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婚期不远,很快就要嫁给金嘉树了。
作为皇亲国戚,她以后会有很多与其他宗室皇亲打交道的机会。哪怕她心里并不怵,也要事先做好情报工作,免得将来见面不认人,又或是不小心犯了忌讳,闹出笑话来。因此,过年之后,她就没少收集这方面的消息,无论是祖父海西崖、二叔海长安、哥哥海礁还是表叔公谢文载等人,都是她的情报来源。如今她不说对京中各大王府、公主府的情况了如指掌,对各家的大致情况也是心里有底的。
她知道平王是先帝德光帝的皇弟,昔年夺嫡时,只是个母族不显的小皇子。先帝登基时,他还只有十几岁,没什么势力,只能跟在纪王、安王身后充当摇旗呐喊的小跟班,但没来得及把先帝这个储君得罪狠了。先帝上位后优先对付老对手纪王、安王以及常家等,根本顾不上他,他又“恰好”从马上掉下来,摔断了腿,落下了残疾,从此缩在王府里长年喊着腿疾犯了,不肯出来揽权生事,先帝又怎会与他一般见识
平王在先帝朝时,一直是郡王爵位,规规矩矩地娶了世家女为正妃,纳了美貌的民女为侧妃,生了几个儿女,将嫡长子请封为世子。他只在宫廷大宴或宗室聚会上露面,很少过问朝政,儿女也都老实低调,在宗室圈子里存在感不高。
先帝在位后期,因不满纪王、安王等宗室亲王插手朝政,与权臣勾结,就想从宗室亲王里挑选几个老实稳重的人来充场面,挑中了平王,把他的爵位从郡王升为亲王,还让他出任宗人府右宗正,出来做做事。平王虽然还经常嚷着腿疾犯了,三天两头告假,但比起从前,他们一家的存在感高多了。而他这样老实做事不揽权的做派,也很得先帝满意,时常有赏赐下来。
他不曾参与过纪王父子的宫乱,与安王关系虽然不错,但也很少掺和些乱七八糟的事。新君上位后,对他很是敬重,新年时多有恩赏。作为宗室王府中的正面典范,他们一家在外界的评价还是比较高的。
海棠知道他家世子娶的是平王妃的娘家亲侄女,嫡亲表兄妹亲上加亲,成婚七年,才得了一女,世子妃生产时伤了身子,一直养病,此后再无生养。但平王世子与妻子十分恩爱,没有纳侧妃的意思,也不着急子嗣问题,身边的两个通房,一个是从小服侍他长大的侍女开脸,一个是世子妃安排的陪嫁丫环,两人都没有生养。
不过,平王有许多子嗣,正妃所出的就有两子一女,侧妃、侍妾也生有数位王子、郡主,根本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世子夫妇膝下空虚,并不会影响王府的爵位传承,因此平王并不着急,顶多是平王妃担心一些。
若说张家嫡支千金知道平王世子无子嗣,世子妃又病弱,有心要取而代之,倒也不出奇。可就算她真打了这个主意,也没必要急着在这时候做动作吧平王世子妃还活着呢!平王世子就算会在丧妻后娶张家女为续弦,也得先等老婆咽气了再说呀!
海棠忙对兄长道:“张家家主就算再担心女儿的终身,盼着她能嫁得尊贵体面,也没必要如此心急吧平王世子妃只是重病,人还活着呢!他们就不能耐心一些张家嫡支千金也就是刚及笄的年纪,再等两三年才议亲也不晚。他们何必非得在这时候闹出丑事来呢”
海礁笑道:“张家家主若是想给女儿寻一门体面尊贵的好亲事,少不得要多费点心思,会找到平王世子这个人选,他们也算是费心了。本来他们是可以多等些时日,等到平王世子妃撑不住了再说的。我听说这位世子妃自打难产之后,落下了病,五年多来一直好不了,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总归不会超出两年去。她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又自幼体弱多病,听闻还不大聪明,她死后,世子是定要续弦的,而且还不会续娶她娘家的姐妹。
“张家原有安王府为援,想与平王府结亲也不难,本来没必要着急,可有小道消息说,平王世子妃已经亲自挑选了合适的继室人选,誓要给独生爱女寻个宽厚仁爱、贤良淑德的继母,免得自己去后,女儿会受后母磋磨。平王妃乃是世子妃嫡亲姑母,素来疼爱她,已经应下了她的请求。平王与平王世子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张家若当真有意于平王世子妃之位,就不能再坐视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抢下先手。”
张家安排嫡女去私下接触平王世子,借着平王世子去寺庙为病妻祈福的机会,在他面前出头露脸,凭着美貌,再塑造个善良美好的人设,成功打动了平王世子。
平王世子曾经也有爱妻之名,然而世子妃病倒太久了,再是深厚的青梅竹马之情,也抵不过时间的考验。他是在妻子病重的第二年纳了侍女为通房,又在第三年纳了妻子的陪嫁丫环的,虽有对妻子专情的名声,但私下并不曾亏待自己什么。如今,他再遇上出身高贵、才貌出众的张家嫡支千金,看着对方对自己倾心仰慕的眼神,再听对方对自己的钟情软语,哪里能扛得住呢
他本来也早就知道妻子寿元不久,而且连继室人选都已经挑定了。既然注定要再娶,他自然也不会有为妻子守身的想法。
只不过,平王世子心里想的是,等妻子亡故后,再向张家提亲。对于妻子挑选好的继室人选,他是无所谓的,但张家千金也同样温柔善良,不比那原本的继室人选差。他认为父母会接受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不愿意让妻子在病重时还为此忧心,因此打算先瞒着她。反正续弦是在他妻子亡故一年后再娶的,等丧礼过后再改换人选,也来得及。
可平王世子与张家这么筹谋,不代表旁人就会如他们的意了。
海礁听说了内部消息,知道得更多一些:“平王世子妃虽然病弱,却是个有脾气的人。她怎会坐视旁人觊觎自己的夫婿张家女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平王世子与张家女是秘密行事,会这么快暴露出来,少不了世子妃的推波助澜。如今平王世子尚可以缩在王府里躲羞,过个一年半载再出来见人,可张家嫡支千金名声扫地,若不想被平王妃上门求娶为世子侧妃,从此做一辈子侧室,恐怕就得赶紧寻一门亲事定下来,匆匆出嫁了。”
海棠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平王世子妃的谋算她还挺厉害的。”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坚决不退让,不容情。这位世子妃可惜被身体所累,否则还真不是寻常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