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乌云散去,冬日从云堆钻出,一道柔和倾泻地撒在杀戮的战场上。
放眼望去,被雪覆白的地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众多的妖兽尸首偿。
在城中十字交叉的方向处,一直三尺左右高的巨熊在十多个无极弟子的围殴下撄。
砰地一声。
巨大的身躯倒在地上,手脚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雪覆盖雪白的地面,被巨熊妖的血染黑。
见它气息已断,奋战的无极弟子们用剑撑着地面,相互看了周围的同伴。
“我们赢了!”不知谁这么大喊一声,欢呼声随之在四周响起。
城墙上,向宴生望着城中的一片欢呼声,眸子掠过一丝的欣慰。
“宫主,丰守城的妖兽都已经除尽。”明原长老来到他的身旁道。
五天的时间而已,在向宴生的命令下,他们连续将被妖兽夺去的两座城给抢了回来。
这其中向宴生所出的力最为多,一路上若不是他一招制敌,怎么可能在短短五天内就将两座城夺回来。
只是,他所用的灵力,让明原长老很是担忧,这五天下来,他身上的戾煞之气已经浓得如一同妖兽般多。
若是在继续下去,或许会有入魔的可能。
幸好,这两座城都已经抢回来,不必再参加接下来的战役。
向宴生轻轻地颌首,道:“去部署守城的工作,让收魂的弟子,都将妖兽的魂魄回收起来。”
明原长老应好,走到城下去向弟子发布命令。
乌云已彻底散去,冬日微暖照耀着刚经过一场杀戮的丰守城,随处可见的是血迹斑斑,还有无数妖兽的尸体。
向宴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惨景,远渡而来的寒风,拂过他胸前的青丝,划过纤细白皙的脖子。
“宫主。”
出神地望着远处的他,风清遥的声音突然闯进耳蜗,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向宴生轻轻偏首,看向他,问:“有什么事吗?”
“弟子请令出城探看情况。”风清遥拱手说。
向宴生对上他的眼眸静静地凝视,拒绝道:“不行。一场战役方才结束,弟子都已累倦,部署好这城中的工作休息会,再去探查前方的情况。”
“宫主,弟子不累……”
“既然不累,就去帮其他的弟子一起做部署的工作。”向宴生冰冷肃穆地打断他的话。
风清遥动了动唇,似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有些气恼地转身走下城墙。
他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向宴生又何尝不知他想要做的是什么?
可五天连续的战役,风清遥一路有多努力杀妖兽,他都看在眼里。其中他身上受多少伤,他自然都一一知道。
他要出城探看情况,无非是想出去找凤长歌。
可他这状态,向宴生是绝对不允许他出城的。
丰守城已经夺回,不代表城外无妖兽。
五天了。
自凤长歌离去的时间才短短五天,他却觉得如过三春秋那般久。
“宫主,让清遥出城逛逛也无妨,他想必心中是担心长歌丫头,你不让他出城,瞧他那忧心忡忡的模样,也做不了什么。”正巧回到城门的明原长老听到他俩的对话。
向宴生看了看他,问:“明原长老,此次战役死去的无极弟子有多少?”
“一开始因清遥的错害死的九十六个弟子,再加后面夺城的战役死去的一百二十三个弟子,一共有两百一十九人。”
“本尊身为宫主,就是要不留余力地保护每一个无极弟子的性命,现已牺牲了两百一十九个弟子,那么本尊就绝对不可再多让一个弟子牺牲。”
“可以清遥的本事,不会出什么事的。”
“你觉得他出城后,会乖乖回来吗?”向宴生肃穆的声音,堵得明原长老无话可说。
风清遥这性格太过于固执,若是让他出城,怕是他没个三天两夜确实不会回来。
只是,明原长老怎么也想不通。之前风清遥还对凤长歌那般敌视的,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关心凤长歌?是不是在这其中两人发生过什么?
“宫主,说来长歌那丫头没有你的命令私自出逃,还五天不回来,按照无极长宫的规矩可是要受重罚的,让清遥去将她找回来,还不如不找来得妥当。”明原长老喃喃自语地道。
向宴生垂下脑袋,若有所思地道:“是本尊允许她出去的。”
明原长老:“……”
这可让他是当真无话可说,任谁看都知道凤长歌是私自逃跑的,为了不让她受罚,居然扯出这样的话。
向宴生对这个小长歌的宠,比起凤长歌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之。
这话,明原长老也只能心里说说,若是明着说出来,怕是向宴生也不会认。
“宫主,先不管长歌之事,你还是去净仙池泡泡较好。”明原长老提醒道。
向宴生身上的戾煞之气这般重,劝他去净仙词泡泡,总是无错的。
一身的戾煞之气,向宴生自己也是感觉到,未再反驳明原长老的话,轻轻颌首走下城墙。
在边界的城因为离妖魔最近,为防守其戾煞之气侵身,所以每一座城中都会有一个净仙池。
刚下城门,忽得见到林槐良疾步地走过来。
“宫主,师父,长歌回来了。”他拱手而道。
向宴生和林槐良两人同时一惊,诧异地看了看对方。
“她在哪?”明原长老问。
“就在城外的十米处,正在向城中走来。”
向宴生听了,二话不说推着轮椅往另一个城门赶去。
等他到了城门时,凤长歌也正好走到城门。
他不语,凝视着。
凤长歌的模样很是狼狈,一身洁白的服饰脏污得都不能看,双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看着很是疲惫的模样。
凤长歌是从妖兽袭来的那处方向走来的。
她身上散发着比起向宴生还更浓重的戾煞之气,周庄的弟子都有一丝恐惧地看着她,无声地拉开与她的距离。
“回来了?”向宴生淡淡地问道。
凤长歌见到向宴生并未行礼,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心中似有很多想与他说的,却又什么都不想与他说。
他一开口的三个字,让她身子忽得微微一颤,眼眶有盈盈水光。
“回来了。”她答。
“辛苦了。”向宴生说。
道完,两人不再说什么。
两人这一答一合的,让周庄的弟子呆愣了眼。
据他们所知,凤长歌是私自离去的,怎么听向宴生的话,似是向宴生让她出去的。
明原长老见这两人两两相望尽无言的尴尬,清咳了两声,道:“长歌,调查妖魔之事辛苦你了,先去休息会吧。”
“侍候本尊去净仙池沐浴。”向宴生冷冷地开口道。
凤长歌望见他一身的戾煞之气,轻轻颌首走了过来,“是。”她应,在众目睽睽之下,推着向宴生的轮椅往净仙池的方向走去。
丰守城的净仙池在一处山洞,刚走到山洞,就可感觉到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洞外也长着各式各样的小花。
泡净仙池时是要脱去所有的衣服的,向宴生如今这骇人模样是不容得被其他人看到,故而进山洞时,凤长歌就在洞口外布了个防止外人进来的阵。
走到洞中的净仙池,只见清澈的湖水中轻烟袅袅,而在湖的周边也长着不少被净仙池仙气所感染的仙草仙花。
凤长歌停下了脚步,看着向宴生的头顶道:“宫主,你自己在这泡着,弟子在洞口等你。”
“等等。”听到她离去的脚步声,向宴生喊道:“本尊这模样,你让本尊如何进池中?”
“真要弟子侍候你?”凤长歌讶异地问道。
向宴生抬头,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若不是要你侍候,本尊为何喊你来?”
虽然见不到他的面容,但也可猜测他面具下的脸正摆出一副‘你问这话不是多余’的鄙夷表情。
凤长歌不说话,静静地打量着他。
侍候他,那就意味着要给他脱衣,要给他脱衣,那就意味着要将他衣服下的身材一览而尽。
前世,想多看点他的肉都难,这一下就可看完,想想都觉得这是个很大的挑战。
“宫主,那我给你脱衣?”她小声地询问。
向宴生双眸不悦地瞪向她。
凤长歌噤声,什么都不再多说,直接上手。
她伸出手去解向宴生身上的衣裳。
解衣时,她的手都在颤抖,一粒扣子都解了半晌。
“本尊都那么可怕?”
“宫主不可怕,只是弟子第一次给男子脱衣,紧张了些。不过你放心,脱完这件就不紧张了。”她保证地说道。
向宴生不再多说什么。
凤长歌也真的如她所说,脱完第一件之后,后面手确实利索多了。
向宴生的上身的身材很是不错,穿衣显瘦,脱衣有肌肉,看这一块块壮实的肌肉,真是伸手去摸摸。
当然,若是摸想必肯定会被剁手。
上衣脱完,凤长歌看了看下身的裤子,正犹豫要不要去脱,向宴生抓住了她要往下伸的手。
“本尊终究是男子,你且不能有点顾虑吗?”
“这……”凤长歌为难地看着他,埋怨道:“宫主,是你让我侍候你的,给你脱裤子不也是正常的事吗?”
“裤子不必脱,替本尊将面具摘了。”向宴生道。
凤长歌怔了一下,茫然地对上他的视线。
向宴生面具下的脸,她已见过一次,不想再见一次。
现在已得知将她害死之人就是她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可她却终究难以去释怀将她推落鼎的向宴生。
特别是在见到向宴生那张半面脸半面骨的容颜,她心中是一半不断地疑惑向宴生的脸为何会变成这样。一半是让她不断地想起就是向宴生推她落鼎之事。
不想去看,她迟迟地未伸出手,默然着什么都不说。
发觉到了她的沉默,向宴生回过头,狐疑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凤长歌吃吃地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憨厚的模样道:“宫主,你不脱裤子不是怕别人瞧见你双脚的模样吗?你这要是脱了面具,不怕被人瞧见你的样貌吗?”
“不脱裤子是因为有不能看的给你看,但这张脸没什么不能给你看。”向宴生的声音突然有些冰冷。
凤长歌站在原地,依旧有些迟疑,未去伸手摘下他脸上的面具。
向宴生抬头,双眸如刃冰冷淡淡地望过来,问:“怎么你害怕我面具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