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食的时候开始,闹腾的事情,似乎就没完没了,早饭过后,崔府过来送吃喝用度的人,又给李龟年带来了一封崔涤的信。
看完信之后,李龟年一捂额头,想起了自己昨天要出门的原因。
那是要赴岐王李范的约的。
他此前领了皇帝李隆基的差事,犒劳得胜还朝的羽林将军郭知运,朔方道行军大总管王晙,以及一干平灭兰池州叛逆康侍宾的有功将领。
为此,岐王府早早的就置备好了大型的歌舞饮宴,并且请了李龟年出场奏乐助兴。
结果,昨日因为日食的事情,李龟年失约了。
虽然因为日食的关系,这场歌舞饮宴才刚刚开始,就被迫取消,但李龟年昨日并没有到场,这就显得很失礼了。
今日早朝李范奏请过李隆基之后,又得到了新的指示,劳军宴还得办,毕竟,全歼叛军,并且执叛逆首领的首级而回,乃是大功,必须犒赏。
不过,时间改在了三日之后,岐王已经说了,如果届时李龟年不能拿出一个让所有的有功将领都满意的新节目,去除掉劳军饮宴被中途打断的晦气,那就要李龟年好看。
虽然,以李范和李龟年的交情,这只不过是句玩笑话,但是,那些将领们,却已经当真了,毕竟,犒赏慰劳有功军士,这是一项政治活动。
所以,得到了朝堂第一手消息的崔涤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一定要把任务完成的漂亮些,让那些将领们没话说才好,否则,他就有可能成为这些将领们撒晦气的对象。
不过,新节目,可不是那么好排的。
一旦涉及到一个人数众多的团队表演,光是将各种乐器规整协调编排搭配好,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而且,还需要让所有的乐手,练熟自己要演奏的曲目,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想要练曲目,就得先背熟曲谱,而这个时期的曲谱,可不是那么好背的。
后世的李归年,在学习音乐的时期,曾经见识过一本宋朝时期流传下来的曲谱,第一感觉就是,自己的文化水平不够。
因为,这个时期的曲谱,并不是像后世,用线段画的曲谱,简单的标注,而是用汉字,对于演奏时的描写。
钩一转二拨三击四之类的,还是最简单的,停顿,尾音,所要达到的感觉之类的描写,绝对能够把一个文科专业生看的头昏脑涨。
而得到了原主的记忆之后,李龟年才知道,这个时期的曲谱,比宋朝时期的曲谱,还要粗糙难懂些,真正能编曲写谱的,都是文化水平极高的士大夫,能看的懂的,也是这些人。
而大多数奴仆出身的乐手,都是靠师父手把手对着乐器教,还有就是靠着耳朵多听,强记,再去『摸』索乐器怎么发出这样的声音,所以,学习效率非常低下。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数千年历史,流传下来的曲谱也不多的原因。
因为学习起来难,而且容易断代失传。
连古代非常着名的乐器‘瑟’都失传了,更加别说一些曲谱了。
所以,这其实是李范给李龟年出的一个难题,而且,所有曲艺行业的,或者说大唐比较喜欢乐曲的权贵,都在等着看李龟年的笑话。
崔涤提醒他,不要落了那些军中将领的口实,也是隐晦的提醒他,不要在所有关注这个事情的权贵面前丢了脸,这次,得上点干货了。
“杨三胖在干嘛?”李龟年从饭厅走出来之后,朝李远问道。
李远答道,“正被他媳『妇』追着打,原因,好像是早饭的时候,他吃的多了些,她媳『妇』没吃饱。”
李龟年有些诧异道,“以他的能耐,会打不过她的胖媳『妇』?”
李远脑海里似乎想象了一下袁妞妞追打杨三胖的画面,浑身打了个激灵道,“基本没有还手之力,他好像挺害怕他那个媳『妇』的。”
闻言,李龟年了然,或许,这就是因为继承了原主记忆的原因,一边往中院走,又一边开口道,“让人把乐器房打开吧!我要挑选几件乐器,三日之后,去岐王府演奏。”
李远有些诧异道,“独奏?”
李龟年有些无奈道,“短时间内,我根本教不出人来与我合奏,所以,只能一个人上了。”
李远又道,“一个人演奏,挑选几件乐器干嘛?”
李龟年边往乐器房方向走,边笑道,“为什么不可以一个人演奏几种乐器?只要先做一些设计就行了啊!”
对于古人的僵化思维,李龟年这两年也多见识的多了,一个人如果在演奏的时候,连坐姿,仪态,全部都被框死,那么出来的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
音乐的演奏,是需要自然的感觉,还要加入一些激情来渲染的。
至于表演中的创新能力。
好吧!古人就根本没有这个慨念。
多数都是在非常缓慢的自然衍变过程中,慢慢的进步。
这对于一个出生在零零后,生活在科技和社会概念都十分发达新颖的时代的人来说,他们都太过固化呆板了。
所以,李远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李龟年在乐器房挑选了一阵之后,立刻又让他请工匠过来,帮他改造乐器。
乐器房里他挑选的这些乐器,不都是他新设计出来的乐器么?还要改造?
用一种现在才开始改造,还没有使用过的乐器,去岐王府演奏,真的能行么?
不过,李龟年是主家公子,只能听他的,有异议和担忧,也是无效的,他只能执行。
同时被派了差事的,还有翠蝶。
她今天要去东市牙行找人请几个护院回来,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隔壁那个长腿大美女裴思雨。
她打算亲自去李府送信,因为,本来要做这件差事的邱剑清,溺水昏『迷』,身体虚弱,需要休养。
而邱剑清,原本是她们一行四人中,唯一认得成年后的李龟年的人,可惜,之前他还没有看清李龟年本人的样子,就掉池塘里,成为了重症患者。
而此时,裴思雨,是换了一身男装打扮,倒是让之前见过了她的翠蝶有些诧异。
没办法,送信约人,派个仆人过去,算恰当,派个丫鬟过去的话,就显得有些暧昧了。
至于彩霞明月,自然也有她们的差事,那就是去码头,应付李景伯派过去接船的人。
要说,为什么裴思雨从河东老宅到了长安,不先回自己父亲在长安居住的宅子,而是要去李家,这也是有原因的。
当年她与李龟年到了年龄之后,李景伯立即开始『操』办他们的婚事,各种礼节走完了之后,还派了迎亲的队伍,将裴思雨从河东裴氏老宅接了出来,等于说李龟年与她结婚的流程,早都已经走到最后拜堂,送入洞房的环节了。
只可惜,被强行安排来接亲的李龟年,时刻都想着如何逃跑,去的时候,由于李景伯安排了人防范,没能得逞,而等花轿抬出门,结亲的事情,成为了事实,那些防备他逃走的人,就松懈了,让他终于找到了机会。
所以,现在从理论上来说,裴思雨已经算是嫁到了李家的人,因为花轿已经出了门,只是新郎半路逃跑,没有全礼。
李景伯已经把她当自家儿媳『妇』看待了,并且豁出去老脸,求得了裴家的谅解。
郁闷就郁闷在,出嫁的新娘要穿上宽大的喜袍,盖上盖头,自始至终,被『逼』着迎亲的李龟年和裴思雨,都没有真正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