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并非谁都能上去,韩钦以公益救援者的身份软磨硬泡。最后他和景湘瑶签下“免责协议书”,方才获得许可。
保安给两人提供了雨伞、安全帽、绳索以及床垫,用作临时救援物资。毕竟,谁也不愿自己的地头上发生意外死亡事故。
风声呼啸,将天台门牢牢锁住,韩钦肩膀上顶,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门顶开。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四处空旷,再没有可以躲雨和避雷的地方。
韩钦只好把雨伞卡在门和墙连接的门轴处,雨伞才刚刚放好,就听咔嚓一声,伞骨当即折断。
不过,门轴也在同一时间,被雨伞卡死,无法再闭合半分。
狂风裹挟暴雨,不留情面地往韩钦身上砸去。景湘瑶关切地道:“你冷不冷,全身都湿透了。”
“我被雨淋湿没关系,你不能像我这样。所以,待会只需我一个人冲出去,你就躲在这里面,等我凯旋归来。”韩钦嘱咐道。
他手搭凉棚朝天上看,赫然瞧见半空中的雷网和孙悟空。
从地面观望,孙悟空似乎离大楼楼顶不远,可现在站在楼顶,才发现孙悟空和此处还隔着甚远的距离。
“不晓得,这东西是否可以防雷。”韩钦带上安全帽,准备往外冲。
“要不你多戴一个,也许防雷效果更好。”景湘瑶把自己手中的安全帽递出。
这……
安全帽和情侣间常用的避雨帽绝非同一概念,而且就算是那小玩意,通常也没人为了安全而谨慎地套上两个吧。
“待在这,千万别动。”韩钦再次嘱咐。
然后他背起绳索,扛着床垫,朝天台边缘冲去。
轰!轰!轰!几声炸雷,给韩钦此行营造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
也许是上天故意安排,孙悟空渡劫的位置,垂直往下刚好在天台边缘地带,又恰恰未出天台。
韩钦顶着床垫快步疾冲,暴雨啪啪拍在床垫上,发出让人心浮气躁的声音。到得孙悟空脚下,韩钦肩膀往下一甩,床垫嘭地落在天台。
“噗!”溅起一片水花,落在韩钦裤管。不过此刻韩钦裤管早就湿透,所以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头顶,锯齿形闪电依然不留情面地照着孙悟空猛劈。后者就像被蜘蛛捕获的猎物,非常衰弱,只能凭最后的意识强撑。
闪电会不会劈中我?我又该怎么帮助孙悟空?雨幕下,韩钦陷入思忖。
他没想明白,孙悟空就替他想。只见那齐天大圣呲牙咧嘴,伸出毛茸茸右手,接着五指张开,顿时有股吸力凭空生成。
“唰!”韩钦身上的绳索顿时受到吸力牵引,它宛如一条长蛇,竖直逼向雷雨交加的天空。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长蛇从韩钦身上剥落,不可思议地矗立。其上端连雷网,下端连着大楼天台。
与此同时,孙悟空左手做了个勾引上前的手势。
我靠!
照孙悟空表达的意思,莫非他要我学习古印度那些街头艺人,顺着这根绳索,像只猴子般嗖嗖嗖爬到天上去?
齐天大圣同学,你也太高估我韩钦了吧。就算我会爬绳,我也没办法从雷网中救你出来啊。
“快!”天上孙悟空做着向前姿势,韩钦仿佛听见极度虚弱的呼喊。
韩钦扶着额头,他不想这样爬上去被雷劈死,但,因为私心,就可以无视系统给出的任务,就可以忽略齐天大圣的诉求吗?
“咔!”一道闪电划过,恰好轰在离韩钦不远的床垫,瞬间击穿一个大洞。
……
这是老天警告我,假若肆意妄为,就会落得床垫那般下场吗?
不,我乃上天选定的渡劫师,孙悟空乃斗战胜佛,老天不会这样对待我们的!
韩钦拽了拽绳索,那东西似乎被钢筋浇筑,分外垂直和坚挺。韩钦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朝上一蹿,双手如钳,紧紧握住长绳。
雨点拍打韩钦脸颊,水滴顺着安全帽渗入眼睛。韩钦用肩膀擦拭,双目炯炯看着头顶的孙悟空。
又有闪电从天而降,紧跟着雷声轰鸣。景湘瑶抱着双臂,冷得瑟瑟发抖。她在心中祈祷,祈祷韩钦吉人天相。
顺着钢铁绳索,韩钦越爬越高。此时孙悟空濒临昏迷,每次闪电抽身,孙悟空只能条件反射般抖动,不过,看到接近的韩钦,他的眼中就燃起希望。
“坚持片刻,我马上到。”韩钦嘴里呢喃,攀爬速度更快。
几分钟后,绳索顶端夹在小腿,韩钦身体和手臂延展到最大幅度,伸向孙悟空。
也许天意使然,他的手掌刚好可以抓在孙悟空脚板,而就在至关重要的一刻,闪电忽然停了。
“走。”韩钦用出最大力气,向下猛扯。
眨眼间,孙悟空从雷网中间脱落,他双目微闭,脸上挂着微笑,径直栽倒。
韩钦本想把齐天大圣扯过来,可后者已经失去意识,他全身带起的冲击,韩钦完全没法把握。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半空自由落体地下坠。
“嘣!”孙悟空砸在床垫上,发出沉闷声响。
同一时间,钢铁般的绳索迅速变软,韩钦急忙沿绳索滑落,他还未到天台,绳索便像被人抽走骨骼,猛地瘫下。
“嘣!”韩钦亦摔在床垫,后背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幸好摔下前他距床垫的高度并不夸张,否则凭那硅胶填充物,很难缓解脊椎上的巨大冲击。
景湘瑶尖叫赶来,她扶着韩钦,连声问:“怎么样,还好吗?”
韩钦勉强一笑:“没大碍,可是你为何要跑出来?”
景湘瑶单手指着天空:“雨都停了啊。”
真的,此刻雷鸣闪电隐匿,狂风暴雨消失。黑云压顶的天空,突兀地放晴。
床垫之上,孙悟空四仰八叉地躺着。
也许为了掩盖身份,他穿着普通的长衫和长裤,他的身材矮小,大约只有一米五五,脸上和手背长着绒毛,看上去经过细心修剪,所以并不特别浓密。
韩钦伸指去探,发现孙悟空竟然没了鼻息。他急忙用左手按着孙悟空左胸,右手握拳狠捶。
就在这抢救的关口,景湘瑶望着天台铁门呢喃道:“你等等,医生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