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船祭拜金沙大王,几乎有上千年的传统,变成了一种约定俗成。”
慕婉指了指老顾的香炉:“可他香炉里的香都断了,这是不是什么不好的预兆?”
“是大凶之兆。”没想到老顾的耳朵那么灵光,远远的听到了慕婉的话,没等夜诺开口,就接嘴道。
“啊,大凶。那我们还出不出船?”慕婉张大了嘴巴,她倒是不怕啥,就怕夜诺有危险。
老顾脸色犹豫,他显然不想去了,还是命要紧些。说实话当了几十年水鬼,他从来没有遇到过香炉里的香直接断掉的情况。^
这征兆,怎么想怎么诡异。
他身旁的两个打捞员也面色不好看起来,他们看着香莫名其妙的折断,心里打退堂鼓。常年捞尸体,哪有人不迷信的!
邓浩见事不好,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吩咐两个船员:“开船,快!”
“经理,你这事做的有些不地道。”华超见船快速的离开了码头,怒道。
邓浩冷哼一声:“今天出船的预付款老子都打你们户头里了,怎么,还想反悔?行啊,你把钱退给我,把职给辞了,自己跳船游回去。”
包括夜诺,今天一大早确实收到了邓浩打来的五万块钱打捞预付。钱在兜里,要让打捞员再掏出去,那心痛的感觉可非同一般。
虾哥和华超脸色阴晴不定。
“妈的,干。”虾哥一咬牙,走到了甲板边缘,盯着长江水看。
老顾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是出船也要出,不出船也得出。这位老水鬼忧心忡忡的看着香炉里折断的香。
香只燃烧了几秒钟就断了火信,这何止不详。恐怕这次出船凶多吉少,就连金沙大王都不敢保佑他们。
失踪的那几十个潜水员,到底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难不成,比自己打捞到的那具女尸,更加诡异不成?
滚滚长江向东流,流水涛涛,水花碎裂。
长北新捕捞船破开水浪,以二十码的速度疾驰。
他们哪里清楚,一路奔驰的船,行驶的方向并不是希望,而是地狱。
吹着河风,慕婉不到一米四高的身材,也就比栏杆高一些罢了。她的及腰长发在风中乱舞,像是一群黑色的小精灵。
长北新捕捞船已经驶入了主航道,天气逐渐亮了起来。通透的阳光从远山后边,照耀着长江两岸。
主航道的水道不算太宽,只有一公里罢了,站在船头就能看到对岸。
今天的长江水,还算平静。
夜诺和慕婉肩并肩,女孩少有的沉默着,看着江水翻起的浪花,神情有些忧郁。她也想将自己的尸体找到,因为夜诺说,只要找到了自己的身体,他就有办法延长自己神魂留在人间的时间。
死不死的,已经无所谓了,她只想多陪陪夜诺。哪怕多陪一天,也是好的。她就是这么单纯的人,快乐也很纯粹。只要在他身旁,她就是快乐的。
“想什么呢?”夜诺正在脑子里努力理清最近的线索,见慕婉发呆,随口问了一句。
“都快到夏天了哦,阿诺。”女孩仰起头,露出甜甜的笑。
哪怕身体只是一只萝莉,可夜诺还是被她美的恍惚了一下。这个打小就琢定会成为自己媳妇的少女,现在内心,必然是苦闷的。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如此突然的死掉。她的人生规划中,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会发生这种事。
“阿诺,我在想去年夏天。去年夏天,我在哪儿了?啊,那时候总是傍晚起床,吹着晚风从泰姆河边走到伦敦的闹市区。我就读的学校,你从来就没去看过。我一直都在想,哪天拉你去看看。
我们学校附近有一个人工湖,湖里好多好多肥嘟嘟的胖天鹅。你看到了肯定会想偷一只,用砂锅做一道酸菜老鸭汤。”
慕婉柔弱的身体,轻轻的挨着夜诺。她软软的,没有温度。
“想完了夏天,我又想到去年冬天,我在哪儿了?啊,去年我交换到了一个面朝大海的大学,在德国。每到傍晚,我就总是迎着大风,独自在海边散步。德国那个大农村,超级无聊的。没有阿诺你,无论身旁有多少人,我都总是无聊,又寂寞。”
“更早的我在哪儿呢?以后的我会在哪儿了?”
“哦,我已经死了,或许也没有以后了。哪怕像是现在这样跟你肩并肩站在一起,都仿佛发生了奇迹一般。”
慕婉带着笑,一直在窃窃的笑着。她探出手,小心翼翼的勾住了夜诺的小拇指,见夜诺没有嫌弃的甩开,然后开开心心的用力握住。
小小的手,牵着大大的手。
少女笑着站在船头,身后是打捞员的低声细语。她的悲伤沉没在心底,她的沉默从来都不会在夜诺面前显露。她面上没有一丝哭相,只是独自撑着坚强。
夜诺心里发痛,憋慌的难受。
“想要哭的话……”夜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是钢铁直男能做到的最大温柔。
慕婉太矮了,够不着他的肩膀。她的小脑袋轻轻的倚靠在他的胳膊,迎着风,仿佛这一刻就是永恒,这一刻,岁月静好。
“阿诺,我才不想哭呢。我现在幸福死了,你从来就没有对我这么温柔过。”少女安安静静,感受着夜诺身体的温度。那温度,是现在的她,没有的,足以将她的悲伤融化。
活着,真好,自己怎么偏偏就死掉了。
不甘心,好不甘心,好想继续活着啊!
夜诺这个钢铁直男,能够做的不多。他不善言表,话平时其实也不多。只能木讷的揉了揉慕婉的小脑袋。
就在这时,老顾贼呵呵的溜了过来。
他见眼前自称兄妹俩的夜诺和慕婉手牵手站着,不动声色的咳嗽了一下:“夜兄弟,慕小妹妹,你们在看风景?”
“对啊,今天的风景挺好的。”夜诺不做痕迹的将慕婉的手松开。
慕婉调皮的说:“老顾,你的脸色不太好,眉心发黑哦。”
夜诺直点头,老顾自从点了香祭拜了金沙大王后,一直神色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