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弦外之音,便是个傻子也听得出来。
王弼之身后数十名弟子果然面露愤色。
更有一人指着林北辰的鼻子就开骂:“大胆狂徒!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狂言要教夫子?”
林北辰瞅了他一眼,年纪不大,二十出头,标准的国字脸配上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和正气凛然的表情,不演正派角色,实在是可惜。
当下便是一声叹:“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当了叛徒……阿冲,你再给他把那《师说》背一遍,他好像没听懂。”
长孙冲连忙又要开背。
便在此时,王弼之突然开口:“老夫此来,原本确实是想与林侯辩上一辩,不过在此之前,却是有件事需得问一问林侯。”
林北辰随意的摆了摆手:“问吧。”
王弼之便又看向方才骂林北辰的浓眉大眼国字脸:“牧宇,此事你是苦主,正好太子殿下、皇后娘娘都在此间,你自己说罢。”
国字脸点了点头,又上前一步,满眼悲愤的朝着李承乾一跪:“请太子殿下为草民做主!”
李承乾就是一愣:“你有冤情?”
林北辰也是一奇:“你是何人?”
国字脸便是一声冷哼:“在下齐宁,日前被你纵凶打死的齐安,乃是我的胞弟!”
说着又转向李承乾:“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八月十四,玉山县侯林北辰为一己私欲,调动大军前往玉山城,掳走良家女子逾百……”
听齐宁说到这里,林北辰明白了,这家伙是王弼之弄来开炮的,就是要拿之前段元武和那群学子爆发冲突那事儿给自己捅刀子。
“谁料这恶贼不但不知悔改,反而纵凶伤人,殴杀学子,我那可怜的胞弟,便在其中!”
齐宁终于控诉完毕,接着便以头抢地:“请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严惩此贼,还我胞弟一个公道,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李承乾皱了皱眉,有些犹豫的看了林北辰一眼才答道:“这中间怕是误会了,林侯不是那样的人。”
齐宁便又狠狠地一下磕在地上,脑门儿立时鲜血如注:“证据确凿,殿下莫非要为了一个小小县侯,让天下的读书人寒心么?”
又是以死相谏,长孙无垢立时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随手拈起一枚果子便朝林北辰砸了过去。
可惜没砸中!
不过林北辰却是知道她的意思了,当下换了个姿势:“行了行了,别磕了,我又没说不承认……”
王弼之眼皮便是微微一颤。
齐宁更是楞在了当场。
怎么这就承认了?
准备了那么多的证人证据,还有许多说辞,这还一样都没用上呢!
见他呆住,林北辰便笑着摇了摇头:“是不是有种辛辛苦苦攒了半天力气,却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王弼之连忙给齐宁使了个眼色,齐宁这才反应过来:“殿下,娘娘,此贼承认了!”
李承乾立时眉头大皱,又去看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直接白了他一眼。
跟小混球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敢认,自然就有后手,有什么好担心的?
被她白了一眼,李承乾也醒悟过来,便又看向林北辰:“林侯,此事……”
不等他把话说完,林北辰突然就从那大盾之上站了起来,单膝一跪,“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请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为我等做主!”
众人便又是齐齐一愣。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待大家反应过来,林北辰又是一声大喊:“儿郎们,太子在此,皇后在此,有什么冤屈,此时不伸,更待何时?”
话音一落,便见一队人鱼贯入场。
除了两个拄拐的,剩余六人竟是被天策卫抬进来的。
这八个人一看便是身上有伤,而且伤的不轻,那缠满身躯的白色绷带之下,还隐隐透着血!
其中一人,更是仅剩一臂!
那两个拄拐的到得场中,先是将拐杖一扔,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其中一人放声大哭:“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小的冤枉啊!!”
另外一人则是悲愤难平:“上阵杀敌,死就死了,老子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在天子脚下被人这般折辱……殿下,娘娘,末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鸟气!”
话音一落,另外六个抬进来的立时嚎哭不止。
“哎呦我的娘诶,儿子这是废了啊,今后照顾不了你了……殿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儿子不孝啊,上不了战场杀不了敌,没法儿亲手为您老人家报仇了啊!”
“双儿,哥对不住你啊,哥现在是个太监了,你别等哥了,找个好人嫁了吧……皇后娘娘,小的心里苦啊!”
“…………”
八名满身是伤的汉子一番哭诉,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王弼之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喜。
林北辰定是想要让他手下这些军士来博取同情,进而免于重罚!
呵呵,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口实!
想到此处,王弼之立时给康允使了个眼色,康允心领神会,上前一步。
指着林北辰便慷慨激昂的说道:“林北辰,你可瞧见了?军士们在为大唐浴血,你却在公器私用,掳劫良女,打杀学子……”
不待他把话说完,林北辰猛然回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竟是吓得康允不自觉的退了两步。
林北辰便又是一声冷笑:“你还知道我们在为大唐浴血,为百姓奋战?那你又知不知道,他们是被什么人害成这般模样?”
康允脱口便问:“什么人?”
“便是受了你们这等厚颜无耻之辈的教唆,一群没脑子的所谓读书人!”
此言一出,王弼之心头便是一震,不好,他这是要栽赃嫁祸!
康允也反应了过来,立刻就是一声冷笑:“胡言乱语,几个读书人,能将他们伤成这样?”
“几个?”林北辰也是一声冷笑,“足足三百多人,你跟我说几个?”
“无稽之谈,那三百多个读书人为何要袭击他们八人?”
“八人?”林北辰又是一声冷笑,“谁告诉你只有八人了?三百天策卫,死二十三人,伤二百三十一人!”
说道这里,林北辰突然转身,目光扫过全场,接着便一脚踏在先前被他坐在屁股下的大盾之上:“你们可知,我为何要耗费巨资打造这在战场之上毫无用处的大盾?”
顿得一顿,又是一指王弼之:“便是为了防着你们这种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