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没有弄错,是我吩咐的。”
能为简氏掌权人服务,没有过硬的业务能力怎么行,弄错是不可能的,与其怀疑律师弄错,不如想想是不是上头有人授意。
听简昱舟这么一说,林峤也反应过来了。
但她想不出男人这么做的理由,“为什么?婚前财产受法律保护,婚前协议也约定好的……我不懂。”
“真不懂?”
林峤摇头,“不懂。”
明亮的大眼睛铺满迷茫。
不懂为什么要给她这么多东西。明明她提离婚惹恼他了不是么?她看不透。
她一向看不透这个男人。
“签了字,属于简氏掌权人一半的财富都属于你,徽山别墅有你一半,联舟科技也有你一半,协议里列的所有东西都有一半属于你。”
简昱舟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
食指和中指并拢,按在茶几上另一份离婚协议上,轻轻敲击。
按理说该欢欣雀跃高兴的,然而林峤却退缩了。
眉头微微蹙起。
整整列了几千页纸的资产清单,太多了,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她只是比普通富家女稍微富一些些的富家女,这么多的资产划到她名下,她犯怵。
而且,他还是没有回答为什么要给她这些东西。
简昱舟看出她的踟蹰,“不敢要?”
好歹朝夕相处小半年,她是什么样的脾气秉性,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小小一只小财迷,但不是一毛不拔的守财奴,相反她花钱大手大脚,对自己和对别人都舍得花钱,同时又有自己的原则底线,该拿的不少拿,不该拿的不肖想,小事迷糊,大事清醒。
简昱舟将林峤的心思揣摩得透透的,连她接下来的话也在意料之中。
“敢。有什么不敢?”
“但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是有原则有底线的人,婚后所得部分理应平分,婚前属于谁的还是谁的,嫁妆我会带走,聘礼如果你非要给我也带着,至于其他的,不属于我的东西拿着也没意思。”
呵!还挺会替自己找台阶。
简昱舟看破不说破,神态中带着几分戏谑,“你是君子?”
“是。”林峤特看不惯他一副看好戏的漫不经心样,挑衅地挑眉,“人格高尚、德行兼修是为君子,在君子取财方面我是女君子,不取不义之财,不染不劳而获。”
不染不劳而获……
想到每次想看她穿小兔子套装时的艰难和付出,简昱舟心情愉悦,嘴角不由得勾起微小弧度。
简昱舟但笑不语。
见他不表态,林峤有点着急,再次强调自己的立场。
“你的婚前财产我不要。婚后所得,属于我的那部分全部折算成钱给我就行,投资的项目和公司,属于我的那部分股权也都算成钱,股权和经营权给你。”
内心里,她希望彻底断干净。
最好只拿钱,其他一概不要,不必因为持有同一家公司的股权而在未来某一天需要同时出席股东大会,不想再开曾经一起坐过的车,更不想沾染充满回忆的徽山别墅。
再者,项目是他投资的,公司是他打拼来的,于公于私她都不该掺和。
而且就算把股权给她,以她的能力也守不住。
人呐,拥有自知之明很重要。
虽然不懂他为什么要给她这些,但要与不要由她决定。
“就当是给你的奖励——”简昱舟收敛笑容,顿了顿,补全后半句,“这几个月你表现不错,对让我舒心过的女人,不至于吝啬这几个钱。”
舒心过的女人……
林峤心痛。
密密匝匝的刺痛从心口向四肢百骸蔓延。
他用舒心来定义她对他的感情,不是爱,不是喜欢,不是不舍,不是难忘,她飞蛾扑火般的奔赴,在他看来只是一场让他感到舒心的放松和解压,和一只愉悦主人的宠物没有任何区别。
该死的残酷真相,总要一次次揭她的伤疤。
“我不要。”
不知是处于自尊,还是不甘,林峤坚定拒绝。
再次强调,“我只拿属于我的那部分。”
她并不擅长掩饰情绪,难过起来眼眶瞬间蒙上晶莹的薄雾,简昱舟一眼瞧出她“坚强”表层下的黯然,时至今日他都不十分肯定她坚持离婚的理由,但敢肯定她对他仍然有感情。
害怕泄露情绪,说完话后林峤垂下头。
简昱舟暗自叹息,起身绕过茶几,在她面前单膝虚虚点地蹲下,修长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温声说:“我也属于你,怎么不见带走。”
宛如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在林峤心里激起千层浪。
这是一句情话,类似的情话他不止说过一次,每次听到她都感动得稀里哗啦,这回也不例外。
可在感动之外,又多出无穷悲凉和酸楚。
林峤望着简昱舟,轻轻摇头,酝酿清泪的眼睛仿佛也在悲伤地低述,她缓缓说:“不要再说这种话,你不属于我,我带不走你。”
说完,颈部用力将头朝一侧偏。
简昱舟失望,扣住她的下颌,不许她脱离掌控和躲避。
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在眼角位置逡巡。
他认真看她,“明明还有眷恋,逞什么能,乖乖呆在我身边不好么?我对你不好么?”
丝丝缕缕迷恋从镜片后的眼眸泄至眼眶,又被他巧妙隐藏,确保在小娇妻眼里他仍是稳重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掌权人,这是一场较量,赢的人将主导感情,而输的人只能屈从于宿命臣服在对方脚下。
他承认,他舍不下她,不愿放她离开。
但他要她依附、臣服、仰望,要她再也离不开他,要她全心全意,而不是时不时给他来这么一出。
此刻在林峤眼里,掩藏起真实情绪的男人冷静、锋芒毕露,如同暗夜里伺机而动的狼,眼里是对她势在必得的决心。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畏缩,否则她会再次一败涂地。
拾起来的尊严也将再次被他踩在脚底。
“好。你对我很好。”
她勇敢地迎上简昱舟的对视,“但我不喜欢你了,留下来每天每夜只会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简昱舟摩挲着她的脸颊,勾唇笑了下,“小骗子,你对我还有感觉。”
“没有。”林峤否认。
话音刚落,唇上一凉,在她睁大瞳孔中,男人的脸放大,再放大。
简昱舟只轻轻碰了下就退开了。
“再说没有感觉?”
当他靠近的一瞬,没有选择推开,而是情不自已颤动,不是有感觉是什么。
“小骗子。”
简昱舟又骂她小骗子,眼底的笑意一点点变浓,他胸有成竹,制住她下颌的手松开,环过她的脖颈抚上后脑。
“啪!”
空气中陡然响起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简昱舟还没来得及按住她吻上去,从惊愕中回过神的林峤给了他一巴掌。
狠狠的一巴掌。
好响。
好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