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镜愤怒的话语,让邓荣和屠昌都渐渐垂下了头,跟老金相比,他们两个不算是丧心病狂,硬得跟石头一样的心肠下面,还勉强埋着几分良心,虽然这良心只存在于事情被拆穿之后,但也好过像老金那样,已经不知道良心为何物。
屠昌被李镜踹倒在地,半天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苦笑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是我欠了那姑娘的,大不了去吃牢饭。”
“吃牢饭?”
丰子年轻笑一声,讥讽道:“你想得倒是挺美,以为做了这么多坏事,大不了就是蹲个大牢,可你的如意算盘偏偏打错了,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只要我师父愿意,随时都能将你就地正法。”
这话出口,屠昌的眸子陡然睁大,显然没想到他所犯下的罪行足以致死,向来沉稳的脸上总算露出了几分慌乱。
“不……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能杀我。”
“你该不该死不是由你来决定的,而是由衙门来量刑,”
李镜冷冰冰地开口,已经没有了之前哄这些人开口时温文尔雅的模样。
上百条人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即便他只是一个过路的官员,心里仍会一直歉疚自己为什么没有来早一点。
可身处在这件案子里的其他人,却没有一个因此而感到悔恨。
人与人之间,差别为什么这么大?
邓荣听到屠昌和李镜之间的谈话,已经知道自己再狡辩下去只会惹李镜不满,所以他十分诚恳地认了罪,“李大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愿意为此事而付出任何代价。”
李镜睨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邓荣服软的原因,所以他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让林斩将这二人都押下去,免得气得他头疼。
这二人被押走之后,众人的目光才望向了已经呆滞住的阿狗,他三年前才加入这间客栈,对于小倩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乍一下听到这些事情,表情难免有些恍惚。
就在众人觉得他有些无辜和可怜的时候,李镜却凉飕飕地开口,“你也做了三年的帮凶。”
并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阿狗的脸色瞬间白了,想装也有些装不下去了。
“李大人,我……”
“如果你肯早一点向官府汇报这件事情,至少能缩短三年的时间,让老金少杀一些人,可你没这么做。”
李镜冰凉的话语落下,似乎透着浓浓的讥讽,“人命于你们而言,就那么地不值一提吗?”
阿狗垂着眸子,说不清是后悔还是恐惧,“我……我没想那么多,当时我只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后来随着死者越来越多,我就更加没有胆子揭穿这件事情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跟邓荣和屠昌相比,他的态度还算是诚恳,可也无法改变他做错事的事实。
李镜揉了揉眉心,已经不想再听他的道歉,便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丰子年将阿狗也押下去。
摆平了这三人后,众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老金身上,此时他已经彻底疯了,口中不断地喃喃自语,时而回忆自己的女儿,时而又为自己所犯的罪行开口辩驳。
李镜忍住了将这个疯子就地正法的心情,命令林斩将老金单独关押,然后让文翰分别修书两封,一封发到江城府衙,另一封送去刑部。
原本他们所在的位置离淮县较近,但是倘若将此案交给淮县县衙处理,难免功劳会分了肖扬一半。
李镜向来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只是也不愿让别人捡这个便宜。
在等待江城府衙派人来接应的这几天,众人又分别在厨房的灶台下找到了不少骨头渣和已经烧完的骨灰,这也侧面证实了老金说的话是真的,邓荣和屠昌长期扮演着一个处理尸体的角色,即便他们并不知道凶手就是老金,可也间接地做了很多年的帮凶。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即便终日被困在这间客栈里等援兵到达,可永乐歌舞坊的那些姑娘们还是不缺少茶余饭后的话题。
毕竟这起案子给她们的震撼太大,别说聊个几天几夜,就算一年半载后她们回想起来,恐怕也会忍不住喋喋不休。
“我感觉我们歌舞坊自从遇见李大人后就没有顺利过。”
勾春蕾睨了杜婵娟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之前被牵扯进命案里倒也罢了,现在还遇见一起这么大的案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李大人衰,还是我们比较衰。”
听见她的话语,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不得不说,她还真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命案,她们的胆子已经大了许多,但她们到底是一群姑娘家,而不是衙门的捕快,根本没有习惯这种事情的必要。
所以比起适应这种事情,她们更希望地是能够摆脱。
姚夏月在淮县监牢惨死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她们可不希望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她。
“老板,等我们到了江城,还是离李大人远一点吧?”
不知是谁开口提议,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纷纷附和。
“是啊,那李大人走到哪儿,哪里就有命案发生,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
丰子年冷峻的声音响起,骤然打断了她们的讨论。
李镜跟在他的身后,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很不巧,刚才他正好听到了这几句话,走到哪儿,哪里就有命案发生,敢情这些人把他当成了当代柯南?
不过比起柯南,他还是稍微幸运一点,毕竟直到现在为止,他也没中过什么毒,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神秘组织要害他。
看见李镜的出现,那些姑娘们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虽然她们背地里觉得李镜很衰,但他到底是江城知府,随便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她们,她们哪敢真的惹他生气?
丰子年走到这些人面前,不满地开口,“李大人的八卦也是你们能随便议论的?要是没有他,你们歌舞坊早就解散了!”
看见他愤怒的模样,杜婵娟适时地站起身子,打起了圆场,“子年,大家也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李大人不会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