椘和严夏是朋友吗?
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对手,是敌人,甚至可以说到现在都是如此,椘并不觉得自己会和严夏站在一起,它的一切目的也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橄榄枝文明的生命个体,而不是为了严夏。
它之所以对严夏的决定感到愤怒,是因为它觉得严夏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如果严夏是这样轻言放弃的家伙,那么它自己又算什么?
面对这样一个家伙自己都输了,它自己的一切想法是不是在更强大的生命面前只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在联邦中有个词语能形容椘,那就是自尊心。
它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战。
但最后它还是妥协了,就如严夏说的那样,有胜机吗?
曾经的它以为是有的。
直到那颗小行星的到来,它毫不费力的就扰乱了整座\/星城。
没错,\/星城也经历了芬尼利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或者说更加的可怕。
橄榄枝文明对于个体生命的把控简直到达变态的层次,每一个在那小行星下的生命都感觉到绝望,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星城真的能够战胜整个文明吗?我们做这些事情的意义又是什么?
无时无刻的,这些声音充斥着所有\/星城生命的脑海。
以前那样不也好吗?
现在这样之后又能如何呢?
内乱再度出现,意志不坚定的个体选择了反叛,它们祈求着融入盖斯荣光,但盖斯荣光没有降临,它们便将矛头指向其他信奉独立荣光的个体,称就是因为这些信奉独立荣光的个体存在,所以盖斯荣光才不会降临。
也正是那个时候,椘将独立荣光藏进了恒星深处。
而之后,战斗愈演愈烈,大家随着时间陷入癫狂,到最后,谁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攻击彼此了,大家都在无休止的杀戮、杀戮、杀戮。
当那颗小行星落下的瞬间,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此时所有还活着的生命动作都停滞了,从癫狂中回过神来,它们逐渐意识到,自己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
它们最开始是在冲突中彼此杀戮的。
之后因为自己内心的恐惧让它们希望凭借杀戮来缓解。
再最后,它们就只是一堆会杀戮的躯壳罢了。
而这一切,它们的潜意识中都将其归结于小行星,最开始觉得是小行星带来的恐怖而摆烂,后面是觉得小行星就是一种可以影响、操控它们意识东西,它们的一切行为都是被小行星控制了。
然而,那就是一颗小行星而已,除此之外不是任何其他东西。
这是人类的本性,也是生物的本性。
当大家觉得外部的因素无法战胜的时候,生物总是趋向于内斗,这并不是社会结构的问题,而是生存的本能。
外部压缩内部的生存空间,大家会因为资源而彼此出手,谁都想成为活得最久的那一个。
由这种资源的生存本能,生物会演化出类似的精神求生本能,当精神被压迫的时候,大家都会选择去争抢最后的精神食粮,去寻找最后的快感,而最容易取得这种快感的便是杀戮,杀死自己的同类,将一切的过错归结于同类,将自己的置身于道德制高点,让自己光辉伟岸,获得精神上的欢愉。
椘经历过那种场景之后回想起来都觉得可怕。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战争手段,它太过稚嫩了,就似一张白纸。
它以为严夏能为它点缀一些色彩,但没想到严夏那张带有色彩的纸也破碎不堪。
所以……
没有任何希望了。
“投降吧!”
“我们重新归于盖斯荣光。”
“任何的反抗都是无意义的,我们之前也是如此过来的,不是吗?”
“只不过是重新归于以往,将这一切当做一场梦境吧。”
椘对着独立荣光中的其他生命如是说道。
它以为会有无数谩骂,但没有。
独立带来了个人的反叛,让个体不再理性,但独立,也让个体可以自由思考,懂得共情,懂得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某些美丽,它需要的感性而非理性。
而此时,大家的感性和理性都到达了平衡点。
大家都明白椘对独立有着怎样的决心,而它此时放弃,那便是真没有办法了……
“这就是个体之美啊!”椘如此感慨。
然而,这些都将离它远去,这仿佛有谁在握住它身体的两侧然后撕扯,将它硬生生地分割成了两块。
它虽然不懂得如何呼吸,但它此时仿佛明白了人类语言中的那个词汇——窒息!
它传递了信息到达橄榄枝文明。
“盖斯荣光再度降临吧,这次我以及联邦的一切生灵都将接受荣光普照,请伟大的荣光能原谅我们的无知,一切都应该在荣光之下存在,荣光永恒……”
此刻,它们便陷入了寂静。
……
安李也收到了联邦的信息。
联邦之后将不复存在,你们可以选择离去,在星空中流浪,亦或者随着联邦一起归于荣光,永垂不朽。
看着信息,安李久久不能平静,她无法相信这句话真是联邦传来的,他们分明还没有战斗到最后一刻啊。
“凭什么?”
“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有什么资格?”
安李不相信联邦所有民众会给出如此的答案,那么只有那些高官了,他们的决定愚蠢、可笑、可悲,简直愧为联邦的生命,他们为何会成为高官,他们就连那臭水沟中的臭虫也不如。
安李骂了个遍,竟然她也不知道自己骂的是谁。
“开什么玩笑!”
“走……”
其他船员问她:“走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我们回去,回去联邦,将一切问个清楚。”
红龙号飞船开始返航,没有接收到任何指令,他们踏上了归途。
而此时被她骂的那一个人也在朝着天仓五星域而去,他离开了参宿七。
Ella问他为什么。
他的回答是:“这决定是我做出的,如果我不参与,我如何能说服我自己对其他人说出如此残酷的话呢?”
“在宇宙中,任何生命都是沧海一粟,我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我不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去做出任何冷血的决策,这是我的底线。”
严夏傻过很多次。
Ella觉得严夏是认为自己无所不能才去做的。
但其实不是,每一次严夏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的,如果不能将自己置于死地,他有什么资格抓住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靠运气吗?
严夏是不信运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