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妖现下虽然都是又伤又残的状态,可依然没有太担心自己此时的安全。
行藏就不用说了,他这会儿虽有封禁在身。
但他敛息术的造诣的确不低。
此时气息收敛得并不比九溪差上多少。
而正相反,某人在这方面的造诣却就要比行藏差上不少了。
可她有琉璃钉啊。
所以这会儿她也老神在在。
和着行藏一起待在这个刚刚好的距离,也不怕远处的大能发现他们。
不过一人一妖对于前方的战斗还是极好奇的。
只能待在这感受那磅礴恐怖的灵力震荡不断传来,好奇就仿佛猫爪子般不断的轻轻在心上一挠一挠的,那感觉甭提多难受了,而现下相比起九溪,行藏则又要更难受一些。
毕竟岁数摆在这儿嘛。
比起行藏,九溪还是要更稳得住一些的。
可就在行藏急得快忍不住要跑过去时,漫长的煎熬时光却突然消失了。
他们俩都猛地就是一僵,然后互相对视。
“你发现了没?”
“前面的灵力消失了。”
“斗法好像结束了,不如我们过去看一看?”
因为红暖鱼自身的独特性,尽管出产极稀有,比罗浮石和净灵玉还少,但需要它的人却不多。
这才会与罗浮石、净灵玉齐名。
此次九溪好不容易得到它的消息,自然不愿意轻易放弃。
再者,寿宴上这么多人,就算他们来了,难不成就能碰见?
而且就算碰见了又如何?
现在她这个模样,世上还有谁人识得?
九溪自嘲一笑,又没心没肺的跟在了郭菁和龙姨身后,继续往梅府里走去。
路上郭菁熟人还不少,而这也都是些纯粹喜欢木雕的人,与她都是趣味相投,一拨人会合在一起后就有聊不完的话题,九溪和龙姨顿时就显得无聊了。
但龙姨还好,明显这样的情景已经司空见惯,而九溪却就无所事事了。
她轻倚在旁边的水如天石雕上,听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先去到处逛逛吧。
与龙姨说了一声,九溪就离开了。
不过她也没往人少的地方走,而是哪里人多哪里热闹她就往哪里钻。
看着听着耳边到处都有的品评赞美声,她也觉得有趣。
这梅府里是随处可见刻雕。
在九溪这样的外人眼里,再多也只能说出几句好看而已,但在内行人眼里却是无数珍宝了。
九溪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夸赞,也云里雾里好像听懂了似的。
自己也围着旁边的玉雕转了起来。
但这时却有人忽然笑道:“你们看那边的那几人,一看就是外行人,居然拿着块废料当宝在鉴定。”
九溪听了这么会儿,已经知道废料就是雕刻失败的刻品。
有些外行人不懂,就会拿它们当宝,她之前还不是一样盯了块废料半天,只是她忍得住,没上手,不然这会儿被笑话的人就该是她了。
心下微微镇定。
再转头去看和她刚刚一样的外行人。
而当那漂亮的少年面孔映入她眼帘时,说实在的,她还真没有多少意外。
果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呢。
九溪悠然的退后一步,隐入了人群之中,远远的看着那边廊下的少年捧着个废料在鉴定宝贝似的紧握不放。
她远远的看着,然后也远远的观察四周。
在一个转眼时,却见一道清隽的身影不知何时开始竟站在了她身边。
一股麻意,猛地就从脚底咻咻咻的冲上头顶。
整个人也僵直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这雕的是什么?”淡且轻的声音在九溪耳边划过,风吹起他的衣袍,有金色灵力随风荡起,如那年永生河畔的的萤火,不耀眼却也不容人忽视。
彩雾渡,红鸾乘青冥,道门有麒麟,从此兴亡废。
秦瑄入道门那日,道门上空便彩瑞绵延千万里,惊醒玄君,出九重天亲自为他赐号,后又亲授混元录。
在他以极快速度便突破一层后,玄君便打破了规矩,收他入座下为徒!
他这一生,自入世那天起,就是天之骄子,是天下人都需要仰望的存在。
包括她,曾经也是那般……
“你也不知道吗?”
九溪一震,咬破了舌尖,剧痛让她面色更冷,她转回头不再看他,也不回答他的话,只是摇了摇头。
身边就又安静下去,九溪强忍着没有逃开,在原地僵硬的杵着不动。
秦瑄再厉害,也不可能看破已解开两层封印的琉璃钉的封禁,她所有气息都被琉璃钉遮掩,他不可能发现的。
这些九溪都知道,可她还是全身僵硬。
现下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实在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可偏偏身旁之人竟也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九溪鬓角就开始有冷汗滴落。
但好在她这会儿反应突然就又活了,立刻往旁边让开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没让他看见她的异常。
两人就这样站在人群之中。
距离明明不远,可却仿佛隔了个天堑。
九溪打定主意,在待一会儿就自然离开,不能显得太突兀,秦瑄的出现她就当做是巧合好了,不是也得是,至于其他的她都不做任何猜测。
反正秦瑄现在肯定没发现她的身份,不然他们之间不可能这么平静。
毕竟他们之间已经隔着一条被血染红了的永生河,永远都跨不过去。
九溪突然就收敛好了所有濒临崩溃的情绪,十分平静的转身,背朝秦瑄大步离开。
秦瑄转头望去,少年绝艳的脸上神情淡漠,看不出喜怒,只是轻轻歪头看着九溪远离的身影。
“师兄,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
躲开了忽然出现在身后人拍来的手,秦瑄又扭头看向前面。
他身后的少年看着落空了的手也只是惋惜地摇了摇头,然后再次笑嘻嘻的站在了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去,可这会儿他都过来了,对面廊下早就空无一人。
他们这是在看什么呢?
没人知道。
九溪在经过一个转角后就步履匆匆的逃离了这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在花园内乱转了好一会儿后,她才慢慢平静下来,捏紧指尖让自己冷静。
现在真是无尽的后怕涌了上来。
九溪此时一停下来,小腿肚就开始发软。
等等,再等等吧——九溪不停的安慰自己,等她冲破金丹境,破丹成婴,成功晋入元婴境后,一切应该就会好一些了。
靠在墙上发了好会儿的呆,她就决定还是回郭菁和龙姨那边了。
她的运气好像真不怎么好。
而相反的是郭菁的运气好像还不错。
九溪决定在梅府里时,她还是安安静静地跟着郭菁移动为好,沾点她的好运。
之前离开时,郭菁是在和几位好友讨论一件路边随意安放的水云天石雕,等九溪再回来时,几人还是仍在围着它不停的转,一件好像很平凡的石雕也能让他们滔滔不绝的讨论了这么久。
“回来啦。”
而与已经进入人我两忘状态的郭菁他们相比,龙姨却就要闲适许多了。
旁边芜廊下的白竹藻纹几案上,一壶温茶,几碟点心,一盘瓜果,龙姨朝着九溪轻轻招了招手。
九溪二话不说就应声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喝口温茶,立刻就舒服地轻吐一口气。
“郭姑娘他们还没讨论完啊。”
“还早呢。”
龙姨笑道:“他们一聚到一起,随便一件木雕便能说上好几个时辰,我都习惯了。”
好几个时辰?
九溪端茶的手就僵在了半空,好半晌后才有些吃惊的看向龙姨。
龙姨好笑道:“不过这里是梅府,我们是来贺寿的,一会儿开宴时我们就得过去了,不可能真就在这待几个时辰的,不用太担心。”
“呵呵,知道了。”
九溪干笑两声点头,听到不用在这真待好几个时辰,九溪还是顿时就把悬着的心放下了。
龙姨说的也对,他们今天可是来给梅大师贺寿的,那个才是重点。
今天来参宴的人都是早早就到了,梅府开宴的时间也就提前了一些,没过多久便有侍女来通知他们到前面入席。
郭菁几人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就都有些兴奋。
能见到梅大师了呀。
而与他们相比,九溪和龙姨就冷静多了。
几人结伴同行,一起往前面走去,路上自然又见到了其他故友,于是他们这边的人就越聚越多。
等到达宴席的时候,想看不见他们都难了。
九溪抚额,也只能努力往人群里缩,希望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就算秦瑄那两人见到了这一大堆人,也可以尽量忽略她,不要发现她。
梅府的宴席办得很豪奢。
来参宴的人只是粗略看去估计就已经超过百人。
但就算这样,宴席里也未曾有丝毫的拥挤感。
九溪借着前面许多人的遮挡,也找到了秦瑄他们的位置,然后再找到一个距他们老远的安全位置坐下。
旁边龙姨要看着已经很是激动的郭菁,所以也没发现九溪的边缘位置。
一切都刚刚好。
侍女们端上茶酒,九溪轻抿了一口,不久后喧哗忽起,九溪也随着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几个年轻人扶着一位老者走了过来。
“梅大师!!”
郭菁激动到略微发抖的声音都传到了九溪这边,因此正走来的这位老者身份也不用疑惑了,正是梅大师。
可能是最近受郭菁一直在耳边叨叨的原因,现在九溪也对梅大师有些好奇。
这会儿见这位老人家走来,她不由得的凝目看去。
梅大师看上去就和一般的六十多岁的老人一样,很平凡,神色中透着和蔼。
若不是之前听到了郭菁的惊呼,那说不定就算他走到了面前,也不会有人把这位老人家和许多人奉若神明的梅大师想到一起去,只当他就是个平凡的老爷爷。
的确是老爷爷啊。
九溪能感受到老者浑厚的生命气息。
年纪肯定是已经很大了。
但老人修为却是元婴境圆满,这点倒是让九溪不意外。
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若在一件事上花费过多,那在另外一件事上自然就有些力不从心。
梅大师能达到元婴境圆满,估计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此时众人都起身向梅大师见礼,九溪自然也不例外。
梅大师一一还礼,虽少言,可笑容却是极和蔼的,让人观之就忍不住感到亲和,很难生恶感。
而就在另一边,郭菁那激动到快失声的声音也远远传来。
九溪估计,要不是还有龙姨在旁拘着她,现下她说不定早跑出来对梅大师询问一大堆和木雕有关的问题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九溪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一口,然后再次抬头看向上首,梅大师这会儿已经在那几个年轻人的搀扶下坐上了主位,这时也开始说起感谢诸位能来赴宴的寒暄。
底下自然有诸多人回应。
其中回应得最热情自然还是郭菁这些纯粹喜欢木雕,和佩服仰慕梅大师的人。
而像九溪这种,那就有些平淡了。
宴起,她就第一个开始动筷,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不管他说什么,他们全当至理名言般在听。
那一张张满是敬仰的年轻面庞啊……
九溪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又重新拿起筷子,开吃。
宴会刚开始,都是先用膳的。
席间有歌舞助兴,但九溪都不怎么感兴趣,反倒是桌上那满席的珍馔深深吸引着她。
这些可都是含有大量灵气的食物,吃完他们对灵力的增长可有益不少。
九溪埋头苦吃,眼里就只有面前的食物,而与她相反的是另一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除去几位位高权重的老前辈,其他就全是些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还有个共同点,都很像。
他们的眼睛全都清澈明亮,对于木雕是真心喜爱。
相比起对待其他人,面对这些年轻人的时候,梅大师明显是要更喜欢的。
不过没眼力劲儿的人更多。
也不管旁边几个徒弟不善的眼神,就硬是要凑过去搭话,徒弟们想着不能破坏寿宴的气氛,所以忍了一会儿。
但好半晌后却还是不见那些人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