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文倒下了,他到死都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被三个地煞境的女子联手所杀?胸口的鲜血随着剑喷涌而出,李子文捧着血,很是小心地往嘴里送。
“不能浪费...”李子文大灌一口,睁着眼,仰天死去。
今夜的月亮,怎么一下子那么明亮...
李家其实严格算起来,并不算一个有名望的贵族,算是前朝一个京城不大不小的官职罢了。自从乱世,群雄割据,早就没有人把他们视作什么人物。父亲死在连年征战中,四个孩子早早就撑起了李家的香火。他们早就听说了有一个少年异军突起,召集天下各路英豪,自成一方。
“要不我们跟着他混?”李子建盘算着城内的屯粮,估计撑不过这个冬天。
“我倒觉得我们自立为王,岂不是更好!”李子威当然不想寄人篱下,国破山河在,自己的国家早就沦陷,也只有自己一座城池在季州孤立无援。因为地处偏僻,反而这段时间倒是平安,各路豪强都把军事布置在豫靖两州。
“若那苏晓白真是个人物,倒也是个办法。”李子恒站在城头,看着仅剩那几百源老弱病残的士兵,心中很不是滋味。
“咳咳...我听大哥的。”李子文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药材早就消耗一空,自己的肺痨日益严重。
每次到了夜晚,咳出的鲜血越来越多,李子文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但也是隐下不表,怕兄长们担心。
而在大寒这天,苏晓白来了。
并没有带任何兵马,就跟着两个人,就这么突如其来地站在季州城前的官道上。
“此等偏僻小城,打下来又能如何?”江见田很不解,现在全天下的焦点都在中原,为何苏晓白要带上自己两个人来到这荒郊野外。
“我军势力尚弱,在中原与各方拉锯只能白白浪费兵力,还不如乘机捡漏,从旁边开始立足稳固。”陆无双解释道。
“叫人。”苏晓白淡淡说了一句。江见田领命,直接拉着嗓子往城内喊去。
“开城门速速投降!不杀一兵一卒!”
“他们就三个人?这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李子威撩起袖子,就差一脚踩在城墙上飞身下楼。
“人家是少年天才,早就步入天罡。”李子建眯着眼睛看着官道上三人,“倒是奇怪,难道他们真的想仅仅凭着三个人就想吃下我们?”
李子恒看着苏晓白,从他的眼神里根本没有看到一些慌乱和托大。
“我去试试...咳咳...”李子文看了一眼兄弟三人,反正自己命不久矣,不如先上去试个上下。
“李子恒,你们快没粮草了是吧,应该挺不过这个冬天。”陆无双接着江见田的话说。北方城镇早就断粮,这个在神洲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交通搁浅,南方的粮食都被各个豪强捏在手里,算算今年的收成,不难推算出季州以北都是粮食紧缺的态势。
“要你管!”李子威怒骂着,“就算饿死!我李子威也不会投降!”
李子文喉咙一痒,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子文你进去罢,外面风大,对你身子不好。”李子恒脱下自己的大氅,给李子文披上。
“哥...”李子文看了一眼李子恒,李子恒的眼里俱是矛盾,陆无双说得没错,再这么坚持下去,城里的百姓只能等着饿死,是为了这无聊的自尊心,让一城的人跟着自己一起饥寒交迫?
过了这个冬天,春天还会远吗?
李子建看出了李子恒的犹豫,而一边李子威还在骂骂咧咧。城下三人对李子威的挑衅置若罔闻,就这么默默地站着,待到那一轮明月升上夜空,苏晓白终于动了。
那一夜,李子文根本没有看清楚苏晓白到底做了什么。苏晓白只是微微点了下地,人跃起数丈,一掌平平拍出,下一秒,城墙一角瞬间坍塌!一个硕大的掌印直接深深刻在城墙之上!破碎的砖瓦石块尽数砸在地上,一个黑漆漆深不见底的坑洞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季州城下!
守在那一角的守卫屁滚尿流地后撤,他们是第一次看到天罡境以上的出手,这一掌,直接将他们拼死的战意悉数打散!
“还需要打吗?”苏晓白像是没有移动过一般,又站回原处,李子恒半晌没有回过神,而一直吵闹的李子威也张大了自己的嘴巴,久久没有合起。
这还是人?我们确定要和如此恐怖的家伙对峙?
陆无双拍了拍手,官道中涌出无数士兵,并没有佩戴任何兵器,只是一人身上都扛了一袋粗米。
“现在还来得及,这么寒冷的夜晚,估计还会饿死不少老百姓罢。”陆无双浅浅地说着。
“开门。”李子恒叹了一口气,挥袖走向城中。他已经想好了,就算苏晓白要拿他人头,只要能善待这一城百姓即可。
倒也值了。
陆无双指挥着士兵将所有粮食堆在城门之外,并无一丝想进城的意思。城头的李子威完全不解其意,纳闷地看着一边的李子建。李子建回头看着远去的李子恒,微微一笑。从城上一跃而下,单膝跪地,对着苏晓白就是双拳一揖。
“感谢苏大侠拯救一城百姓,我等今日诚心归顺。”
苏晓白径直走过李子建跪下的身躯,一手将其扶起。
“以后就是自己人。”
李子建看着苏晓白冷漠的脸庞,没有半点温暖,却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李子威和李子文安排着守卫出城扛着粮食分发给城内百姓,而李子恒则赤裸着上身,披着几根粗壮的荆条,跪在城中。
“我以我李子恒一命换全季州城所有百姓性命!”
“哥!”李家兄弟刚想上前扶起,却听李子恒大骂一句,“退下!给苏晓白让道!”李子威嘴巴张合了数下,还是悻悻退在一旁,他已经想好了,如果苏晓白真的动手杀了大哥,自己也不想苟活,自刎当下!
而李子文却颤颤悠悠挡在苏晓白面前,一边咳嗽,一边跪下,地上雪地已满是咳出来的鲜血,星星点点,倒是凄美。
“我以我命换我大哥一命!”
“子文!让开!”李子恒在身后吼道。而李子文已经咳得匍匐在地,但就是不肯移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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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着苏晓白面无表情地走到李子文面前,倒是出乎意料地也单膝着地,一只手抬起李子文的脑袋,也不顾李子文咳在自己手上的鲜血,死死看着李子文的双眼。
李子文从来没有看到如此深邃的眼眸,漆黑一片,深处却似乎有一丝火焰在炽烈燃烧。
苏晓白抬起手,在李子文背后一按,一股暖流瞬间包裹了李子文的肺部,长年以来的疼痛似乎得到了缓解。
“寒毒侵肺太久,以后每个月来我找,我帮你驱寒毒。”苏晓白看了一眼满脸惊喜的李子文,“我不是郎中,你这病根子太久了,我治不好,但我能让其不再加深。”苏晓白说完站起身,随手将手上沾的鲜血往自己身上雪白的袍子上一擦。
李家四兄弟齐齐跪下,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久久没有抬起。
而那夜的月亮,和今夜一样明亮...
成欣撑着晓风残月站了起来,蹒跚地走到李子文身边,一剑砍去他的头颅,随手就将长剑插在尸体之上,晓风残月贪婪地吮吸着血液,剑身变得通红,而成欣倒是看上去冷静了不少,静待一炷香,将长剑收回剑鞘,像没事人一样慢悠悠走回刘伊婧与小楼身边。
“没事吧?”小楼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半天,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没事,全身痛得要死。”成欣连站着都有些摇晃。
“但此处不宜久留,调理下先走罢。”刘伊婧探了一下两人的脉象,的确受伤不轻,但不至于不能走动。
“等天亮再走如何,我这边还有等一个小家伙。”小楼把嫣儿的事情和两人说了下。
“原来你们就是从风雪塔回来的!”刘伊婧和成欣恍然大悟,忙追问着那边的情况。小楼简单描述了一番,两人松了一口气,至少此行目的是达到了,虽然代价有点大。“那飞虎他们现在去云城?”刘伊婧问道。
“嗯,之后会带灵犀回多情楼。”小楼捡着地上掉落的飞剑,她已经不止一次吐槽过,别看飞剑的时候很是潇洒,最狼狈的就是打完还要捡起,一点高手风范都没有,毕竟这每一柄飞剑,都价值不菲。
“那等嫣儿回来,我们就一起回神剑谷。”成欣很费力地背起晓风残月,小楼却一脸好奇地看着成欣。
“安心啦,收回剑她还是那个懒鬼。”刘伊婧知道小楼在惊讶什么,毕竟任凭是谁,看到成欣两副面孔,都会有些疑惑,甚至有些恐惧。
“她从姐姐去世之后,就性格大变,说到底都是谢慕白那渣男。”刘伊婧耸耸肩,“跟着谢慕白入神剑谷,阴差阳错倒是发现自己是用剑好手,就继承了晓风残月。”
“早就过去了,”成欣一脸无所谓,“只要老谢敢续弦,我就砍死他。”
“说到老谢,不知道谢誉这小子现在如何了?”刘伊婧算算时间,从谢誉进剑冢,估摸着倒有一年半之久没有出来了。
“那小子出来,一旦知道十一一夜入天罡,就他那牛脾气,说不定一上头,直接回头又进去关自己个几年哈哈哈...疼疼疼。”成欣打趣道,反而扯动了身上的伤势,疼得眼泪都差点落下来。
“你倒是不急,陆陆续续都有想传承的子弟了,你就是一个都看不中?”刘伊婧知道晓风残月的厉害,难道成欣真准备扛着自己一个人走到老?
“我可不想有人和我一样,这不就是害了那孩子嘛。”成欣笑了笑,刘伊婧看得出来,这一笑,满是悲凉。
晓风残月的剑,会吸食用剑者的精力,所以成欣平时总是打瞌睡并不全是她自己的态度懒散导致,剑也是一部分原因。
刘伊婧莫名地开始想念柳絮云,现在正跟着关飞虎罢,至少从小楼那得知柳絮云活得还好好的,自己也就莫名的安心了。
柳絮云在睡梦中依稀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股独特的海风,从柳絮云小时候到了云城就天天嗅到。柳絮云心中一沉,她无数次设想过,自己回到云城,看着师傅李角盈盈的微笑,漫天桃花飘下,整座岛却化为一池火海。
柳絮云一身冷汗的惊醒,身边的泠无音表情也不怎么好,两个人看着车厢外面,她们两个都知道,再拐过一片树林,那一片空地,就是通往云城最近的渡口。
吴亦然知道关飞虎等人的心情,一边驾车,一边东扯西扯试图让关飞虎转移注意力,但明显感觉到关飞虎答非所问,心不在焉。
吴亦然叹了一口气,也罢,迟早是要面对的,索性用力一甩鞭,马匹吃疼,瞬间加速,转过了林子,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陈旧的渡口映入眼帘。
一座用黑色枯木做的小舟,牵着绳子,在渡口被海水冲得一摇一晃,似乎一切看上去都没有变化。透过海面看去,原来笼罩云城小岛的烟雾早就变得稀薄,隐隐约约也能看到云城的轮廓。
但是众人都知道,云城的人们,已经不在了。
关飞虎率先跳下马车,对着云城方向直接跪了下来,猛地磕了三个头。
“师傅,徒儿无能,来晚了。”
柳絮云和泠无音也齐齐下车,在关飞虎身边跪下,通通通也磕了三个头,两个女孩泣不成声,一路都在做心理建设,但是到了这里,所有的安慰如同决堤,那在云城上的日子,一幕幕催着三人的泪腺,痛哭得都直不起身。
灵犀爱莫能助地看着三个孩子,很是难过地看着关一川,关一川一言不发地握着灵犀的手。
“哭一会,发泄一会,再走罢。”关一川背过身去,脸上早已老泪纵横。
吴亦然叹了一口气,自己也说不上话,从车厢里取出大包小包的行囊,直接背在身上,看了一会飞虎他们,又看了一眼林子,倒是发现一个男子躺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似乎被这边的哭声给吵醒,伸了一个懒腰,眯起眼睛细细一看后,跳下树,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
“你们终于到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们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