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啦,下车吧。”
周泽宇停稳车,顺带按了几下喇叭提醒。
“人家赶鸭子呢,吓跑了多不好。”周爸嘀咕两声,先行下车。
周泽宇见老妈没动静,越过座位轻声喊道:“老妈,醒醒,别睡啦,延禧攻略大结局啦。”
“嗯?不是吧,这么快就到了啊。”周妈揉了揉眼睛,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太阳都快下山了,不早啦。”
周泽宇跳下车,帮手把年货往家里运,院落头玩耍的小孩见到有好吃的,纷纷跑上前把周泽宇簇拥在中间,蹦蹦跳跳的想要伸手去抓。
“别抢喂,过年吃的,倒时全是你们的。”幸亏周泽宇身高腿长,高举着顶在头上,没人抢得到。
小孩子可不管这么多,有几个活泼好动的直接揪住周泽宇的裤腿往上爬,要不是系了皮带,保准给人扒剩内裤。
“过分了啊,再这样我要打人啦。”
软的不管用,周泽宇只好来硬的,吼了两声,把人全吓跑了。
“泽宇啊,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大呼小叫的。”大姑妈从内厨里走了出来。
“他们哄抢吃的啊。”周泽宇无辜道。
大姑妈说教道:“小孩子不懂事,你是大孩子,要让着点。”
“哦,知道了。”
周泽宇懒得争辩,上回听了姑妈的话,把零食全分了下去,结果年初一不够吃的,又让人给数落了一通。
反正横竖道理都在人家那,动不动就摆出长辈的姿态倚老卖老,这让周泽宇颇为不爽。
“罢了,呆几天,忍忍就过去了。”
周泽宇把物资运到爷爷奶奶的房间,锁进了藏宝箱里,那是个丹红色的铁皮箱,据说是当年奶奶用来装嫁妆的,粗略一算,有四十几个年头了。
“藏了半个世纪的记忆,如今被我拿来装零食。”周泽宇感慨万分,箱子有些褪色,但并没有封尘,平常应该有人擦拭。
“宇儿呀,你回来啦。”奶奶佝偻着身子,蹒跚步入。
“对啊,我还给你带来了很多好吃的呢。”周泽宇拿出几包番薯干,那是奶奶最喜欢吃的零食。
奶奶慢声慢气道:“老了,牙不好,咬不动啦。”
“八宝粥总归能喝吧。”周泽宇动作麻利,手上的宝贝立马换了新面孔。
“那倒可以。”奶奶慈祥地笑了笑。
“爷爷在练太极吗?”周泽宇问。
“是啊,这会儿可能在浇水。”奶奶回道。
“行,我先出去啦。”周泽宇合上箱子,拍干净手上的灰。
奶奶提醒道:“快吃饭了,别跑太远。”
“好咧。”
周泽宇跑出房屋,打算待到饭点再回来。
“老哥,你比我快啊。”周泽涛他们是和老乡拼车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不少功夫。
“抽烟不。”周泽宇掏出雪茄,以烟会友。
“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发财了,这舶来品哪里搞的。”周泽涛没跟自家人客气,接过点上火,吸了两口,啧啧称奇道:“味道好浓烈啊。”
周泽宇谦虚道:“谈不上发财,碰巧赶上好项目,捞了不少年终奖。”
“行呐,这年终奖丰厚的,车也买上了。”周泽涛认得车标,知道不是便宜货,他上前摸了两把,丝毫不介意手上沾灰。
“什么买呀,租的,两千块装一次大头鬼。”
在所有同龄人里边,周泽宇只和周泽涛熟络,两家挨得近,小时候经常一起玩,感情深厚。
周泽涛收回目光,取笑说:“哪天我退伍找不到工作,可要指望老哥你安排下咯。”
“我何德何能,无非是尽点锦薄之力。”周泽宇掏出车钥匙说:“要不要上车瞧瞧,座位挺舒坦的。”
周泽涛摆了摆手,“不啦,买不起,怕惦记上,甩不掉就麻烦了。”
“人嘛,有点念想好。”周泽宇坚持道。
“这是奢望,不切实际的。”周泽涛把脸贴在车窗上,想一窥究竟,奈何贴了层膜,愣是啥也没看着。
“喏,我帮你打开门了。”
两人一来二去的也不是个办法,周泽宇索性先斩后奏了。
“哟嚯,挺大的。”周泽涛半截身子进了去。
“商务用的,自然是。”周泽宇解释说。
“哎呀,这是泽涛的车吗?”长辈们被这新奇玩意吸引住了,不过他们见识浅薄,只能简单区分出四个轮的比两个轮的贵。
“三姑,这是泽宇特地租回来的。”周泽涛抽出身,关上车门。
三姑道:“你不是在部队里当兵嘛,啥时候分配房车。”
“都什么年代了,现在当兵不分配这些。”周泽涛苦笑道。
“当兵又苦又累,不补偿点好处,谁去干这差事。”三姑手里捏了把瓜子,边讲边吐壳。
“我听人说有个退伍的补偿了三十万,你有吗?”四姑插了句嘴。
“大家抢着入伍咧,有些地方还要大学生。”问题有点多,周泽涛答不过来,“才几万块,哪有三十万那么多。”
三姑讥讽道:“那是人家读书读傻了,你可别跟他们一样,多学学二伯家的泽环,十五六岁就出来打工了,现在房车女人全有了。”
“多傍几个富婆,城里不是挺多有钱女人的吗?趁年轻,多发挥优势。”四姑满脑子离不开钱。
“诶,不跟你讲了。”周泽涛觉得双方完全不在一个沟通频道上,多说无益。
“你怎么就没学到你爸的优良基因呢,真是。”三姑蹙眉摇头,自家侄子是烂泥扶不上墙。
得亏有堂哥顶在前头,周泽宇没挨到吐槽,心里暗自窃喜。
三姑眼瞅着旁边有个漏网之鱼,补刀道:“泽宇你也是,别跟你爸一个样,学精明点。”
“难不成学你吗?”周泽宇反驳说。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我是为了你好。”三姑的音量明显比之前拔高了点。
“噢,那可真是谢谢你哦。”周泽宇咧咧嘴,笑容僵硬。
三姑是那种自以为有小聪明的农村妇女,年轻时凭着几分尚可的姿色钓到个金龟婿,本来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计划一结婚便搬去省里住。
未曾想时运不济,丈夫家道中落,两人坐吃山空,没过多久闹掰了,三姑卷走了婆家为数不多的存款,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落得如今这般惨状。
“妈喊我们吃饭了,走吧走吧。”四姑当起了和事佬,浇灭了即将点燃的火药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