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忍耐一下，我们还有半个月时间。交给我就好了，我总会救你的。”
感受着夜诺手掌的粗糙触感，很神奇，慕婉的心顿时就平静了下来。
她不再说话，小小的头依靠在夜诺的腰上。及腰长发在风中飘来飘去，今天的雨，真凉！
葬礼在继续。慕婉的棺材被彻底埋好，墓碑竖立起来。画了十多天才刻好的墓碑上，慕婉的照片也被刻了上去。
她盈盈的笑着，眼中有光，那恬静淡然又带着一丝迷糊的脸，和墓园的风景很不搭。
“原来看着自己下葬，是这种心情。”慕婉苦笑：“真不好受。”
墓碑上刻着一行字：
爱女慕婉之墓，享年20岁。
她是好女儿，也会是一个好妻子。但是她的时间，永远的留在了二十岁。
慕婉的眼睛在墓碑的字上停留了一下，然后突然道：“放屁，本女子现在明明才十岁。”
夜诺没幽默细胞，瞪了她一眼后说：“走吧。”
“去哪儿？”慕婉疑惑。
“去找你真正的身体。”夜诺叹口气：“只有找到你的身体，我才有办法将你的魂魄，留更长的时间。”
现在慕婉用的，百变软泥变化而成的十岁外表的躯壳，终究是外物。它就如同一层防护服，再穿半个月，就不能用了。
虽然人死不能复活，但是夜诺还是想要找到慕婉的尸体。
找到了尸身，夜诺会将慕婉的魂魄打入尸体中，丢在暗物质博物馆里。根据手札，理论上符以种种咒术，应该能将慕婉的存在，延长更久一些。
至于有没有复活的可能性，只要保护好魂魄和尸体，或许真的有办法。
夜诺觉得博物馆中神秘无比的遗物层出不穷，知识也出奇的多。说不定真的有一天，在他打通了博物馆的某一扇房间后，能找到复活慕婉的办法。
人，总归要有一丝希望。
万一实现了呢？
现在能做的，就是保存慕婉的残魂，找到她的尸身。
夜诺和小萝莉模样的慕婉离开了墓园。
“阿诺，阿诺，我们现在去哪儿？”女孩嫩声嫩气的问，她仍旧有一些情绪低落。
“当然是去重城。”夜诺想了想：“那里有长江上最多的打捞公司，你的尸体跳河后，就失踪了。那些打捞公司信息很灵通，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那我们怎么去啊，不会骑这辆车吧？”慕婉看着夜诺骑着的共享单车，不由的捂了捂屁股。坐这车，小屁屁颠簸的痛得很。
夜诺笑了笑：“谁叫我穷呢。”
呃，这家伙是真的准备骑自行车去。夜诺当然有自己的打算。第一，春城距离重城只有三百多公司。第二，坐公共交通工具，小萝莉没有身份证，肯定坐不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穷啊，没钱。
夜诺现在的体力非比常人。就算骑自行车搭一个人，六个小时不到，也能骑三百多公里。今晚就能到重城了。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坐单车去重城。”慕婉抱怨道，然后指着自己胶原蛋白爆炸的脸：“我有钱哦，我存了很多钱。我是小富婆一枚，快巴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