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鸣和易晓楠回到包厢里面时,李卫东和汪海都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们,脸上都流露出了一丝兴奋之色:显然,他们猜到了刚刚打电话给易晓楠的人可能是伍主任,也猜测伍主任极有可能会跟他们见一面,只是因为有刘主任、魏琳大姐、赵霁平等人在场,他们不好直接问。
又喝了几轮酒之后,刘主任、魏琳和两位记者因为要回新闻中心开一个紧急会议,便跟叶鸣和李卫东、赵霁平约好了出发到北山去考察的时间,然后告辞而去。赵霁平估计叶鸣等下还要跟李卫东谈事,自己是商人不好参与,便也跟着告退。
当赵霁平离开之后,叶鸣端起酒杯先后敬了李卫东和汪海一杯酒,然后笑着说:“李部长、汪主任,刚刚总书记办公室伍主任打电话给易老弟,说等下他忙完公务后想跟我们一起喝杯茶,随便聊聊天。我已经在长安路西府街的‘雨润茶楼’预定了一个包厢,伍主任大概九点左右过来。两位领导有兴趣一起去坐一坐、聊一聊吗?”
李卫东听说伍主任果然会来跟他们见面,而且见面的地点选在最适合增进友谊、交流感情的茶馆,预感到自己今天来吃这顿晚饭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巨大收获,顿时激动得满脸放光,不待汪海说话,立即抢先答道:“有兴趣,当然有兴趣啊!伍主任日理万机,能够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抽出时间接见我们,那是我们的荣幸,我还得谢谢你和易处长呢!”
汪海虽然已经无心仕途,只想在省人大安安稳稳工作几年,退休后到儿子那里去含饴弄孙过悠闲日子,但对于能够跟伍主任一起喝茶,还是非常期待、也有点小兴奋的,因此便接着李卫东的话说:“小叶,正如李部长所言:伍主任能够拨冗前来接见我们,确实是一种荣幸,我们很高兴能够一起跟伍主任喝茶聊天。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身前往那个茶楼吧!”
叶鸣笑了笑,让他们先等一下,自己去吧台买单。
叶鸣刚刚出门,汪海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号码,是鹿书记从办公室打过来的。
汪海转头看了一下李卫东,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出包厢,低声问:“鹿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汪海同志,你是不是跟李卫东同志在一起?”
“对,我们刚刚一起吃过饭,是叶鸣请客。”
鹿书记沉吟了片刻后说:“汪海同志,我跟李卫东同志之间几十年的积怨,你是知道一点的。我几次想单独跟他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但都被他一口拒绝。,你跟他原来是老同事,彼此关系也不错,今天又正好在一起,所以我我想请你找个机会,跟李卫东同志单独聊一聊,试着解解他的思想疙瘩,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这个和事佬?”
汪海忙答道:“鹿书记,我也正好想找李卫东同志谈一谈您和他的事呢,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您是什么态度。现在既然您信任我,我愿意尽我之力做做他的工作。”
鹿书记先向他表示感谢,然后便压低声音跟他商谈了好几分钟,直到叶鸣买完单回到包厢,这一通谈话才结束……
叶鸣一行人到达“云润茶楼”时,正好是晚上八点整。进入包厢后,汪海忽然对李卫东说:“老李,我能跟你单独说点事吗?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到隔壁再开一个包厢。你放心,这次谈话时间不会很长,在伍主任到来之前肯定能结束。”
李卫东有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真诚之色,不好拒绝,只好点点头说:“行,请小叶跟服务员说一下,再到隔壁开个小包厢,我们现在就过去谈吧!”
进入那个小包厢后,李卫东屁股刚一落座,马上连珠炮似的发问道:“老汪,你现在突然单独找我说事,是不是与你刚刚接到的那个电话有关?那个电话,是不是鹿知遥打过来的?你想来给我们当和事佬对不对?”
汪海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只好点点头说:“没错,刚刚那个电话确实是鹿书记打过来的。我找你聊天,也是想聊聊你和鹿书记之间的关系问题……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好不好?你放心,我跟你是多年的朋友,我们的这次谈话对你绝对有好处。”
原来,在汪海到“没错”两个字的时候,李卫东立马站起身来准备往包厢外面走,但被汪海死死地摁住了。
李卫东只好重新坐下来,铁青着脸说:“老汪,我跟鹿知遥的矛盾不是你几句话就可以化解的。他欺凌我一辈子、压制我一辈子,令我快六十岁了还是一个窝窝囊囊的科技部副部长,而他却优哉游哉地做他的封疆大吏,还幻想着明年要进入最高决策层。你可以转告他:只要我李卫东没死,他就别想在明年进入常委班子。他年轻时那些风流孽债,迟早是要偿还的,而我就是那个讨债人!”
汪海见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过分,脸色也一下子板了下来,沉声说:“老李,你是真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了,对吗?你说鹿书记要偿还年轻时的风流孽债,他到底欠了谁的债?要说欠债,那也是他欠那个命运多舛、可悲可叹的赵涵的,但赵涵现在已经去世七八年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做这桩风流孽债的讨债人?”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严肃起来:“老李,凭良心说,在鹿书记和赵涵的爱情悲剧上,你是扮演了一个不十分光彩的角色的。如果从赵涵的角度看,其实应该是你欠了她的债,而且是一笔良心债。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二十多年压制你的人,并不是鹿书记,而是他岳父顾老。当时你跟鹿书记都是二十多岁的正处级干部,两个人起点一样、地位相当,他想压制你也没有这个能力,对不对?
“事实上,我在鹿书记身边工作一年多,偶尔也会议论到你。我可以付责任地告诉你:每次在谈到你的时候,鹿书记从来都没有半句贬低你或者指责你的话语,相反,他对你的评价是很有能力、很有才华,只是性格太偏激了一点、容人的雅量小了一点。你说说,他对你的评价是不是很客观、很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