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安静的站在那里,只盯着她看,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喊了两个字:“扶桑。”
叶扶桑的眼泪“哗”一下就从眼泪落了下来,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隐约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可她就是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他身上的打扮,甚至他脚上的鞋是什么样子,她都知道。
原来她什么都记得,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忘记。
她以为烧了关于他的所有照片,删了有关他的所有记录就能彻底遗忘,没想到再重新看到他的时候,什么都印在她的脑子里。
叶扶桑伸手捂住脸,指缝间有泪水溢出,她猛的转身面向镜子,低头伸手撩水扑在脸上,半响她缓缓抬头,透过镜子看着他说:“邵一炜,你现在来有什么意义?”她摇摇头,主动说:“太迟了……”
邵一炜抬脚朝着她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然后他伸手,从后面圈住她的身体,紧紧的,扣进自己怀里,他说:“扶桑,不迟。什么都不迟,我爱你,从来没有变过,怎么会迟呢?”
叶扶桑泪如雨下,她猛的抬手掰他的手,流着泪说:“迟了!什么都迟了……”
“我找了我们曾经约定的两个城市,每一个角落我都仔仔细细的找过。所以当我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能在这里找到你。”他沉静着眉目,曾经温润如水的少年,早已蜕变成成熟稳重的青年,他搂着她的身体,压抑着他微微颤抖的声线,说:“不迟,我知道不迟。我爱你,你也爱我,这就足够了。”
叶扶桑溃不成军,她闭着眼,任由眼泪往下落,“迟了……”
邵一炜轻轻低头,唇印在她脖颈之间,安抚似得低于:“扶桑,扶桑,别哭好吗?是我,别哭,你哭了我会心疼,我们不哭好吗?”
她抽噎的声音逐渐降低,情绪逐渐由最初的激烈转为安静。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展戎疑惑的看了眼在卫生间门口搂搂抱抱的男女,就快走进卫生间的时候突然从镜子里看到叶扶桑的脸,他猛的停下脚步,伸手过去一把拉住叶扶桑,把她从邵一炜的怀里拉了出来,“叶扶桑!”
在看清她满脸的泪水后变了脸色,皱眉看向邵一炜,声色俱厉的问:“你干什么?”
叶扶桑拧着一双漂亮的眉哭的抬不起头,她紧紧拉着展戎的胳膊:“老板……”
邵一炜在看清展戎的面相之后,跟着也皱起了眉,嘴里说出的却是:“你好,我扶桑的男友邵一炜。”
展戎就跟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得,“她是我公司的设计总监,我们俩的关系差不多算是兄妹,我倒不知道这小妞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男友,你最好马上离开,否则我就报警说你骚扰我的女员工。”
邵一炜友善的微笑:“如果那样最好不过,我相信警察会给出最准确的证明。”他看向叶扶桑:“扶桑,我们谈谈好吗?我们冷静的谈谈,好吗?”
叶扶桑低着头,被展戎挡在身后,只轻轻摇了摇头,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邵一炜,我们结束了,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你别来打扰我。”
邵一炜沉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扶桑。”
展戎伸手把叶扶桑推到另一边,往前一步站到邵一炜对面,说:“我不知道你跟她的关系,不过听他叫你的名字也大概知道了原因,男友什么的恐怕不是那么回事,充其量算个前男友,现在恐怕没有什么说话的立场。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骚扰我的员工,否则我直接报警。”
回头瞪了叶扶桑一眼:“出来上个厕所也能碰到乱七八糟的人,你得多会挑事?”
叶扶桑只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展戎扭头看了眼女卫生间门口露出的一角,皱着眉头喊了一声:“小柳?你打算当门神站到明天?”
跟叶扶桑一起来的女同事顿时尴尬的转出来:“我刚刚才出来……”其实是她听到外面的动静,又尴尬又好奇,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躲在那里的,没想到被老板给发现了。
展戎看了她一眼:“回去帮叶扶桑把包拿过来,就说她家里打电话说她孩子找妈妈,临时有事回去了。”
小柳愣了一下,啊?找妈妈?视线看向叶扶桑,叶总监已经结婚生孩子了?慌了神的点点头,“好,好!我马上去拿,马上就回来。”
踉踉跄跄的跑去包厢帮叶扶桑拿包,一肚子话想跟其他同事说,只不过因为时间的问题,她顾不上,拿了叶扶桑的包又匆忙跑出来:“老板,叶总监的包!”
展戎点点头:“回去吧。”
小柳又急急忙忙跑回包厢传播八卦去了,大消息!天大的消息,叶总监年纪轻轻已经结婚当妈妈了!
邵一炜还是站着没动,视线只落在叶扶桑的身上,“扶桑,我们谈谈好吗?求你了……”
叶扶桑低着头,接过展戎递过来的包,转身就走,邵一炜抬脚就追:“扶桑!”
展戎直接迈步挡在他面前,叹口气:“你没听到明白吗?她有孩子了,她有丈夫了,你这个前男友,能不能识相的离她远一点?”
邵一炜伸手拨开展戎的手:“抱歉,我回来,我花了两年时间找了三个城市,就是为了找到她,什么都挡不住我的脚步。我爱她,我爱她我爱她你明不明白?我查过,她没结婚,她没有登记,就算她生了孩子可她还是未婚谁敢说她不是因为我?”
展戎笑:“她要是真因为你,怎么看到你的时候不是投怀送抱而是痛哭流涕?邵先生,我希望你明白,即便她爱你,因为你不愿意登记结婚,也不代表你就能赢得她。”
邵一炜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别说她没结婚,就算她结了婚,我也有自信让她回到我身边。谁都挡不住!”
说完,邵一炜错开身体,抬脚朝外走去。
展戎站在没动,半响嗤笑一声,什么话没说,朝着包厢走去。
等邵一炜追出去,叶扶桑早已如展戎预估的那样,乘车离开。赵司机还挺意外:“我还以为要过两个小时叶小姐才会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叶扶桑坐在后面,只应了一声:“嗯。”
声音带着鼻音,她不敢说话,怕被赵司机发现她的声音的异常,在距离唐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让赵司机停车,“我出去散散步走回去,就在这里帮我放下吧。”
她站在唐家老宅的门前的河边,周围照明设施充沛,晚上有不少健身的老太太在跳舞,看着很热闹。她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他们跳舞,平复一下自己都心情,半响,她站起来打算回去,不妨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发现是唐骓打过来的,果然,她就知道他忍不了多久就会打电话的。
拿起电话送到耳边:“喂?”
唐骓在电话里小心翼翼的说:“桑桑,肉肉刚刚闹了一阵子,现在睡着了。”又补充一句,邀功似得说:“我哄的,没用阿姨帮忙。我妈可以证明,真的是我哄肉肉睡着的。”
叶扶桑沉默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又说:“我到家门口了,先挂了。”
她慢慢走到唐宅大门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门被人一把拉开,唐骓笑的一脸花的站在门口:“桑桑,你回来了?”
看了唐骓一眼,叶扶桑没吭声,只是低头慢慢走了进去,唐骓看到叶扶桑的眼睛愣了下,然后主动关门:“桑桑,你今天回来的真早,我还说要不要晚上给你惊奇,带着肉肉去接你呢。”
叶扶桑进了客厅,丁素素和唐璜都在,挺意外她那么早就回去的:“阿骓说你公司有聚会,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叶扶桑勉强笑笑,“担心肉肉就先回来了,早知道肉肉被哄睡了,我就多待会了。”
丁素素笑着说:“回来也好,还可以多睡会觉呢。”
唐璜看了丁素素一眼:“孩子整天窝家里有什么好?年轻人就应该出去转转。”
这夫妻俩就吵上了,丁素素立马呛声:“家里好还是外面好?这能比吗?肉肉不是还小,她担心肉肉是好事。”
唐璜懒的理她:“我没说是坏事。得得,你对,你对行了吧?”
丁素素撇嘴,得意:“本来就没错。”
唐骓对自己爹妈吵架没感觉,唐老老太爷走了以后他妈明显就没人管得住了,唐骓对自己老娘表示很鄙视,看不上,就知道欺负自己老爸,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爸赚钱要是不给她花,看她还怎么得瑟怎么爱美。
叶扶桑对丁素素和唐璜打了招呼,然后上楼,唐骓跟着她一起上去,笑眯眯的:“桑桑,要不要先去看看肉肉?今天的尿不湿是我换的。”
一听这话,叶扶桑就不放心了,赶紧洗了手过去检查,唐肉肉睡的很香,他惯有的投降姿势,检查了下尿不湿,还别说,换的挺好,点点头,夸奖他:“不错,换的挺好。”
叶扶桑坐在婴儿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唐肉肉看,轻轻伸手碰了碰他的小脸,这么可爱的宝贝,是她的呀。
唐骓也在旁边喜滋滋的说:“桑桑,我觉得我们家肉肉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孩。”
全世界什么的肯定就是夸张说法了,世界这么大,漂亮的小孩多的是,肉肉只能算是漂亮的小孩之一,叶扶桑也没反驳,顺从的点点头:“嗯。”
唐骓又说:“桑桑,我们这周再拍张全家福吧。我听公司的同事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大人也一天一个样,小孩是长大,大人是变老。”
叶扶桑:“……”看他一眼,她还不想老,听他这样一说,照片都不想拍了。
看了唐肉肉的睡容一会,两人一起回屋,叶扶桑一晚上都有点蔫蔫的,精神不好,话也少,跟前几天比像换了一个人似得。
唐骓什么都没问,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破天荒没敢伸手跟她提要求,只乖乖的搂着她安静的睡,早上起来的意外的早,一大早就去上班了。
说是上班,其实他没去上班,而是打电话问了赵司机,打听到了叶扶桑公司聚会的地点,直接跑去人家经理去了。
几百块钱一塞,经理不帮忙也帮忙了,调了昨晚上的录像,唐骓挨个看,最终在一个视频里看到了叶扶桑和一个女同事说说笑笑一起朝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周围没有设想,不过走廊两头能看到卫生间正前方的画面,洗手池的地方在走廊上自然看不到。
叶扶桑和女同事进卫生间以后,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男子出现在镜头里,然后他双手擦在裤兜里,往墙上一看,眼睛盯着卫生间洗手台的正前方,一动不动。
半响他突然动了,并且慢条斯理的拿出片纸巾,上前一步,把手里的纸巾递了出去。
画面中没有叶扶桑,但是唐骓认得她昨晚上身上穿的那件衣服的颜色。
听不到在说什么,只是那个青年突然上前消失在画面里的动作让唐骓忽一下站了起来,只不过展戎从画面的另一端慢慢走过来,先是疑惑的停了下,然后径直走过去,再跟着那个青年重新出现在画面里,眼睛盯着摄像死角的某个位置,一眨不眨。
唐骓知道,那个地方肯定站着叶扶桑,他看的肯定是他老婆。
看完录像,唐骓站起来,扔了两包烟给监控室的人,直接走了。
他脑子有点空,有一瞬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他是要跑去责问桑桑?还是找出那个男人打一顿?可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如果桑桑是被人欺负了,怎么她和展戎都没有选择报警?除非那是她认识的人跟她开的一个玩笑或者恶作剧,可是是玩笑的话,桑桑为什么会哭?
不由自主的,他的脑子里闪过一幅画,画里的男人身材修长挺拔,背对画面而立。
唐骓伸手扯着领带,往车上一坐,开车的司机问:“唐少,现在去公司吗?”
唐骓茫然的点点头:“啊?去公司,去公司……”
他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他要怎么做才能让桑桑不会烦他?
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在了公司门口,唐骓下车,公司同事在门口跟他打招呼他也没反应,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皇少泽无意中抽到他的样子,抬脚跟了过去,结果唐骓自己跑到楼顶上,坐着发呆了。
这四十五度角抬头看天的文艺范让皇少泽无语半天,他慢慢走过去,听到动静的唐骓头也没回的说了句:“我现在心情不好,别惹我。”
皇少泽坐下,嘴里说了句:“我知道,所以跟过来看看。能不能跟我说说,怎么了?”
老祖宗刚走那会,他也这样消沉过一阵子,这次跟那次的反应一样。
唐骓没说话,只低头靠在墙坐着。
“不愿意说?”皇少泽笑笑:“那就坐会,不定坐会就好受多了。”
唐骓现在确实有自己的心事了,也开始区分隐私和能说的事,皇少泽早就发现这一点,所以肯定不会多问,他不愿意说就算。
唐骓从头到尾都没说,自己憋心里,他不敢向叶扶桑求证,又没法跟别人说,反正怎么着他都难受。
就这样消沉了一天,晚上回家,突然惊恐的发现叶扶桑没回来。
自打有了唐肉肉,叶扶桑都会准时回家,即便没有准时回家,她一定会打电话说一声,可她今天晚上既没有打电话说一声,也没有回家。
唐骓急匆匆的赶到婴儿房,唐肉肉刚刚醒,撇着小嘴在哭,因为没人理他,一个阿姨去准备奶粉,一个在做辅食,丁素素出门散步的时候唐肉肉还没有醒,结果伤了唐肉肉的心,抬眼看到爸爸也在,唐肉肉立马哭的更大声了。
唐骓把唐肉肉抱起来,果然一起身他就不哭了,脸上挂着大泪滴,紧紧抓着爸爸的衣服不撒手,唐骓一边哄着一边出去,听到大门口有动静,他抱着唐肉肉就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叶扶桑的声音传来:“肉肉是不是醒了?我才大门外就听到他哭声了……”
开门的阿姨点头:“嗯,少爷去哄了,听,这会都不哭了。”
叶扶桑换了鞋进屋,唐骓正好抱着唐肉肉站在她没多远的地方,叶扶桑直接去洗手,唐肉肉一见妈妈不理我自己,顿时伤心的小嘴一撇,再次哭起来,可的可惨了,两只小手张着,拼命朝着妈妈的方向伸。
唐骓抱着他去找叶扶桑,叶扶桑正在洗手,手上都是泡泡,扭头看到唐骓父子,不由对唐肉肉笑着安抚:“肉肉,妈妈先洗手,马上就来抱肉肉啊。”
唐肉肉不管,就是哭着要妈妈,唐骓皱眉:“唐肉肉,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一直黏着妈妈像什么样子?是男孩子的行为吗?这行为一点都不好,男孩子不能黏妈妈……”
叶扶桑擦了手过来抱他:“来宝贝,到妈妈碗里来。”
从唐骓手里把唐肉肉接过去,唐骓跟在她后面走,也不吭声。
叶扶桑抱着唐肉肉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嘴里说了句:“晚上耽搁了一点时间,回来晚了。”
唐骓瞬间受宠若惊:“哦哦。”
叶扶桑看他一眼:“你那什么表情?”
唐骓急忙摇头:“没,什么表情都没有。”岔开话题:“桑桑,我们家肉肉是不是有点太黏妈妈了?男孩子不应该这样黏妈妈。”
叶扶桑抱着他喂奶粉,眼睛盯着唐肉肉没移开,嘴里说:“他还小,这么小的孩子要是不黏妈妈才有问题,对不对啊肉肉?”
唐肉肉抱着奶瓶“咕叽咕叽”一个劲的喝,喝的小胖脸通红,丝毫没有听到妈妈的话。
看着孩子的眼神无比的柔和,叶扶桑的视线落在唐肉肉的脸上,思绪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茫茫然中突然看到集小四中那条被各大初中生羡慕的林荫小道上站了个少年,干净的衬衫笔直的长裤,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挡在她面前,看着她轻声问:“叶扶桑?你是叶扶桑对不对?”
她当时的反应是睁着眼睛看着他,然后抬脚绕过他直接走了。
他一脸喜悦的跟在后面介绍自己:“我叫邵一炜,我在桐城一中上高二……”
她没有理他,她在校园里似乎总能遇到那些挡住她要交朋友的男生,她那时候小,胆子更小,不敢在学校里惹一点麻烦。因为只要她被人传出不好的话,苏蕙就会拿着纸擦眼泪,一个劲的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一个劲的强调她对她有多好。而叶宪会什么都不问的动手打她,她害怕这样的场景出现,所以她尽量很小心,不让自己得罪任何人,哪怕再不喜欢,她都不敢开口,只低头绕开。
初见他时,她就是这样的反应。
被她这样拒绝的男生多数会找她第二次,因为她没有拒绝,没有解释,只是默默的走开,总给人希望的感觉,所以他也不例外。
他每天都会在放学的时候等在她必经之路,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会露出一抹终于又见到的笑容,他目的明确的拦住她,跟她说想交朋友,这个外校的高年级学生让学校里的同学都瞩目,阳光,帅气,笑容真挚,说话温柔,据听说还成绩优异,优秀男生的品质在他身上完美的体现。
他试探的给她买各种各样的零食,她都不喜欢,甚至不会看一眼,他到处打听她的爱好,知道她喜欢用彩笔在白纸上画各种各样可爱的图案,然后他开始给她买各种各样封面可爱的速写本和彩笔,他总有办法用东西哄的她心动不已,她喜欢那些漂亮的彩笔,也喜欢那些速写本,因为那些正是她没钱买的东西,她身上的钱始终仅限生活费。
他是那么多男生被漠视次数最多却也最坚持的一个,因为他总是锲而不舍的出现在她面前,不管她的脸色有多难看。
她第一次接下他的礼物时,他的笑惊艳了整条路上的少男少女,也惊艳了她和她的心。
他的家境似乎很好,总会变戏法似得送给她很多新奇的东西,总有办法哄的她高兴,他第一次诱哄她接吻,向她描绘了那是一种怎样境地,她上当了,亲完以后就用手捂着嘴,拒绝继续,皱着眉头看他:“一点都不甜!都是口水!”
她的洁癖是天生的,很小的时候就很嫌弃别人的东西。他捧着她的脸,继续诱哄:“怎么会?我觉得很甜,像蜜糖一样的甜,你真的没有感觉到吗?扶桑,你不够专心,如果你专心的话,你肯定会觉得很甜。”
她不上当,继续皱着眉头说:“你的舌头乱窜,有口水,脏死了!”
叶扶桑还记得当时他听了这话的反应,一脸的哭笑不得,然后拍着她的后背说:“那我下次刷牙,我刷的干干净净还不吃东西,行不行?”
她懵懵懂懂的点头,那时候真的小,在她的印象中接吻是大人才能做的事,所以又害怕又好奇。
她开始懂得微笑,懂得交流,懂得和周围的同学打好关系,也开始和高婧以外的女生说话,她变的开朗,变的爱笑,再遇到向她表白的男生,也知道用最温和的语言拒绝,她所有的改变是因为他。
他为她糟糕的文化课头疼不已,周六周末的时候总要带着她辅导,一直奇怪为什么那么聪明的小丫头,学习成绩就是上不去。
对上她无辜的眼,他会停止所有的唠叨,叹口气,在她嘴上亲一口,继续认命的帮她辅导。
叶扶桑那时候对学习确实不开窍,她对所有的数学题目总是很茫然,最基础的东西她记得,但是就是不会灵活的运用到复杂题目里,那些需要把基础题放到一起解答的题目,她完全一头雾水,就是不会。
邵一炜每次辅导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她会做了就夸一句,不会做了他就亲她一下以示惩罚。
叶扶桑想想那时候真笨啊,那么简单的题目,怎么就是不会呢?
“……桑桑?桑桑!”唐骓伸手推她,叶扶桑猛的回头:“什么?”
唐骓的手里拿着空着的奶瓶,唐肉肉睁着委屈的眼睛看着忽视他的妈妈,一脸的控诉。
叶扶桑赶紧把他抱起来,让他趴到自己的肩膀上,伸手拍着他的肩膀,嘴里轻轻说:“对不起肉肉,妈妈刚刚发呆了,对不起宝贝。来,妈妈拍拍奶嗝,不能吐奶啊。”
唐骓抬头看着她,自己坐在沙发上没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就是惶惶的,她人明明就在他旁边,可他老有种其实她的心早已不在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没有安全感,总担心她是不是人会跟着心一起离开。
叶扶桑亲亲唐肉肉的小脸蛋,脸上全是温柔的笑,嘴里轻轻的说着:“宝贝,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的大一点呢?我们快快长大好不好?我们快点长成大孩子吧。”
唐肉肉心满意足的趴在妈妈的肩头,没多久就如妈妈的愿打了两个响亮的奶嗝。
叶扶桑顿时就高兴了,“肉肉真棒。”
被表扬的唐肉肉就跟知道妈妈表扬他似得,挥舞着小手,一看心情就很好。
她抱着唐肉肉出门,带他去看大白鹅,唐肉肉胖嘟嘟的小脸顿时乐开了花,小手挥舞的更加厉害,哇哇哇的大叫。
叶扶桑差点抱不住他:“小肉墩你轻点,妈妈摔了你怎么办?”
唐骓默默的跟上来,伸手从叶扶桑手里接了过去:“我来抱。”举着唐肉肉说:“肉肉,跟爸爸妈妈出去看大白鹅。”
门前的巷子河里经常有大白鹅游来游去,那啥唐肉肉最喜欢看到的东西,近看了害怕,远看他就喜欢。
叶扶桑跟着父子俩的后面,唐骓抱着唐肉肉,远远看到大白鹅游过来,唐肉肉已经开始兴奋,笑声响的两条街都能听到。小奶娃特有的笑声听了总让人身心愉悦,叶扶桑这时候突然觉得,有个肉肉一样的小家伙真好。
跟大白鹅玩的时候唐肉肉还是喜欢爸爸,因为爸爸有力气,怎么抱都行,等大白鹅游走了,唐肉肉又开始黏妈妈了,爸爸抱不高兴,哼唧,只有到了妈妈手里才会老实。
唐骓往叶扶桑手里递儿子的时候还嘀咕:“桑桑,我觉得肉肉就是不喜欢我。”
叶扶桑笑笑:“你多哄哄他,他就会喜欢你,小孩子都是这样,你对他好,他自然就记得你,你要是长年不露面,他一转脸就把你忘了。”
唐骓顿时笑眯眯的伸手抱着叶扶桑和唐肉肉,一起圈在怀里,嘴里说:“桑桑,我觉得你跟肉肉在我我身边,我真高兴。”
叶扶桑愣了下,看了他一眼,半响她轻轻“嗯”了一声,唐肉肉的两声“啊啊”倒是破除了这一刻的尴尬。
晚上睡觉,闭着眼睛就是他的脸。
她初三的时候邵一炜高三,他还是来给她辅导,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会来,都是曾经熟悉的场景。他们也吵过架,因为别的男生,邵一炜嫉火中烧,人也被气的直哆嗦,“扶桑,你就不能跟他们说你有男朋友?这样他们就会死心!你这样含含糊糊,他们当然前赴后继!”
可那时候叶扶桑不敢说,和她同村的孩子有很多都跟她一起在四中,她怎么敢说?她这边说了,那帮孩子回头就跟家长说,很快就会传遍全村。那时候差不多她的死期也该到了,她怎么敢?
叶扶桑从来没有跟邵一炜说过她的家庭情况,因为她自卑,不敢说,他父亲是驻某个国家的大使,母亲是随行官员,他在国内待不了多久,高三一毕业就会去国外念大学,她的家庭状况不是她能控制的,她根本不敢说。
叶扶桑被他骂的时候只低头不吭声,可怜巴巴的模样又让他无语,骂着骂着也就骂不下去了,摸摸她的头:“算了,反正你也拒绝了。”
他正式成了地下的,除了高婧,就没人知道他的存在,直到很久以后她和邵一炜逛街的时候被人看到,叶宪和苏蕙才知道她小小年纪在学校就跟外校高年级的男生谈恋爱。
她被一顿好打,甚至还被逼着写了保证书。
她真的不理他了,看到他低头撒腿就跑。
邵一炜疯了一样追着她问为什么,“扶桑,扶桑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上周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你就不理我?你告诉我为什么?”
在她跑进校门口的时候被他抓住,他红着眼圈,跑的气喘吁吁,“我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别这样突然不理我。扶桑你告诉怎么了?”
然后他发现她脸上一片红肿,眼角隐隐发青,伸手捧起她的脸:“你的脸怎么了吗?”
叶扶桑只说了一句话:“你以后别来找我。”
可她知道,他怎么可能不来找她?那时候的她那么自信,不管她怎么拿他撒气怎么对他说难听话,他还是会来找她,一定回来的。
她背对唐骓侧躺着身体,眼泪一滴滴打湿在枕头上,唐骓的手搁在她的腰间,感受着她抽泣时身体微微的浮动,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哭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唐骓突然被身边的动静吵醒,叶扶桑满头是汗,满脸了泪痕,表情极为痛苦,一看就是做了噩梦,他一惊,伸手去推她的肩膀:“桑桑!”
然后唐骓听到她在嘴里清晰的喊了一个人名:“……一炜!”
唐骓的手顿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被这个名字冲击的全身像被人抽了力气,一炜?一炜是谁?
叶扶桑也已经唐骓那一下惊醒,她睁开眼,眼中满是惶恐,在逐渐看清她不是在梦里以后,表情才逐渐冷静下来,唐骓支着身体看她,半响才说了句:“桑桑,你做噩梦了是不是?”
叶扶桑慢慢的坐起来,拿了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才凌晨四点,离她上班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可她却睡意全无,以前从没有过的状况出现了,因为邵一炜的露面,她开始在梦里梦到了他。
叶扶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刚刚喊出了口,可看唐骓的脸又不确定他是不是听到了,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即便梦是她无法控制的,可她在他和唐骓同床共枕的时候她不愿让他听到说了什么。
她靠着靠背发了会呆,扭头看了眼唐骓,他背对她躺着,一句话都没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唐骓睁着眼,他怕看到她的脸时会追问“一炜”是谁,他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把她推的更远。脑子里快速的过了一遍,立刻就想到了高婧,听高翔说,她和桑桑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她说不定能知道。
叶扶桑起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以后就更不想睡觉了,她坐在靠近落地窗的沙发旁边,歪着头看着被窗帘遮着的窗外,一动不动。
天明,两人脸色都不好,当然,梦里全是妈妈和奶瓶的唐肉肉气色好的不像话,跟一脸菜色的叶扶桑比,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小家伙也不知道妈妈脸色好不好,反正一大早看到妈妈出现在他面前,顿时高兴的哇哇叫。
叶扶桑看着他的小模样,被折磨一夜的心瞬间就软和起来,伸手把他抱到自己怀里,“宝贝,妈妈想死你了。”
旁边刚喂完奶的阿姨不由笑道:“这就叫母子连心,一夜不见就想。”
叶扶桑点头:“嗯,真的想呢。”自己的宝贝疙瘩,她好不容易生下的小家伙,她当然喜欢,而且百看不厌。
唐骓早上一大早又出门了,还是没去公司,直接去高婧家,把门砸的咚咚响,高婧另外的那个房间出租了,是另外那个女生开的门,打开门看到yield年轻男子站在门口,皱皱眉头:“你好,你找谁啊?”
唐骓直接说:“我找高婧,这是高婧的家吗?”
女孩点点头,面对一个凶神恶煞的年轻人,她不敢随便开门,感觉去敲高婧的门:“高婧,外面有人找你。”
高婧开门女孩一看她穿着睡衣,只好补充了一句,“是个男的。”
高婧惊讶:“男的?”
唐骓听到她的声音,自己在外面喊:“婧姐,我是唐骓。”
高婧心里惊讶,人倒是赶紧去换衣服了,过来开门:“唐骓啊,你怎么来了?”
客厅里已经大变样,变成了正常家庭的客厅,不过墙上有壁画,就是那种浅色的百合之类的一大束花,唐骓不在意这些东西,开门见山的问:“一炜是谁?”
“一炜?”高婧愣了下,一头雾水:“一炜是谁我怎么知道?”突然又说:“你说的是不是邵一炜啊?”
邵一炜,原来是这个名字,唐骓点头:“对,就是邵一炜,他是谁?”
高婧的眼神从唐骓的脸上错开,嘴里说了句:“是阿桑的初恋,跟她从初二就开始了。”
唐骓绷着脸掰着手指算,桑桑初二的时候他干嘛了?桑桑初二的时候他才小学五年级!脸拉的老长,追问:“然后呢?”
“然后?”高婧说:“然后邵一炜出国,阿桑升学,再后来过来几年,邵一炜和她的联系不知怎么的突然少了,再后来就完全没了联系。两人也没说分手,反正就是突然不联系了,时间一长,不分手也分手了,阿桑也重新交了别的男朋友。”又试探的问:“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怎么知道邵一炜?”
唐骓连皇少泽那样的铁杆兄弟都没说,又怎么可能告诉高婧,什么话没说,掉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别跟阿桑说我问过你。我什么都没问。”直接走了。
高婧站在原地,伸手关门,不用问她也知道,邵一炜回来了。
因为邵一炜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很多人联系到了她,追问她叶扶桑的下落。
是的,邵一炜知道叶扶桑最好的朋友就是她,一直都是她,所以他从别人哪里得不到叶扶桑的通信,从她这里一定能得到,所以他来过她。
唐骓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公司,好容易恢复了两天,人又变回当初半死不活的状态,皇少泽又撞到了,没办法一个公司的,就算不是一个部门也会经常碰到,除非唐骓窝办公桌上完全不出来。
唐骓一个人坐在楼顶上,额头抵着膝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