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三世眸光复杂地注视着眼前四人,“感谢诸位,此恩此德我无以为报。”
“可别无以回报了,”顾桐勾着嘴角说,“我一开始就说过了,我要的只是王库里的一样东西。”
“我也一开始就说过了,”莱恩三世淡然地说道:“王库里的财宝你尽管取就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能够比看到这个国家的人们能够得到安逸的生活再重要,尽管只是短暂的时间。”
顾桐平静地说:“我也没有趁人之危的意思,我只要我需要的那样东西。”
莱恩三世随后让自己的管家带着顾桐前往了历代国王的宝库,随着硕大的石门敞开,入眼是金光碧绿的一片奢华宝物。
顾桐行走在中间的路径中,一路环视着周围,寻觅着会和他的身体产生着些许共鸣反应的物品,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道雪白色的花朵上。
顾桐对身旁穿着西装的管家问:“这也算作宝物?”
管家平静地回道:“永不凋谢的雪之花,这也是价值千金的宝物,这束花朵在这座王库里已然储存了接近数十年,但还是如同我最初见到它那般雪白纯净。”
顾桐取走了那道雪白的花朵,瞳孔些许被血色所覆盖,走马灯般的残缺记忆画面在他脑海内循环着。
.................
入目是一个留着白色短发,肤色亦如雪一般白净的少女,她蜷缩在系统牌库给她安置的狭窄黑暗空间里。
纳修打开了那个空间的枷锁,血色的双瞳在黑暗中望清了少女的身影。
他每天都会在这里和她相见,他是系统牌库的守护者,随时都可以打开关押空间的枷锁。
“你的名字是.....纳修,这样啊,纳修先生,对不起,我的眼睛看不到东西,我是盲人。”
“我叫桠楠,能请你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吗,我每天一个人在这里待着真的好孤独,能听到别人的声音让我感到....很温暖。”
“纳修先生,外面的世界还好吗,我是不是犯了错才被关到这里的。”
“纳修先生的声音虽然很冷淡,但是我感觉你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纳修先生才不是罪人,我感觉没纳修先生在的话我肯定一定疯掉了吧,这个地方真的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死去了一样。”
“没关系,只要纳修先生在就好了,不善言辞这一点我认为也是很可爱的地方,总比那些满嘴谎言的人要好。”
“这里真的好孤独,幸好有纳修先生陪着我。”
“纳修先生,你去哪了.....”
“纳修先生,新的一天又到了吗.....”
“纳修先生.....”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纳修先生,你还在么?”
“纳修先生,系统说我被选中了,虽然我不是很能理解,但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可以跟我说说话吗,这样我会安心很多。”
“纳修先生,外面的世界真的会跟你说的一样美好吗,有广阔的大海,海边绽放着美丽的樱花,我好想听听海浪的声音。”
“嗯,纳修先生果然不在了,不然肯定不会不理我的......”
“纳修先生,我好想你。”
“要是我能看见你的脸就好了,至少能够回忆的不只有纳修先生的声音。”
外出执行任务回来的纳修打开桠楠的关押空间那一刻,他望见了一片虚无,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疯了一样地找到宙斯,确认着这个具现化角色的现状。
很不幸的是,名为桠楠的少女已经被她所属的系统持有者贩卖给了有钱的商人,进而被虐待而死。
她因为看不到东西,不管在原来的世界,还是在被具现化出来的世界,都受到了不少苦。
商人用皮鞭抽打着她逼着她劳作,仅仅因为打碎了一个盘子,她的性命就犹如渺小的虫子那样被人轻而易举地捏碎。
她在被具现化的世界没有亲人,她的死去没有任何人会怜悯,也没有任何会记住,她曾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在死前还在念着纳修的名字。
那是纳修唯一一次对宙斯动怒,但宙斯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的脸庞:
“真可悲,纳修,我本以为你会有所成长,结果到了今天,你还一样执迷不悟,我们继承了王族的血脉,王就必须要有抛弃个人感情的觉悟,像你这样还沉浸在私人感情里的弱者,注定什么都做不成。”
纳修再次打开那个已然空荡的关押空间,他怔怔地注视着残落在地上的白色发丝,内心的绝望和空虚不断地膨胀开来,仿佛他的心脏都快要被涨破。
他刹那间跪倒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喊得近乎要将自己的喉咙撕裂,胸膛也仿佛快要涨破开来。
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能。
也是他第一次决定想要改变这个荒谬的世界。
他没有资格去忘记很多事情,因为如果连他也忘记了,可能整个世界都没有人会再记得那个少女。
他能的就只有记住,记住,不断地记住,让自己记住这份痛苦,让仇恨在心中扎根发芽。
“宙斯........”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这个杂种从王位上拖下来,让你切身体会他们在这里所经受着的一切,让你知道被摁在地上无力地哀嚎嘶吼着的痛苦。”
“你给我等着。”
“我绝对不会忘记,不管失败多少次,我都会站起来......”
“直到,把你拖入地狱为止。”
.................
顾桐怔怔地望着手中那束雪白的花朵,泪水不断地从他的脸颊滑落而下。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彻底失去重要的人的痛觉。
此刻这种心脏如同被重石压着的痛楚,让他感觉自己的胸膛似乎都快要被撕碎。
那个白发的少女的脸庞仿佛地清晰地倒映在顾桐的眸中。
管家有些惊讶地望着落泪的顾桐,“先生,这支花朵对于您而言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对我来说当然没什么意义了.......”顾桐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泪痕,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流泪了起来。
“只是对那个白痴来说,”顾桐额前发丝遮盖着他的双眼:
“他的精神就算被人撕碎成了千块百块了,也会下意识去寻找着带有白色的事物来作为自己的归宿。”
“不会凋零的......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