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抵达东武城的那一天算起，前后不过五天时间，该办的事情便都办完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下一站，便是范阳卢氏，然后再转道回来，去太原王家和荥阳郑家坐一坐。
国债这事儿，只要搞定了这关中四姓，基本上也就打开局面了。
山东士族，以此四家为首。
其中尤以清河崔氏为最，这也是李世民非要他先来清河的原因之一。
擒贼先擒王嘛。
老套路了。
崔进已经先林北辰一步去了范阳，得知崔瓒不用再在长安坐牢，而是转移到由崔灵儿掌管的祥瑞园中待满三年之后，崔进兴奋得不行，拍着胸脯就杀向了卢家。
等到林北辰一行到达的时候，卢廷骏他爹，也就是现任卢家家主卢元瀚已经备好了三万粮食，就等着在国债契约上签字按印了。
此人也是卢廷玉和卢婷芳的老爹，四十出头，是个青壮派。
见到林北辰，对邓旭之事也是直言不讳，还说高句丽狼子野心，让林北辰回长安之后提醒李世民早做打算，竟是个实打实的爱国中年。
反倒把林北辰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硬是给他塞了个疯婆子当儿媳妇儿。
但卢元瀚也有自己的苦衷，那便是他在卢家虽然顶着个家主的名头，但实际上还是颇受牵制，想要全力报效朝廷，也是诸多掣肘。
这其中就以在朝中担任工部侍郎的卢元奎，最是典型。
卢元奎这个人，林北辰是有点儿印象的，当初准备站出来帮裴寂说话的就是他，不过被李世民生生给按了回去。
虽然自己在朝为官，但范阳卢氏中就属他最为顽固，而且对卢元瀚接任家主之位一直心存芥蒂。
林北辰这次来到范阳，卢元瀚就想借其之力巩固自己在卢家的权威，今后也好放开手脚干事业。
两人一番深夜密谋，第二天，范阳卢氏就乱成了一锅粥。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乱中是有序的，但凡倒霉的，都是之前对卢元瀚不怎么感冒的那些老家伙和他们身后的人。
不用说，这是林北辰在帮他立威夺权。
但有了崔家的前车之鉴，这些人也不敢怎么样，反正也没伤到卢氏根基，犯不着跟林北辰这等狠人撕破脸皮。
在范阳又待了五天，参加完卢廷骏和崔晓琴的大婚之后，林北辰又马不停蹄的折回了太原。
太原王氏众人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再加上崔进已经来过，太原王氏直接奉上粮食，便送瘟神一样敲锣打鼓的送走了他。
最后来到本就实力最弱，根基最浅的荥阳郑家，本以为做个样子，走个过场就完事儿。
却是万万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麻烦。
郑家老爷子在三天前竟然过世了！
这就搞得崔进和林北辰很郁闷。
人家家里在治丧，总不好在这时候跟人家谈买卖，搞事情。
而且郑观音便是出自荥阳郑氏，因着她的关系，林北辰也不想对郑氏太狠。
又算了一笔账，计划中的十五万石粮食，其实也就只差不到两万石了，随便凑一凑，应该也能凑齐，就算凑不齐，十三万石，大抵也够用了。
于是林北辰决定放弃郑家，先回长安。
毕竟李渊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自己还得回去把他哄开心了，才能当上那个劳什子郡公。
其实林北辰不太在意爵位这玩意儿，纯粹就是给李世民一个面子。
祭奠了郑家老爷子之后，林北辰便带着人离开了荥阳。
不料他前脚刚走，郑家的人后脚就追了上来。
诚惶诚恐的签了契约，又再三保证待处理完了郑老爷子的丧事，立刻就将两万石粮食发往长安。
其间哈旁敲侧击的打听郑观音现在是不是在玉山。
林北辰自然不会直接承认，但话里话外一番暗示之后，郑家人也就明白了，郑观音性命无碍，但在政治上已经给不到他们什么帮助，但也不会牵连他们。
这才感恩戴德的送走了林北辰。
这一趟下来，可以说是收获颇丰，不但卖出了国债，凑足了粮食，还和关中四姓进行了一番“友好且深入”的交流，为今后继续执行灭门三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林北辰的脸上都乐开了花。
不过这一遭走下来，他也发现这些豪门大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藏污纳垢自然是有的，但也并非都是十恶不赦之徒。
没必要赶尽杀绝，将他们从原本的高位上拉下来也就是了。
待得临近玉山，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些受家族委派来到天工学院，以求学为名伺机搞事情的年轻族人。
唉……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个什么心境，有没有感觉到一丝尴尬和无力？
想到这里，林北辰的嘴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扬。
也是时候看看这群兔崽子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了。
……
……
“回来了？这么快？”
甘露殿中，李世民楞了一下，然后就依依不舍的看向长孙无垢：“观音婢，眼下已是十一月，天气也不热了，而且年关将近，你就不要去玉山了吧？”
长孙无垢便笑道：“臣妾都回来陪了陛下足足一个月了！”
李世民眉头一皱：“这小混球，怎么不在外间多逛逛？”
“陛下，父皇生辰将近，为着那郡公之位，小混球心里怕也是急得很呢。”
“呵，观音婢不会真的相信他会在乎一个郡公的爵位吧？”
长孙无垢便又笑道：“这小混球从来就不重名，只看利，倒还真像个商贾。”
“观音婢，你说朕要是拿封他为王做诱饵，能不能让他跳着脚、变着法儿的来讨好朕？”
“慢慢来吧，他现在可才十七，这就封了王，以后怎么办？”
李世民又是一愣，然后苦笑道：“倒是忘了这一点……这小混球行事，哪里像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说他是个七十岁的老狐狸还差不多。”
长孙无垢便轻轻拉住了他的手：“陛下十七岁的时候，不是也已经叱咤风云了么？”
“哈哈哈，说得对，小混球不过就是会耍些阴谋诡计罢了，哪里比得上朕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打下了这一片大唐江山！”
长孙无垢又是掩嘴一笑，然后就阴缩缩的来了一句：“小混球真发起浑来，可也不是吃素的，白鹿剿匪，朔方灭梁，这小子可是英勇得很。”
李世民立时便尬住了。
长孙无垢心头好笑，又将脑袋靠上李世民的肩头：“小混球跟臣妾说，他那都是在学陛下……陛下，小混球嘴里说是将你当做楷模，可臣妾觉得他是拿你当父亲了呢。”
李世民再次一愣，然后便是一声长叹：“小混球自幼无父无母，想来也是可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