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比当时的他年轻太多太多。”
说着，老李头收回目光，补充了句。
温良没吱声。
他宣泄了自己压抑许久的激烈。
见状，老李头做了个手势：“时间很充裕，你可以继续尝试说服我，让我接受乃至认同你的观点。”
温良：“？”
知道温良会有疑惑，老李头语气和蔼的解释：“有空去扫扫墓。”
温良：“……”
他一整个滞了下。。
老李头的意思很清晰，他是看在温良爷爷的面子上。
‘原来今天是沾了爷爷的光，并不是老李头对苏俭的爱屋及乌啊……’
温良一直以为老李头对他的耐心与和蔼是因为苏俭的缘故。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随后，温良脑子里冒出来很多念头。
‘老李头说我跟爷爷在某些方面有一样的固执？应该是类似的观念。’
‘印象中爷爷就是个普通老头，身体一直不好，固执倒是真的，不乐意一直住院治疗，十多年前就常居乡下了，跟他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印象中爷爷也很少跟我讲什么大道理，要不是苏俭的出现，我都不知道爷爷当年留了这么大的家底。’
‘年少冲劲十足，老了无奈安于天命？’
‘……’
温良对爷爷的记忆其实很模糊，因为爷爷04年就去世了，距离温良重生前已经过去了18年之久。
再加上温良出生之后常在江夏城里，小学以后一年加起来回乡下老家的时间两个月都不到。
所以他对自己爷爷的过往知之甚少，前世家里提到的次数也不多，反而是这辈子因为苏俭一下就知道了爷爷过去比较厉害。
想着这些，温良心中嘀咕了句：‘轮回吗？’
最终温良将这些念头全部抛开，理了理思绪，让心绪平复下来，放慢语调，边思考边说了起来。
“我也记不清到底是怎么对马恩感兴趣，可能是小时候哪次回家见到相关读物于是有了好奇。”
“不敢说研究了10年，但确实看了10年。”
这话不假，甚至打了折扣。
严格意义上，温良读了20年，前世他工作那长达8年的时间里, 绝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个事情上。
他当时也是希望通过阅览前人智慧结晶, 找到一些思路。
最后翻来覆去只有一个结果：一万年太久。
他不止一次遗憾于大学时代没有坚定经商，因为只有魔法可以打败魔法, 让他活得更轻松，免于被大势裹挟。
前世30岁生日那个晚上的酒里，温良最终选择了与过去的一切遗憾告别。
打算今后按照家里的安排，将羊城的房子卖掉拿着上千万现金, 回江夏踏踏实实上班, 混吃等死过一生。
他现在也清晰记得那个晚上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去踏马的世界！
现在想想，可能是‘世界’觉得自己被温良骂得太过分，于是把温良这个纠结了半辈子的人一脚踢回了2011年。
这些念头一瞬间闪过，温良继续说：“我选择经商, 不是喜欢商业, 不过我不否认我喜欢金钱，金钱能让我体验各式样的生活状态。”
“经商可以更容易做点我喜欢的事情，可以让免于层次压制；
还可以更急切更快速的得到一个答案，我也确实很快就找到了我的答案, 比如通过互联网行业挣点钱, 贡献点力量。”
“只是人心不足, 我也如此。”
“我想，我为什么不能做更多, 做再多，于是就形成了阶段性的想法，要吊打硅谷, 要改变环境，要去星辰大海。”
“我想, 商业虽然不是万能的，但可塑性是足够的, 而且我也确实擅长借用各种各样的手段解决商业问题。”
“然后，我发现了最大的矛盾。”
“不可调和。”
“我知道光靠我的能力是不现实的, 起初甚至高傲的认为我不是寻求帮助，只是想表达观点, 表明自己有能力, 最后我发现, 绕来绕去还是寻求帮助。”
温良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不全是线性的。
反正从进入这间书房以来，激烈的、尖锐的、攻击性的言辞都有过, 老李头也特地安了他的心, 温良就不再那么在意表述形式。
见温良的表述告一段落, 老李头平静的提了句：“你不能只是说想要怎么样。”
老李头这句话还真没让温良意外，他笑了笑：“博浪的核心不是互联网业务，我也不喜欢无的放矢。”
“公司现在借用华工的学研资源从零开始的开发着两样技术：系统和芯片。”
“芯片偏硬件，技术含量相对高一些，比较慢，出成果还需要时间，系统的开发即将介入商业化开发。”
不等老李头开口，温良又说：“选择互联网业务有两个原因, 一是快，另一个是舆论层。”
“随着互联网的普及, 舆论层的争端手段层出不穷，而且更隐蔽。”
“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一点，想的是应该怎么防范这个那个, 解决办法其实也可以很简单，掌握传播平台，以攻为守。”
“我并不喜欢只渲染问题的严重性而作壁上观, 明明解决起来很简单。”
说起这些，温良顺带着理出来个小橙书下一步大发展重点。
最后，他补充了句：“有人说过一句话，善良首先是有能力保护自己。”
老李头听得眉头轻扬了下：“说这句话的人不一般。”
温良：“……”
然后，老李头平静的给出看法：“你说的有你一定的道理，不过你现在取得的成就不够踏实，也不够资格，描述苦难，在利益面前分毫不值。”
温良当然知道老李头一直在善意的提点自己。
念头转了转，温良回答道：“是，苦难只是苦难，描述它毫无用处, 不过经历不一样。”
老李头不置可否。
……
随后温良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一些想法、观点。
表述着自己的看法。
坦诚描述其中的利益。
现在博浪立志于建立完备工业体系，从智能手机这个行业一步步追本溯源，越往后走越需要海量的资源投入。
需要有各方的鼎力支持。
需要夸张的资金与资源。
这些走到最后当然不只是会完备工业体系, 还会让博浪这家公司无比富裕。
而身为博浪的掌舵人, 温良的收获也是无法计量的。
当然也不仅如此。
温良终究还是将老李头早就察觉到的攻击和危险源头描述了出来。
俩字：gong有。
一直神态和缓从容的老李头面色当时就变了下。
不过还是等温良完整的表述了所有想法。
这波温良说完后直接喝了两杯茶, 才感觉嘴巴不干。
更有一种浑身都轻松了的感觉。
毕竟是把积压在心里足有两辈子的想法全部和盘托出，而且听众还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就很棒。
当然，温良也清楚，这次‘对话’最尖锐的部分到了。
果然，不多时，老李头叹着气说：“我错了，你比你爷爷还固执，也更天真。”
“动上利益如同夺他们的生命，改下观念如同掘他们的根，下观念又是上利益的来源；试图说透这一切的人，是双方共同的敌人。”
“你现在甚至都不具备说透一切的能力。”
说完这些，老李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温良：“你以为你是谁？”
被老李头阴阳怪气，温良却难得大大方方的笑出了声：“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知道，不过这大概是大多数人的本性，总让自己处于左右都不讨好的尴尬境地。”
“只不过大多数人以为自己能左右逢源。”
说话间，温良的思绪不免飘远了些。
很有意思的是，近代真正意义上成为双方共同敌人的是领。
直到现在、十年后、甚至可能很多人都见不到的未来，大家对他的观感也依然会处于这样的光景中。
温良还想到了个小事情。
之前温良提到白鹅泛娱乐计划时，李泽顺嘴提过‘破碗’。
后来，温良顺便去翻了下‘破碗’写过的网文。
发现这人也是左右都不讨好的固执典型，也不怪是扑街写手，往哪边偏一点都不至于能那么扑，偏偏他就是在中间。
想着想着，温良心中无所谓的念叨：‘一如现在的自己……’
于是，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固执，为什么要选这条路，可能是年少轻狂的想让外界听听我的声音。”
“又或者是我还不到20岁就害怕梦到童年夏日追蝉，害怕梦到儿时在老家见到的那漫山遍野的花儿。”
老李头知道温良害怕的是一眼望到头的人生。
老李头不知道的是，前世温良的人生就已经成为了那副模样，如果没有重来那也就接受现实了。
现在既然重来了，那温良怎么也不会放弃挣扎。
看了看神色间有些飘忽的温良，老李头出声将温良的思绪拉了回来：“你现在说的太多太远。”
然后老李头语气和蔼：“我能理解，毕竟你这次见我的过程比较困难，想一次说完所有。”
说到这里，老李头换上了语重心长的口吻：“思考需要积累，不要着急表达你自己都清楚还不完善的想法，边做边说更合适。”
最后，老李头不紧不慢的给了个路子：“这阶段你需要的帮助也不多，去羊城后找一下苏和安，认为时机合适了跟他说，问题不大。”
温良直接一整个喜出望外：“谢谢，谢谢爷爷！”
直接把姓给省了。
老李头也不在意这个小细节，只是说：“不客气。”
温良眉头轻微挑了下，也没太意外老李头没被自己说服。
说服一个人本就是最艰难的事情，更何况这个人层次还比自己高不少。
老李头的表态，无非是顺手为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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