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一吹,满目的荷叶就哗啦哗啦的摇晃,空气中也满是荷花的清香,让人不流连忘返都难啊。
但这不免也有一个弊端,就是极其容易被找到。
望着背着手慵慵懒懒晃过来的商尧,九溪看了他一眼,“又在元荣那吃瘪了?”
商尧立刻僵住脚步,无语看她,“你会不会聊天?”
九溪送了他一个白眼,“你不说‘马上就会成功了’吗?”
商尧:……
不行,他不想再跟这人说话了,
商尧捂着胸口瞄九溪,眼神都是在问她还有没有良心,但明显她是没有的,这会儿还嫌他碍事。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真是被元荣赶出来的?”
“没有。”商尧看着她没好气道:“是今天扑了个空,我去的时候他又没在。”
“哦。”
九溪眼看着又要赶人了,商尧忙道:“诶,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心急的模样,要知道那薛岭背后很可能就是谢雨啊,这可不是什么小鱼小虾,你少轻视人家。”
“我什么时候轻视人家了。”
她无语道:“但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你说从元荣那边下手,可现在连他影子都看不到了,你说我再心急又有什么用?”
呃!!
商尧又被怼得无言以对了。
看着眼前望向荷塘发呆的人,他撇撇嘴,觉得自己又被完全碾压。
九溪这嘴可真是越来越毒了啊。
午后的荷塘阳光炙热,但在九溪和商尧身旁却有微微寒气弥漫。
这盛夏的热气对他们没有一点影响,两人就这样顶着大日头坐在荷花塘旁待了许久。
九溪是看着荷花塘发呆,也不知是在冥想还是在思考什么。
想到这,九溪又忍不住叹气。
多难得遇见一对都付出了真心的有情人,但就这样分开了。
人生在世,果然十有八九都是不如意。
“你说他还会再回来吗?”
“不会了吧。”
“我想也是。”
九溪和商尧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两人大多时候都是在说些废话,但他们却都没有停下。
只要一停下,似乎就会觉得哪里不对劲,而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也都懂,可也都无能为力,所以还不如就这样呢。
最起码这也比发着呆胡思乱想要好啊,否则一旦想起昨天那些只能袖手旁观的记忆,谁也不会太好过。
因此他们俩就这样一直闲扯了许久,直到商尧忽然咦了一声。
九溪侧眸,“怎么了?”
商尧看着她,有些奇怪道:“你觉不觉得哪里怪怪的。”
九溪回了他一个白眼,“废话,哪里怪怪的还要我告诉你吗?是这院子还不够空旷……”
话说到一半,她也反应过来,猛地从摇椅里坐正,看向楚倾屋子的方向,“你不会从醒来后就没见过他吧?”
商尧不回话,直接以行动回答。
眼前一闪,就只见他朝那个方向跑去。
等到了房门前,也不客气,直接一脚踢去,房门应声而开,里面空荡荡的见不到一个人。
楚倾根本没有回来!!
“糟了。”
九溪看向商尧,“他是去帮江心韵完成任务,按理说早该回来了才对,除非他们接的任务难度在壬以上,是要离山的,否则早该回来了才对。”
商尧皱眉,“但难度壬以上的任务不会轻易分派给筑基境的弟子,就算他们硬要接取,北冥榜也不可能给予回应。”
“那就出意外了。”
“在蜀山内会出什么意外,除非楚倾也是身份特殊,引得道门大费周章前来抢夺?”
这明显是个玩笑,可九溪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商尧就清咳了一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去找玉嬛师叔。”
他们现在还没拜师,连华堂都还没能搬出去呢,现在应该是全归玉嬛负责。
两人当下也没敢多做耽搁,立刻就朝外跑去。
玉嬛平时对华堂里的弟子几乎是放养状态,只要他们不触及华堂的规矩,无论是修行还是日常生活她都不会多加干涉。
但这不代表她不负责任。
起码在九溪和商尧找到她,说明了楚倾好几天没回春绪,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后,她立刻就派人去调查了。
“你们先回去吧,等有了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的。”
玉嬛看着眉心都蹙到了一起的两人说道。
尽管九溪他们更愿意在这等,但想了想后,二人还是听话的行礼告退。
待得出了玉嬛所在的小楼后,商尧干脆坐在了一旁的长廊下。
九溪走过去看着他,“你干嘛?”
商尧:“我就在这等着。”
“等什么。”
九溪上前把他扯了起来,拽着就往回走,“你是想让玉嬛师叔知道了你在这蹲守,然后惹怒她,让她不再帮我们寻找楚倾。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没有好吧。”
“既然没有就跟我老实回去。”
她这会儿也是有些担心楚倾的,但他们此时毕竟有求于人,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要是现下不小心惹怒了玉嬛,她真的不帮他们寻找楚倾的话,这么大的蜀山境内,他们想凭自己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况且元婴真人也是现在的他们得罪的起的?
九溪拖着商尧就回了小院。
而在焦急的从白天等到黑夜后,总算是有人登门了。
“楚倾师弟已经找到,他和另外几位师弟妹一起被困在了星海滩,要不是你们去找玉嬛师叔求救的及时,估计现在他们都一起被星海滩的潮汐给吞噬了。”
“星海滩?”
“他们怎么会去星海滩,收集石芯的任务还没到发布的日期吧?”
九溪二人不解道。
来通知他们的师兄闻言后,忽然就大有深意的笑道:“星海滩的确只有一个收集石芯的任务,但除了任务外,星海滩可还盛产其他东西,贪心的人自然是会时时都去守着了。”
师兄说到这儿就没再继续,独留他们两人自己去猜。
话已经送到,师兄也不多留,马上就告辞离开了。
楚倾这会儿在应鲁峰,等没事了就能自己回来。
而在听说他安全后,九溪和商尧就不再担心,反倒是一直压制着的无名火突然就烧了起来。
别说是赶去应鲁峰看望他了。
现在他们俩甚至都有些不想见他,否则可保不定会不会出手和他好好“切磋切磋”。
二人站在院门口诡异的沉默了好久,然后就突然极有默契的回院关门,各回各屋,修炼的修炼,呼呼大睡的呼呼大睡,反正就是没人提及去应鲁峰接人的事。
一夜无话。
等到次日天边太阳升起时,九溪和商尧前后脚醒来,然后看到院子里树下的那两个摇椅时,她又出神了。
商尧见状,暗暗叹息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待时间再过去的久一点,一切就会好转。
关于这点他是最有发言权的。
两人默默无语地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商尧摇摇头,先跑到芜廊下泡茶去了。
而九溪则是仍怔怔地看着摇椅发呆。
晨曦明媚,清风徐来,有清脆的鸟鸣声从远处传来,就这样听着,似乎是湖雪鸟的啼鸣。
庭院内异常的安静,因而当轻轻地叩门声忽然想起时,是吓了九溪和商尧一跳的。
“谁啊?”
商尧远远的就没好气道。
可门外却没人回答。
这是怎么回事?
九溪和商尧对视了一眼,然后便往院门走去。
但还没走进呢,那熟悉的灵力波动就被两人感知到了,他们顿时都停住了脚步。
楚倾。
门内和门外突然就形成了一股古怪的默契。
谁也没有说话,沉默的气息无声蔓延,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根本没有流逝,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阳光里,望着一门之隔的方向缄默着。
许久许久后,“你们是准备把我关在门外吗?”
九溪和商尧顿时都忍不住翻了一个天大的白眼。
这人还真是……
商尧去开门,门外楚倾憔悴苍白的模样便显现在他们面前。
他这个情况似乎不是很好啊。
“你伤还没好,怎么不在应鲁峰多待几日?”
“那里毕竟是别人的地方,我一直待着就要劳烦人家,况且我伤也不重,应鲁峰的师叔给了我一瓶翠元丹,以后慢慢调养就行了。”
翠元丹是蕴养一类的丹药,品阶越高,效果越好。
楚倾身家不薄,想要好一点的翠元丹也简单,九溪和商尧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就也不对他的决定多做置喙。
大开门,让他进院,然后二人就又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楚倾站在院子里是有那么一瞬间得恍惚的。
眼前的情景看着好像很正常,可他心里就是觉得怪怪的。
几次张了张口想和他们俩说些什么,但都没有机会,因为九溪和商尧很忙,忙着修炼,忙着发呆,最后都没再和楚倾说话。
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楚倾站了会儿,随即就平静地转身回屋,也没再试着和九溪、商尧交谈。
而在他才一转身后,九溪和商尧却同时把视线投在了他身上。
今天的阳光很好,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之后的时间仿佛都回到了以前。
但实际上他们都知道,不一样,一切都不一样了。
赵烟芜的事情,楚倾是在后来独自去百尺楼接任务时才听说的。
当即他就愣在了原地,有一刹那他是想冲回去愤怒的质问九溪和商尧的,为什么他以为是除去做任务了的人眨眼间就已经再见遥遥无期了?
他们为何什么都没和他说?
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一瞬间,楚倾的愤怒几乎冲毁了理智,可就在他准备冲回去时,却又听到身边走过的人讨论起了前两天星海滩发生的潮汐差点困死几名弟子的事。
星海滩的潮汐极其危险,但一般只要不越过迷踪大阵的警戒线就不会有事的。
那几名差点被困死在星海滩礁石间的弟子肯定是动了其他心思,不然不会遇到这样的险情。
楚倾就被他们最后的那句话给钉在了原地。
满腔的怒火也突地就全散掉了。
最后在回到小院后,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和前两天一样,又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九溪与商尧也习惯这样的楚倾了,两人都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因此仍是坐在廊下喝茶。
然后再时不时的讨论了一下修炼的问题。
当然,这都是传音在交流的,毕竟他们俩的修炼问题和别人不太一样。
“你到底什么时候闭关啊?”
“不管怎样也不可能是在这个时候吧,你这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是,他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经此一遭,以后肯定能吃一堑长一智了,况且不是还有我吗?你就放心吧。”
九溪:……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不放心的好吧。
尽管心里在不停腹诽,但九溪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毕竟按照原计划她现在的确是该准备闭关,帮商尧再进入一次凝魄珠去见那个人的。
可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意外实在来得太快。
如今赵烟芜已经被带走了。
虽然九溪一直告诉自己,不管怎样,现在这个结果都已算不错的了,总比被道门抓走不是?
但只要一想起那神秘人给她的陌生感,她就觉得暗暗心焦。
偏偏这些还不能和其他人知道。
唯一有个商尧,可她也怕自己透露的过多,以后会连累到他。
终归所有和兰阴中天有关的事,如今都成了禁忌,他知道的太多终究只会增加危险,没有别得好处。
所以九溪宁愿一直这样憋在心底。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让她宁心静气的进入闭关状态?
不可能。
况且九溪也不放心楚倾。
虽他这次的确是遭大罪了,但以他那个性格,她总觉得这事还没完呢。
而对于她的担心,商尧却嗤之以鼻。
“你就是太小心了,按我说无论是谁遇到过这种事,都不会再犯蠢的。”
“他是一般人吗?他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看着倒是聪明,可其实蠢得很,又天真又容易心软,想对他下手不要太容易好吧。”
说到这儿商尧就被噎住了。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