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老根叔望着巴叔面带惋惜地自言自语说:“巴叔啊巴叔,你这人可怎么说呢,年轻时太精明,临老临老还落了个疯子的下场。唉,你快好起来吧,再这么疯下去,再好的女人也跟你熬不过哟,到那时,别说没人伺候你了,就连你可能做过的那些坏事,估计也没人替你掖着藏着了。啊,当然,我不知道你做没做过什么坏事,但我估计,就凭你,肯定做过,不然老天怎么会这么惩罚你,让你跟畜生一样地傻乎乎地活着?”
说完,老根叔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临走还回头又补了一句:“巴叔啊,听话,别在外面疯了,赶紧回家守着吧,你疯别人可不疯啊!”
老根叔的一番话,着实让巴叔的一颗心提溜了起来。很显然,老根叔的话里包含着以下几层意思:第一,他真的认为巴叔疯了。第二,再这么疯下去,巴大娘好像要受不了,一旦起了外心,自己过去和现在的一切丑事恐怕都要再包不住。这第三嘛,就是不要再疯疯癫癫地在外面跑了,赶紧回家看着媳妇吧!
细品这番话,巴叔的心中是又气又恨:难道自己的老伴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停止手舞足蹈,看着老根叔的背影想:如果没有,老根叔怎么会这么讲,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再说了,老根叔也不是随便说这话的人哪!
这个死老婆子,老了老了想干什么?红杏出墙吗?排除了老根叔说谎的可能性,巴叔就把火气转移到了老伴身上。他恨恨地骂着,看看周围没什么人,便甩掉装疯卖傻的样子,气汹汹地大踏步向家里走去。
话说老根叔说完那番话走掉后,并没有立刻回到村里去,而是故意在前面一个柴草垛后躲了起来。他要看看巴叔听了那番话后的直接反应。果然,不一会儿,他便看到巴叔气呼呼地从他隐藏的柴草垛前走过去,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疯样儿。
哼,装不住了吧!老根叔心里说着,嘴上忍不住一乐,想:这老不死的,这会儿一定是回家找老伴干仗去了!
想到巴叔的老伴,老根叔的心里不由有几分过意不去,他知道自己刚才那样说,一定会给巴叔和老伴之间多少带来些麻烦,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除此,他实在没有别的可以让巴叔以后不再跟踪他的法子。
唉,巴大娘,你就委屈些吧!老根叔边走边在心里歉意地说。
日上中天的时候,老根叔终于磨蹭到了家。家里人已经在吃午饭,见到老根叔这时回来,都张大了嘴。老根叔就找借口说,因为半路有些胃痛,怕到表侄家不方便,就又转了回来。
老根叔边说着,边坐到桌边吃了起来。转悠了一上午,确实饿了,肚里的小鸽子都叫了好几回了。
老根叔吃完饭,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再站起来时觉得精神多了。
老根叔就又走到了外面,边溜达边跟碰到的人说“晒晒太阳”,其实他是想打探一下巴叔的动静。
老根叔两次故意从巴叔家门口路过,都没有听到任何声响,第三次的时候,看见巴大娘从屋里气冲冲地出来,脸色铁青地朝西边走去。
老根叔刚要问巴大娘哪里去,巴叔就从屋里追出来,冲着巴大娘的背影刚要恶狠狠地喊什么,突见老根叔站在门口,便马上收住嘴,随之脸上现出嬉皮笑脸的疯模样来。
“巴叔啊,这又怎么了?我可告诉你,把巴大娘惹急了,你以后可是没有好日子过啊!以后别再给老伴气受,没事在家多陪陪,别疯了吧唧的可哪乱走,不怕人笑话!”老根叔看似在调侃着巴叔,其实却是对巴叔的一种警告,意思就是:不要给巴大娘气受,以后在家多看着点就是。
巴叔装作不明不白似地对老根叔做了个鬼脸,然后嘿嘿傻笑着追着老伴去了。
向西隔条路就是福子家。巴叔追去的时候巴大娘已进了福子家的门,巴叔后脚赶到,紧随着一头钻了进去。
老根叔笑笑,背着手又溜达着走了。经过了上午和刚才的两次说教,他相信,以后巴叔不会再跟踪他了,也不会再伤害老伴,他能做的,肯定是会在家乖乖地陪老婆。老根叔太了解巴叔了,这个老不死的家伙,有时看着城府颇深,有时却又让人觉得傻得冒烟。
果然,老根叔前脚刚走,后脚巴叔和老伴就从福子家出来了。巴叔牵着老伴的手,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巴大娘呢,挣了几挣都没挣脱巴叔的手,见到人只好不好意思地说:“这老东西,疯病又犯了。”
打探到了巴叔和巴大娘的消息,老根叔的心放回到了肚子里。没出什么乱子就成啊!想想回家也没什么事,这么好的阳光不如在外多呆一会儿,老根叔便悠闲地向村东头走去,不知不觉竟出了村口。
待老根叔发现自己出了村子时,自己已站到了一个岔路口。
这个岔路口是通往村外南岗的。南岗是一片坟地,集中了村里大大小小几十座坟茔。
怎么转到这儿来了?老根叔心里嘀咕了一句,刚要转身往回走,突然看到岔路口的尽头好像走来了两个人。
谁呀,大下午的去坟地干嘛?老根叔定睛仔细看去,越看越觉得这两人的身影很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老根叔忙屈身蹲在一片草丛中,等着这两人走过。
身影越来越近了,面孔也逐渐清晰起来,待距离十几米远的时候,老根叔看清楚了:是周助理和秀才!
怎么又遇到这俩人?他们去南岗干什么?老根叔觉得奇怪,上坟?不对呀,这俩人都是外来的,南岗上怎么会有他们要上的坟呢?就算有,哪座会是呢?
老根叔藏在草丛中,看着两人的身影从自己眼前走过,又走远,心里不断地询问着,琢磨着。终于,一个答案般的问号令他突然腾地从草丛中站起,忍不住脱口而出:“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