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些伤痕,这其中的大多数都会被时间的风沙掩埋,只有极少数伤痕拒绝掩埋,永远暴露在某个唯有自己才知晓的角落。
就像孙悟空这样,他不说,别人不懂。
两碗特色腊肉粉端上来,韩钦和孙悟空各自低头嗦粉。粉里放了辣椒和酸菜,吃起来特别酸爽。
这时有个女人从身旁走过,她大约三十岁,脸上长满麻子。也许是长期熬夜的缘故,她的面色不太好,眼睛下的眼袋又大又黑。
本来韩钦和孙悟空都不会注意到她,可女人从进门开始就巨幅扭动着腰肢,其走路姿势夸张,甚至差点撞到正在嗦粉的韩钦……
“丑人多作怪。”孙悟空没好气地道。
“嘿嘿,她大概将自己想象成整个餐厅中的焦点。”韩钦附和。
女人扭动着走进洗手间,韩钦和孙悟空则继续酸爽嗦粉,十几分钟,特色腊肉粉悉数下肚,两人又端起海碗,将汤也喝了个底朝天。
简直太酸爽啦!
突然,孙悟空端起海碗的双手停在空中,一对火眼金睛盯着洗手间的方向。
发生什么?韩钦的眼神随之瞟去,他又看见刚才那个女人,扭动走来。
“妖怪!”孙悟空断喝。
餐厅里竟有妖怪!韩钦刹时变得紧张。他急问:“妖怪在哪里?”
孙悟空手指走来的女人:“这妖怪好生厉害,竟然可以完全掩藏自己的妖气。”
韩钦讷讷:“可从表面上看,她并不像什么妖怪啊。”
孙悟空瞪着眼睛:“之前进去时一张脸,现在出来时另一张脸,变化如此快,肯定用了妖术,不是妖怪是什么?”
韩钦静静看着走来的女人,她确实和之前不同,脸上的麻子全没了,皮肤变得白皙,眼袋已然消失,五官也好看起来。
女人接近,孙悟空起身欲打,韩钦立马拉着他的袖管:“别,她并非妖怪,她只不过用了亚洲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而已。”
“什么叫化妆术,什么又叫四大邪术?”孙悟空疑道。
“在我穿越以前的那个世界,中国化妆术、韩国整容术、泰国变性术、日本叫床术并称亚洲四大邪术。”韩钦解释。
“原来如此,听上去确实厉害。”孙悟空叹道。
“所以不用管她。我现在只想知道,接下来咱往哪边走?”韩钦提出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由于渡劫APP给出的位置就是香溪火车站,所以往后就得靠孙悟空的记忆,毕竟韩钦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先到处逛逛吧,看能否找到线索。”孙悟空似乎也拿不定主意。
他这么讲,韩钦就只好等着,等孙悟空给出提示。可直到两人走出车站广场,甚至坐上当地的出租车,韩钦仍然蒙在鼓里。
不就是情劫嘛,谁还没点故事?有啥不好意思有啥不能开口的……
韩钦在心里面反复嘀咕,他想象中那个无法无天的齐天大圣形象,已经不知不觉地大打折扣。
“两位到底去哪?”司机没好气地问。
“转转,街头巷尾地转转。”孙悟空抢先回答。
“就算兜圈子,你也得告诉我去哪里转啊。”司机嘟囔道。
见他已经不耐烦,韩钦连忙拿出两百元钱:“我这位朋友要找思路,找灵感,就麻烦你带他四处看看吧。”
有钱?那都好说。刚才还担心你们逗我玩,到最后不给车费。司机接过钞票,一脚轰在油门上。
韩钦和孙悟空并排而坐,两人同时摇低车窗,看着慢慢闪过的街景。
香溪属于山城,上坡路和下坡路比较多,初始韩钦还饶有兴致,没过多久他便失去兴趣,转而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行驶的出租车有些颠簸,渐渐睡意涌上心头。韩钦迷迷糊糊且摇摇晃晃,怎知出租车忽然来了个急刹。
“嘭!”没有任何防备的韩钦,撞在前排座椅的后背上。
他捂着生疼的脑门,怒问:“你怎么开车的!踩刹车也温柔点啊!”
司机嗔道:“要怪就怪你身边那个朋友。”
孙悟空挠着头发:“出现紧急情况,我叫司机立马刹车。”
紧急情况?韩钦眼睛迅速在车厢内一扫,接着又看向车窗外。只见出租车此刻停在某段老街上,两旁是些旧房子,路人行色匆匆。
“这里有什么奇怪吗?”韩钦嗫嚅着问。
“跟我来。”孙悟空打开车门,率先走下去。
韩钦只好跟上,不管之前付的两百元车费是多还是少。
这条老街比较陈旧,算不上冷清,但也算不上繁华。往前没多远有条大马路,往后则一眼看不到头。
这时有座灵堂映入眼帘,韩钦心中咯噔一下,今儿点子真低,刚来就碰上这种不吉利的事情。
与此同时,韩钦猜测,孙悟空说的紧急情况,就在灵堂。
果然,孙悟空带路,往灵堂方向走。韩钦受不了他这藏着掖着的毛病,于是直接问:“那座灵堂和情劫有关?”
孙悟空点头:“不缺定,但出租车经过,我看见灵堂上的姓氏,写着一个油。”
“姓游吗,游泳的游?”
“不,油灯的油。”
孙悟空口气很淡然,可他的眼睛,闪过不易察觉的哀伤和紧张。
油灯的油,平行世界还有这奇怪姓氏。韩钦耸耸肩,跟上孙悟空的脚步。
越靠近那座灵堂,韩钦的心情就愈加凝重。他听见低沉的哀乐,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肃杀和萧瑟。
偌大的灵堂里面只有两种色彩,白和黑,白色的装饰,黑色的人。
灵堂上悬挂一朵白花,白花下面写着个大大的“奠”字,灵堂外和灵堂两侧都摆着花圈,花圈上写着死者的姓名:油子君。
灵堂内有很多白色座椅,在那些座椅的前方,是一口白色冰棺。
正对灵堂大门,有幅放大的白底照片,照片中的人穿着黑衣,绽放微笑。
是个女人,看上去还很年轻,顶多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她五官端正,有着女孩子特有的轻柔。她在如此美好的年华死去,多少让人觉得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