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队长的盒饭真的不是那么好吃的。周默等三人被他“按”在会议室，一待就是四、五个小时，离开临城刑警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这四五个小时的时间，周默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出差的记者，更像是一个被询问的“重点对象”。关于马金海等人的信息，周默几乎一个字不落的被询问了一遍。
当然，在案件没有头绪的情况下，龙队长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周默提供的线索上。但他的人对案发出租屋周边的排查几乎没有什么进展。首先是房东根本就不在本地，而负责租房的中介能提供的信息非常有限。租房人提供的身份证复印件，查无此人。对于租房人的长相和信息也无法提供。
“现在关于受害者的信息还是一无所获，周边邻居只知道那个房子里住着一个女孩儿。”龙队长手里拿着手下人送来的“废纸”，无奈的看了看沈重。“这个女孩儿平时也是深入简出，很少有人见到她。现在，咱们不能确定，这个女孩是受害人，还是嫌疑人。”
“两种可能都有！”沈重也点了点头。“不过，现在能断定的是，这个案子和马金海等人有关系。龙队，咱们现在的重点，还是要把马金海找出来。至于线索，找到马金海，或许很多事情就明了了。”
“沈队长分析的对，目前还得两条线查下去。追查马金海的下落是一方面，确定受害人身份，也很重要。”龙队长说着，又把目光投向了周默。“周记者，刚刚沈队长的话你也听到了，受害人是谁，现在不得而知，但和马金海等人肯定有关系。”
“我明白，龙队长。如果不介意的话，这些资料能不能给我一份，我回宾馆仔细看看。”周默指了指龙队长手里的那堆“废纸”。
“我相信周记者不会在案件查清楚之前把这些东西泄露出去。”龙队长直接递给了周默。“回头我把案发现场的一些勘查结果也一并发给你，但是你得保证不外传。”
“放心吧，龙队长。”这一次开口的是沈重。“小默的职业素质还是值得信任的。明天我把我们那里筛查出来的失踪人口也给小默一份。争取明天有突破。”
“是啊，到了明天，案发时间就超过72小时了……”龙队长叹了口气。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才“仁慈”的放几人离开。
沈重和他带来的人，本就住在警队的宿舍，倒也方便，只是周默和上官敏儿需要回到宾馆。龙队长要安排车送他们，直接被周默拒绝了。被警车送回去，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默哥，怎么看你还是不高兴呢？咱不管他们案子能不能破，至少现在已经确定那个被碎掉的女孩不是嫂子了。”回到宾馆，上官敏儿再一次直接跟在周默身后，进了他的房间，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劝解道。
“这倒是个好消息！”周默笑了笑，“敏儿，以后这声嫂子你就不用叫了。今天的结果对我的婚姻起不到什么效果，无非就是离异还是丧偶的区别而已。”
“唉，也是！都不知道怎么劝你了。”上官敏儿叹了口气。
“默哥，那咱们怎么办？他们破不了案子，咱们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啊？而且还不让咱们报道。”
“一直等下去的可能不大，关键是案发现场的那个蓝色旅行箱的确是佟千雪的。”周默说话的时候也是直皱眉。“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只要他们能找到马金海，或许案子就有突破了。最关键的是，我也就不用在这陪着他们了。刚刚龙队不是答应了吗？咱们到时候能抓一个独家的机会。”
“好吧，我也就是发两句牢骚！”上官敏儿撅了撅嘴。“明天咱们还用去刑警队吗？”
“不知道，理论上咱们应该一直跟着。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去，也可以在宾馆休息。”周默很平静，“我今天晚上可能要加班了。这些现在所谓的线索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提前做出一个节目的流程来。就等破了案，看看槽点在哪，直接加进去就行。”
“我了个去，这么不负责啊！”上官敏儿明显对于工作还没入门。“我以为怎么着也得等案子破了以后，才能有我们的工作呢。”
“真到了那个时候，再准备时间就来不及了！”周默疲惫的把自己扔在了椅子上。“你去睡吧，等我捋清了思路，会告诉你一起做的。”
“那你捋吧，反正我是困了！”上官敏儿转身要走，到了门口，突然转身。“默哥，你想没想过，那个出事的出租屋很有可能是你们说的那个马金海和赵明慧租的。要不然，那旅行箱怎么可能会在案发现场呢？而且那个箱子是用来装尸体的，包括最早出现的装尸体的那个购物袋，很明显都是顺手找来的……”
“等等，敏儿，你这个说法很靠谱。”周默激动的直接走过去把上官敏儿又拉了回来。“把你这个想法现在就告诉……先告诉重哥吧。”
“你可别告诉他！”上官敏儿忙不迭的摆手拒绝。“你现在要是告诉了沈队长，那今天晚上别说你了，连我都睡不了了。明天，明天早上，咱们再告诉沈队长他们，也不耽误。”
上官敏儿的这个提议，拯救了周默这一个晚上的睡眠。他虽然不是警察系统里的人，但他也清楚现在龙队长最为难的事情是什么。自己提供的信息，也只能说有了个侦查方向而已。一个蓝色的旅行箱成不了定罪的证据，即便抓到了马金海和赵明慧，只要他们矢口否认，或者说这个箱子他们早就丢弃了，到时候还是解决不了问题。
可上官敏儿的这个提议就不一样了，如果案发现场发生在赵明慧或者马金海租住的的房子里，哪怕只能证明他们在这个房子里出现过，和租房子的人有关系，那这起碎尸抛尸案，他们两人就脱不了干系。只要有理由扣留赵明慧或者马金海，周默相信，龙队长他们一定能有办法让两人开口。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当龙队和沈重听到上官敏儿的分析，拍案叫绝。立刻从户籍系统里把赵明慧和马金海的照片打印了出来，让派出所的民警帮忙，人手一张，拿到出事儿的小区附近开始排查。
甚至连周默和上官敏儿都加入到了排查的队伍中。倒不是周默多么高尚，而是单纯的因为他想拿到第一手资料。他有自己的私心，如果这次的碎尸案凶手真的是马金海的话，那马金海作为天马娱乐的前员工，他一定会把尚坤牵扯进来。因为他知道，即使不主动出手，尚坤也会找机会收拾自己。
经过十几个人一天地毯式的查访，事情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有几人证实，赵明慧的确出现在过这个小区，但同时也证实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承租这个房子的女孩儿，不是赵明慧。
按照这个两个结果，龙队长把周默和上官敏儿又叫到了刑警队的办公室。依旧是一份盒饭，三人商量出来了另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租房的女孩儿一定是认识赵明慧的，而且关系不会太差。因为蓝色的旅行箱出现在案发现场，明显不是从其他地方挪过来的，而是这个箱子本身就一直在案发现场。
得出了这个结论，周默再一次被龙队长抓了“义务劳工”，那就是通过佟千雪的社会关系，来确定赵明慧认识的人中，有谁符合被害人的特征，从而确定受害人的身份。
佟千雪的社会关系简单的像一张白纸，至少在周默认识她的时候是这样子的。而赵明慧则不然，且不说周默是不是了解她，单单凭她的行事作风，她的社会关系就复杂很多。
说到赵明慧和佟千雪的社会关系，周默不由得想起来一个人——侯琳琳！佟千雪一共就两个闺蜜，除了赵明慧就是这个侯琳琳，但自始至终，邹默都没见过她。
他和佟千雪恋爱的时候，因为两个闺蜜都不是很喜欢周默的原因，从来也没有见过。结婚的时候呢，和赵明慧之间正闹的不可开交，而侯琳琳更是因为参与传销的事情而东躲西藏。
所以，周默即便想到了侯琳琳，但也只存在于想象，毕竟这个人他也只是听到过一个名字，包括后来佟千雪向刘思群借钱，据说也是为了帮助侯琳琳。
可如果受害人是侯琳琳的话，他也无法解释。侯琳琳作为赵明慧的闺蜜，又怎么会遭遇马金海的毒手呢？
他无法解释这些事情，不过龙队长却明显眼睛一亮。一同参与过传销组织，赵明慧和马金海又有吸毒史，这所谓的闺蜜感情在这两件事情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啊。
一个人要是能骗自己的亲友去传销，还能拉着自己的亲友去吸毒，那这个人心里已经没有了情。别说所谓的友情了，亲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了侯琳琳这个人的存在和才行，龙队长一分钟也耽误，直接安排手下人，连夜出发。因为沈重中午的时候接了个电话，要去京城追查一个案子，所以现在留在临城的，就剩下了周默和上官敏儿。
其实周默也没想到，他也仅仅是提到侯琳琳这么一个人而已。没想到，两天之后，警方通过和侯琳琳的家人联系，再比对dNA的结果，确认了这次碎尸案的受害者就是侯琳琳。
面对这个不幸的事实，侯琳琳的家人哭倒了一片。周默第一次见到自己妻子的另一个闺蜜侯琳琳的家人，但他没有站出来坦白自己的身份。警方也没有向侯琳琳的家人通报目前案件侦查的任何进展。
这是警方报案的一贯作风，怕的就是受害人家属在知道了某些线索之后，在悲痛的情绪下，做出极端是事情，或者破坏了警方的侦察方向。本来，这样做无可厚非，可任谁也没想到，侯琳琳的一个堂姐，在临城宾馆里就开启了直播。
沸沸扬扬了几天的“临城碎尸案”，突然爆出了“大瓜”，受害人的身份确定了。爆出这个消息的同时，侯琳琳的表姐还痛斥临城警方“不作为”。案子发生了整整五天才确定受害人身份，而且还有意的隐瞒犯罪嫌疑人的信息，或者根本就是没能力破案。
网络发酵的速度快的令人发指，快的让龙队长和周默都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网络上的大咖小咖，啥也不是的咖，纷纷转载，并加上自以为是的揣测和指责。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临城警方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只要提到临城警方，什么“无能”啊，什么“黑幕”啊，各种极尽打击的词汇便满屏飘，说到最后，临城警方的“无能”已经超过了这起“碎尸案”的被关注度。
周默和上官敏儿又一次被“邀请”回了刑警队。只不过，这一次连盒饭都没了。龙队长冷着脸，看着众人，等着手底下的人能出来一个解决目前状况的方法。同样，半小时之前，他的顶头上司也是这么对待他的。
“周记者，看到没？我们这些人破案还行，对于这种舆论战，真是一窍不通。”半个小时过去了，众人也没讨论出个结果，龙队长把目光投向了周默。“我听沈队长说，你也经营着一家传媒公司。我想听听你的建议，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办？”
“我也知道迅速破案能让所有人闭嘴。”周默其实也在思索，不等他说出自己的想法，龙队长忍不住继续解释道。“但是，时间不允许啊。周记者，你应该也能想像到，让这些人这样不负责任的继续下去，我担心影响到咱们办案的进程。首先来说吧，现在基本可以锁定马金海了，可咱们没有能一锤定音的证据……”
“龙队长，我理解你的想法！”周默也没客气，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不对外公布受害人的身份，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可能还会大意的留在临城，不会潜逃。但现在不一样了，犯罪嫌疑人很可能会因为这事儿潜逃或者藏匿。”
“这一切的基础是基于一个假设，假设犯罪嫌疑人真的是马金海。”龙队长皱了皱眉。“但是，周记者，咱们自己都知道，现在还没有特别落地的证据。如果有，我可以申请发协查通报，甚至发通缉令都行。”
“那就发啊！”周默直接说道。“龙队长，我不知道你们在顾虑什么。现在你们要是还不发通报，那谁也没办法。受害人的家属也好，那些蹭流量的自媒体也好，除非你通过手段，直接封杀了这个案子的所有关键词，否则，除了公布嫌疑人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周默的话，让龙队长陷入了两难，不过他并不怪周默，毕竟这是他们工作的失误造成的。就在他安排人去采集侯琳琳家人dNA的时候，周默还曾经提醒过他，希望他能在不透露案情的情况下，来寻找尸源身份。
“周记者，如果到最后，这个马金海不是……”龙队长还在犹豫。
“退一万步讲，即便这个马金海不是犯罪嫌疑人，但我能证明现场装尸体的蓝色旅行箱和他有关系。”周默斩钉截铁的说道。“而且，他聚众吸毒的视频也给你了。龙队长，你还犹豫不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