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伪权衡,眈眼秋毫。”
随着苏陟的手印和口诀,日精月华分别从高悬半空的太阳、太阴之中投射而出,幻化为两条神龙盘踞在泰安界碑之后的石门上。
神龙游弋,轰隆声起,石门一点一点地打了开来。
门内幽深,仿佛一个不可见底的恐怖深渊。
从中出投出了一道令签,静静地悬空在界碑之后,等待着苏陟的召唤。
“令!”
令签出现苏陟的面前,一尺盈余赤红如血。
随即一道青光从中投射而出,仿佛照出了一条光明路径。
苏陟感觉令签好像有意识一样,上次对付林宏俊可是直接吸了进去,是强制的缉拿了起来。而这次的众幽昧是自愿进入,令签也是以礼相待。
“可以了,上路吧。”
众幽昧小心翼翼地望着令签和清冷的光路,最后还是老年的女昧先站了出来,“老身我也在世间待了这么长时间,今天就先往前走一步。”
“奶奶!”年轻女昧出声喊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年轻人。
“没事,奶奶帮你趟趟道还是可以的。”
老年女昧一笑,跨步走到了光路之上,刹那之间神而明之,她已经知道这条路就是通往那个他们久寻而不得的阴界,只要自己走进去,就可以踏入轮回的道路,不用再苦熬岁月的磨逝了。
“道长,谢谢了。”老年女昧郑重地行了个谢礼,“老身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道长能够答应。”
“说来听听,如果能够办到的话,我肯定出手帮忙的。”
“我们希望你可以让谭百万帮我们把尸骨迁移了出去,虽然有来生没今世,一世人过一世的日子,可毕竟是我们的尸骨,还是希望可以入土为安不受侵扰的。”
其他幽昧也纷纷附和。
苏陟点头,“这个应该,只是不知道你们的具体埋骨之处,不会需要他把房子拆了吧?”
“那到不用,就是在大厅和东偏室之下。”
“好,我答应你们。”
众幽昧均郑重地行了一礼,然后大家都踏上光路,走进了令签之中。
光路消失,令签回归。
轰隆隆——
石门关闭,其上日精月华所化的神龙也消散不见。
每开启一次石门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法力,苏陟哀叹,修炼之路漫漫悠长啊。
收起桃木剑,拉开雕花门。
院子里谭百万和骆琴还在焦急的等待,他们只是偶尔听到几声响,然后就没了声音,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这时见到苏陟走出来,分明是已经完成了除昧。
谭百万一路小跑了到了苏陟跟前,“道长,怎么样了?”
“幸不辱命。”
苏陟微笑道,“不过有一点需要给你说一下,大厅和东偏室之下有遗骨,你找块地移出去吧,也算了做点好事。”
谭百万一愣,还真有尸骨啊,他还以为是从哪里过来的孤魂野昧呢。如今知道了真相,怎么可能真的置之不理,“道长放心,明天就找人,不敢找块风水宝地,也肯定不会丢弃在乱葬岗的。”
苏陟确定地盯了他一眼,“你最好说到做到。”
“放下吧,肯定会做到的。”
骆琴抱着小荷儿也走了过来,“就算他不做,我也会做的,道长放心吧。”
解决了问题之后,本来谭百万想要睡着这里的,可知道还有白骨埋在下边,那里愿意睡这里啊。当即带着苏陟回到了酒楼,安顿了起来。虽然他想要让人做点宵夜表表心意,不过小荷儿睡着了,苏陟不放心小丫头一个睡在屋里,就拒绝了。
第二天,谭百万果然找人起出了尸骨,觅地另葬。
苏陟也在领取了自己的酬劳之后,带着小荷儿离开了,他还要送她回家呢。
出村一路正西,走了大半天,穿过三个村子,然后北上,又花了半天时间终于在入夜后的九点左右到了云陂镇。
两个人走到街道上,还可以看到往来的行人。
苏陟问道,“小荷儿,你家怎么走啊?”
小荷儿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起来,“爹爹,你不要我了?”
苏陟蹲下身子,“小丫头,你有自己的父亲母亲,他们这个时候正在担心你呢,你忍心让他们一直担心你吗?”
“有什么不忍心的,反正一天到晚都是凶我,我才不回去呢。”小荷儿闹着情绪。
“那行,今晚你就先不回去。”苏陟一把抱起她,“让咱们小荷儿再跟爹爹一晚。”
小荷儿开心的叫喊了起来,望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道,“爹爹,我要毽子,咱们去买好不好?”
“好,闺女喜欢就买。”
苏陟感觉这个时候小荷儿更像一个小孩子,先前和他拌嘴的时候却像个计算利益得失的成年人,完全没有孩子的活泼天真,所以此时也乐得同意她的请求。
“老板来个毽子。”
站定之后,苏陟才发现这位老板很是眼熟,身宽体胖,魁梧有力,特别是他上嘴唇的伤疤很是醒目,想来这位就是肥宝了。
“哦,毽子不卖,喝一碗粥送一个毽子。”
“行,那来两碗粥吧。”
苏陟并没有带着小荷儿去对面的粥店,而是就在小摊边坐下。虽然在进镇子之前半路上已经吃有干粮,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坐下来喝完粥舒坦。
小摊没什么生意,肥宝和苏陟闲聊起来,“小哥看着面生,不像是本地人士啊。”
“嗯,”苏陟喝了一口汤,“过来这里找个人。”
“哦,说来听听。我肥宝别的不敢说,咱们镇子还是门清,虽说不是全都认识,也是八九不离十。”
“周东认识吗?”
肥宝打量了苏陟一眼,“那家伙是不是跟你借钱了,给你说,不要想着要回来了。”
“这个怎么说?”
“嗨,你不知道那家伙,可是我们镇子上有名的酒鬼,只要有钱肯定是会要买酒,喝的宁酊大醉后就开始耍酒疯打他媳妇。后来大家伙忍无可忍联名请求让镇长做主,两个人和离算了,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苏陟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为何小荷儿不愿意回家了,想来那个酒鬼父亲没少呵斥她们母女二人,甚至有可能是殴打。
家暴从来只有有和没有的区别,但是只要有了一次之后就容易刹不住车,继续滑坡下去,想要刹住车是需要内因和外因共同施加阻力,否则只是一厢情愿的以为和原谅,只会滑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低头看向小荷儿,小家伙正握着汤勺,低声坠泣。
“好了,不哭了,爹爹在这里呢。”
苏陟伸手将小丫头抱住自己怀里,轻轻地抚拍着。
就在肥宝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讲下去的时候,远处走来一位姑娘,跨着篮子要买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