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鸣慷慨陈词、表态说自己一定遵守“少数服从多数”的议事规则后,在场的人反应各异:于和光先是有点意外,当看到叶鸣脸上真诚而坚定的表情后,渐渐地露出了一丝钦佩的神色,同时将目光低垂下去,陷入一种若有所思的状态中;钟荫、刘本田却以为叶鸣是在作秀,都把嘴巴撇了撇,神色间颇为不屑;杨强惊讶地注目凝视着叶鸣,神色间有点似信非信——他见惯了前任书记张建坤的霸道和独裁,也习惯了什么都由书记做主、什么都是书记说了算的议事程序,所以对叶鸣此刻的表态半信半疑……
紧接着,刘本田就拿起苏劲松的案卷材料以及对他的处分决定,开始向与会人员说明苏劲松涉嫌违纪的具体事实、相关证据材料、所违反的党纪条规的具体条文、给予他处分的依据……
说明完毕后,刘本田请大家发表意见并表态。
叶鸣还想尽最后的努力阻止苏劲松的处分决定在小组会议通过,于是便第一个发言,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有关苏劲松案件的情况以及其中的疑点,条分缕析地进行了阐述和分析。
在阐释的过程中,他的目光时不时盯视于和光和杨强两人几眼,希望他们在听了自己的观点后,能够秉持公正之心,等下表决时与自己站到一边。那样的话,五票中有三票反对,这个处分决定就不会上常委会表决了……
但是,接下来的情形,却彻底浇灭了他挽救苏劲松的最后一丝希望火苗。
在他发言完毕后,于和光好像是为了要向谁表决心似的,马上接着发言,其中心意思归纳起来就是:苏劲松违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对他的处分适当;县委应该要充分尊重县纪委独立办案的权力,要充分相信纪检监察干部的能力水平和公正立场,对于他们做出的调查结果和处分意见,不能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也不能动不动就怀疑其中有猫腻和冤屈……
在听他发言的过程中,钟荫和刘本田脸上露出欣慰和开心的表情,不时赞许地点点头以示鼓励;叶鸣和做记录的许继荣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尤其是叶鸣,他一直坚信于和光应该是个有操守、有原则的好官清官,即使他受了别人的蛊惑,想要投入到钟荫他们的阵营,但至少在苏劲松的问题上,应该有点同情心和正义感,哪怕不愿为他出头翻案,但至少不会落井下石。
没想到,他刚刚那一番言论,却不仅帮着刘本田摇旗呐喊,说他们查处苏劲松是非常正确的,还含沙射影地批评自己“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不由既失望又愤怒,同时还有点不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突然变得如此不可理喻?或者,是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搞错了,他本来就是这么一个风吹两边倒、没有原则没有立场的小人?
紧接着于和光发言的是钟荫,他的中心意思也只有一个:苏劲松危机性质严重、情节恶劣,应该予以严惩,所以,他坚决支持县纪委对苏劲松的处分意见。
杨强本来还有点犹豫,但见于和光已经站到了钟荫和刘本田一边,而且,他感情上跟于和光亲近一点,又知道苏劲松是原书记张建坤一定要拿下的“刺头儿”,所以在权衡了一阵后,还是表态支持于和光等人的意见。
当杨强表态完毕后,刘本田转头看着叶鸣,皮笑肉不笑地说:“叶书记,大家都已经就这个问题表了态,结果相信您是可以预料到的。不过,为了公正起见,我们还是举手表决一下,怎么样?”
叶鸣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没必要了,你们是四对一,我是孤家寡人,表决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我要声明一点:对苏劲松同志的处分决定,我持反对意见。”
随后,他转头对正在埋头记录的许继荣说:“许主任,我的保留意见你必须要写上去,下次到了常委会上就这个决定表决时,我还是会提出反对意见的。”
交代完许继荣后,他不再啰嗦,直接宣布进入下一个议程……
散会后,许继荣见叶鸣铁青着脸,嘴唇紧紧地抿着,目光里满是愤恨的神色,知道他心有不甘,便跟在他身后走进书记办公室,并随手将门关上。
“叶书记,今天于县长的表现很不正常,他原来不是这样的人,很有同情心、很正义的,一般不说昧良心的话,也不做昧良心的事。但今天却令我很意外:他明明知道苏劲松是张建坤授意查处的,记得当初苏劲松被双规,他还私下跟我说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表明那时候他对苏劲松是比较同情的,但今天他的发言,却与他原来的立场判若两人。我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
叶鸣点点头说:“我跟你的想法一样,而且,我判断,昨天晚上刘本田他们肯定用了什么方法,要不就是蒙蔽了他,要不就是诱惑了他,所以才使他改变了对苏劲松一案的立场和态度。至于具体的原因,我们肯定无法知晓。”
许继荣沉吟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叶书记,如果于县长铁了心要跟你作对,并与钟荫、黎峥、刘本田等人抱团结盟,对你将是巨大的威胁啊!所以,我建议你采取断然措施,动用一切手段,尽快将于县长调离北山县。这样的话,就可以防患于未然。”
原来,许继荣从刘正文口里知道叶鸣跟徐立忠、常颖等人关系很铁,要搞走一个县长,是很容易的事,才向他提了这个建议。但是,因为刘正文是私下告诉他叶鸣的这几层关系的,所以他又不敢说得太露骨,只建议他“动用一切手段”,却并不提及徐立忠和常颖等人。
叶鸣听他话里有话,转头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又沉思片刻,摇摇头说:“许主任,我还是坚信我对于县长的判断没有错。刚刚你也说了,他原本是一个很有同情心、很有正义感的人,通过我的观察以及了解到的情况,也感觉到他是一个比较清廉、注重实干的好官。今天他这样做,可能是有很特殊的原因,我愿意理解他。所以,我暂时没有将他挤走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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