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金家平静的表面下,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患,将来很可能会给新进门的女主人带来烦恼,但海棠对此并不担心。
她嫁给金嘉树后,会拥有比如今更多的行动自由,但也不可能成天往外跑,还是要将那个家打理好,为金嘉树的学业做好后勤工作,才能利用闲暇时间来寻点乐子的。
到时候,管家理事就是她的“正业”,她总要做点什么事来打发时间的。倘若金家下人太过乖顺服贴,一点儿都不给她惹事,那日子也太过无趣了吧
现如今,金嘉树无心理会家中庶务,专心学业和娶妻;麻尚仪草草整顿过金家内务后便搬回吉园居住,并不打算在金家的琐事上花太多精力。他们给海棠留下了一点小麻烦,但等海棠将这点小麻烦都解决掉之后,心里必定会有不小的成就感吧
海棠想到这里,便立时精神振作起来了,对婚后即将面临的新挑战,充满了兴趣。
四月底,天气渐热,但早晚还有几分凉意,距离最炎热的盛夏还有一段时间,海棠先迎来了自己的婚礼。
婚礼当日,她一大早就起来了。这时候天才微微亮,李妈妈与香草已经准备好温水,侍候她梳洗净面。
海家全宅都点起了灯,一片灯火通明。马氏在正院指挥着婆子媳妇们布置桌椅,预备迎接前来贺喜的宾客。海西崖则被义子和两个孙子请到前院去了,他们要商量拦门时要出些什么难题来考验新郎官,不能让金嘉树太容易将自家的掌上明珠给娶走了。
小石头兴致勃勃地出了个馊主意:“让嘉树哥舞一套剑法吧他从前在长安时跟着大姐学过的,只是隔了这么久,怕是已经忘光了!他要是舞不出来,就是对大姐不上心,咱们得狠狠罚他!”
海礁听得大喜:“不错,这是个好法子,就这么办!”
海长安忍不住拍了自家儿子后脑勺一掌:“别添乱!”又劝海礁,“小金是个读书人,从前在咱们家习武时,就几乎是垫底的那一个。他去年又大病过一场,如今就算休养好了,也没法跟从前相比。倘若他能舞出剑法来,也就罢了,万一不能呢难不成你还真的不让他把棠棠娶走了误了吉时就麻烦了!”
海礁心里老大不情愿,但想到自家小妹,还是松了口:“罢了,只要他能舞得起剑,能耍上几招剑法,把这一关混过去就行了,倒也不必强求他将整套剑法舞全。今儿家里要来许多客人,叫人知道咱们海家的孙女婿如此无用,咱们脸上也无光。”
一场小风波就此消弥。海西崖在旁抚须微笑:“甚好,甚好。只是咱们海家不仅仅是军户人家,自我这个祖父起,家里人便代代熟读诗书,也该想出几个读书人的难题来考验小金,好叫人知道我们海家是诗礼传家,不是只知道舞刀弄枪的粗人。“
海礁笑说:“这有何难爷爷,一会儿表叔公他们就来了。这诗书上的难题,自然该由几位大才子想去!”
金嘉树本来就跟着谢文载、曹耕云与陆栢年三位师长读书,若是这三人出题,该不会还要根据他的学业进度来吧万一谢表弟他们要求金嘉树当场破题,写一篇文章,今天的婚礼真的能顺利进行下去么
海西崖不由得一时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谢文载他们果然到了,还带上了明书堂里几个学业最好的学生。耿天佑倒不在其中,他会作为新郎官的友人,陪伴金嘉树前来迎亲。
海西崖看着曹耕云摩拳擦掌,一副要难倒学生,不让金嘉树轻易娶走自家得意女学生的架势,额头一时冒出汗来。他一边干笑着拿帕子擦额头,感叹今天天气真热呀,一边将表弟谢文载拉走,表兄弟俩低声密谈去了。
西偏院里,海棠这时候已经梳好了头,只是还未正式上妆。她嫌天气太热,怕太早化妆,一会儿出了汗,妆糊了补起来麻烦,效果也不见得好,先就这么着。喜服也等上完妆再穿,免得衣裳太厚,密不透风,闷得人出汗。
庄敏仪捧着一碗莲子百合糖羹进来了:“饿了吧赶紧吃点东西垫一垫。今儿要做的事还多着呢,你未必能按时吃饭,要是不提前吃饱了,就怕你撑不住。”
海棠并不担心,她练过内功,也有力气,就算今日两顿饭都没吃,也不会饿晕过去。但嫂子给她送了美味而吉利的食物过来,她又怎会拒绝呢立时便笑着谢过了庄敏仪,迅速将那碗糖羹给吃了。
庄敏仪又给她准备了一荷包的小点心,都是能饱腹救急的,让她自个儿贴身带着,需要时就拿出来吃一点:“这些小点心不会掉碎屑,没有气味,不喝水也不会噎着,你随身带着最好。我会让香草也带上一荷包点心,你要是吃完了自己的份,就再找她要。记住了,你自己需得随时贴身带着装点心的荷包,不能指望需要时再向丫头讨。这两荷包的点心还未必够呢,若是到了金家,有人给你送吃食来,你别害臊,能吃就吃,反正不能亏了自己!”
听起来象是经验之谈。海棠不由得回想起自家兄长大婚当天,是否把嫂子给饿着了她记起自己在喜宴期间曾经抽空给庄敏仪送过吃食,想来应该没有亏着嫂嫂吧
她将荷包小心收好了,又让香草收下了备用的荷包。这荷包真的不大,里头只能塞上七八块小点心,恐怕还够不上半碗饭的量呢,怪不得备上两包,嫂子还怕她会饿着。
庄敏仪是新婚不久的新媳妇,脸微红着有些不好意思:“祖母说,要我嘱咐你一些事,你听着就好了。若有听不懂的地方,一会儿祖母过来,你再向她请教。”
海棠挑了挑眉:“是什么事呀”婚礼流程她是早就知道了的,出嫁时祖父母的训诫时间也还未到,嫂嫂还有什么事,是要专程跟她说的呢
庄敏仪的脸却越发红了,手里搅着帕子,踌躇片刻,才给左右使了眼色,李妈妈拉着香草出去了,庄敏仪的陪嫁侍女也利索地跟了出去,顺便反手关上了门。
海棠眨了眨眼,表情越发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