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大义的狐疑之,李宪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将手伸进了兜里,可是他却并没有着急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而是笑着问了一句。
“高叔,这事儿,你承认吗?”
高大义的脸阴晴不定,“你玩儿什么鬼花样?、”
李宪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撕破脸皮吧。
噫?
不过好像本来今天是奔着撕破脸皮来的哈?
忘了忘了。
他自嘲的一笑,“高叔,别以为你在局里有人。这年头,谁还没两个关系?”
说着,他将兜里的手伸了出来,掏出了几张……机打的电话单。
见到这东西,高大义的瞳孔一缩!
“李老二,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到对方脸的慌乱,李宪笑了:“没什么意思,你不是要证据吗,这是证据。高叔,现在电话都有密码的,拿着电话号码和密码,查出通话记录,不是什么难事儿。”
听李宪这么说,高大义眼睛一瞪。
随即……笑了!
“哈、”他抬手指了指李宪,然后回身看了看眼巴巴望向这里的众人,“李家老二啊,你忽悠人也得有点儿谱。我们家的电话密码你咋知道?”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要是你找人破了我们家电话密码,那可是犯法?”
高大义刚才心慌的不行,可是看到李宪拿出的这个所谓证据,他可不慌。现在按电话,一般的密码都是初始的,可是他们家的,早改了。
李宪不慌不忙的将手里的机打电话单打开,“高叔,谁说我调的是你们家的电话单子了?我调的,是计生办两个举报电话,过去一年所有对咱们林场的通话记录!”
看到那厚厚的电话单,高大义的瞳孔再次缩了起来!
李宪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现在知道怕了?
往哪里退?
老伙计,你自己已经把路,走的太窄了!
李宪轻笑了一声,将那长的过分的电话单子完全展开,走到了正在排队的众人面前,指着面几个用圆珠笔花了记号的电话号码,朗声道:“在过去一年,咱们林场的对计生委一共打过六次电话。其,93年3月22日一次,5月19日一次,5月29日一次,6月7日一场,7月11日一次。然后,是今年的3月13日,也是二月二,一次!”
看到这些电话,已经有人瞪着面露慌乱的高大义攥起了拳头。
不过李宪,还没说完。
“很巧,这几个电话,都是一个号码打出去的。”说着,他回身看了看高大义,“高场长,我记性不太好,也不怎么在林场里呆着,那啥……,是谁家的电话号码?”
“我不知道!电话绝对不是我打的!”
高大义彻底慌了!
那电话,是他们家的座机。
他想解释,可是看着周围那些已经冷下去,或冷漠,或厌恶,或失望,或憎恨的目光,一万句话堵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我我,我,真的,乡亲们,你们还不了解我吗?我,真的真的……”
他只能将两只手摆在胸前,摇的像是两支加速了的钟摆。
“真你个鸡霸!”人群之,发出了一声大喝!
那,来自于去年坏了第三胎媳妇被计生办抓走的白老四。
事到如今,众人还哪里能不明白?
“高大义呀高大义,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他娘的这是连窝里的草你都祸害呀!场子里有啥摊派,哪一次我白老四不是冲在前头帮着干?你当了九年场长,我白老四给你填过堵还是惹过乱?我去年让计生办抓了,感觉这事儿他妈邪性,我怀疑是赖老大整我,为了这事儿跟他吵吵了好几回。没想到,真他妈没想到啊!”
白老四慢慢的走到了高大义的面前,将想要逃走的高大义一把拽住,扭曲着面孔,声嘶力竭的吼道:“你他妈堂堂一个场长,连林场里的赖子都不如!我那娃流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了,是个儿子,是个儿子啊!你他妈还是人?”
砰!
白老四长得又高又壮,一拳下去,直接将高大义打的一个趔斜,坐到了地。
“呸!”
“嗬!呸!”
“咔……呸!!!”
见有人收拾了高大义,人群之十几个因为超生被罚了款的人都围了了,倒是也没继续动手,在第一个人超高大义脸吐了口吐沫之后,依次赏了一口浓痰。然后,果断的站到了右面的选举箱之前。
随着这一小部分的出走,左侧选举箱之前长长的队伍,动摇了。
像是一个长长堤坝,遇到了洪峰倒塌一般。
先是一小段的堤坝崩溃,可是走了这一个缺口,整道长堤,都开始崩塌!
人们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捂着胸口坐在地灰色夹克衫沾满了浓痰和口水的高大义,然后默默的站到了大院右面。不大一会儿的功夫,那刚刚还排出一个长队的左侧选举箱前,竟已经空无一人!
见到这一幕,李宪没来由的想起了李世民的那句警世恒言。
他叹了口气,走到了高大义身边。低头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嗯,前场长。将手里的电话单子,轻飘飘扔了过去。
“高低干了九年场长,这个给你。留个纪念。”
说完,对着站在选举箱前,已经飘飘忽忽但是脸色却异常严肃的李友点了点头,走到了陈桂香的面前。将这个看着坑了自己家差点儿家破人亡的祸害面貌被揭穿后,全身力气都已经跑光了的女人扶起。
“五嫂,我和你去看看孩子。”
陈桂香擦了擦眼泪,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嗯!”
半个小时之后。
94年**林场群众选举大会在一片口水声结束。很多人连猪肉炖粉条子都没吃便离去了。走的时候,在路过高大义身边时,特意说明了为啥不吃猪肉炖粉条的原因。
“真他妈倒胃口!”
下午。
林业局管林场人事的副局长曾先至接到了**林场场部打来的电话。
他接了起来,特意询问了一句:“**的选举完事了?哈哈,回头告诉老高一声,得让他清酒啊!这都第四届了吧?”
“饿、”电话那边儿挺尴尬,“曾副局长,这次不是高大义了。”
“啊?”曾先至诧异,“那是谁?”
“是李友,那啥,你可能不认识、不过他儿子你肯定认识,是咱们林业局新浪纸浆厂的厂长,李宪。”
听到这个名字,曾先至皱起了眉头,“这人我听说过,怎么,你们林场这次的选举,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水分啊?不存在什么买票的暗箱操作吧?我可告诉你们啊,要真是那样的话,这个场长我们局里可不认!”
电话那头更加尴尬,“曾副局长,没有……嗯……这么跟您说吧,这次李友是……是……全票当的选!”
听到这个结果,曾先至愣住了。
“日娘!这他妈老高干了啥天怒人怨的事儿?”
他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
……
晚。
高家格外的安静,回到了家,高大义衣服没换脸没洗,直接炕钻到了被窝里。
任凭郭桂香咋问,是一个字儿都不说。
自家老爷们儿这样,她大致猜到了点儿啥,可是怪是,当他出去询问那些前去参加了选举的邻居到底是个啥情况的时候,却被人用吐沫给喷了回来!
看着那一双双鄙视的眼神,郭桂香吓得赶紧回到了家里,将们锁了个严严实实。
不过这一晚并不安静。
十点多钟的时候,随着一声巨响,刚刚迷迷糊糊睡过去的郭桂香被惊醒。点了蜡一看,家里的南窗户的玻璃已经被砸了个粉碎!
十月的秋风顺着那大窟窿呼呼的往里钻,像是厉鬼索命一般,吓得她动都不敢动。只能钻到了自家老爷们儿的被窝里瑟瑟发抖。
她砰砰跳的心脏还没平稳下去,便又听见窗外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紧接着,随着一声和刚才一样的巨响,南面第二扇玻璃,卒。
这一次,借着外面朦胧的月光,郭桂香分明看到,那砸碎了自家玻璃的,是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随着一声尖叫,她将脑袋缩进了被窝。
发着抖,从被子的缝隙里,郭桂香看见高大义的眼睛是睁着的。
……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亮,郭桂香收拾了细软,拉着哑巴似的高大山登了前往林业局的大客车。
走的时候,家里面的前后窗户,没有一扇完好。
被玻璃碴铺满的屋子里,砖头,菜刀,大粪,冥币,琳琅满目铺满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