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丁虚走出段距离,白思琛红着眼睛道:“我不跟他们走,我要跟你走。”
韩钦很是愕然:“跟我走?能去哪啊,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你跟着义军,最起码衣食住行都有保障,而且胡大同好像跟你们白家有渊源,放心,去那边不吃亏。”
白思琛的刁蛮脾气上来了:“我不管那些,我不喜欢他们,我就要跟你走。”
韩钦突然怒瞪双眼:“白思琛,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韩钦从来不记女人的仇,但是,谁对我好,我才会对谁好。”
他说这句话时音量并不大,但白思琛却感觉好像有无数根针扎在自己的心坎之上。无需仔细回忆,白思琛便能想起自己曾经用特制赶羊鞭连续两次抽打过韩钦,而且也高高在上地以奴隶主的身份辱骂过韩钦,耻笑过韩钦。是啊,我把自己当主人,把他当成低贱的两脚羊,无论如何,都谈不上是在对他好。也许,他今晚能救我就算仁至义尽了,我还能再要求什么?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跟他们走了。”白思琛哽咽着说道,她止不住地抽泣,她的心理在这个肃杀的夜晚又一次崩溃。
——谁对我好,我对谁好。这句话,这几个字,字字诛心。
其实韩钦心中亦有太多无奈,眼下的情况,于他而言也是加入义军要更为合适。人生地不熟的贝康岛,叛逃的奴隶,未央国悬赏百万吉贝的通缉犯,韩钦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落脚,又如何能让白思琛过得好呢?
不管怎么说,义军有那么庞大的组织,有胡大同在关照着白家人,不管怎么样,总比浪迹天涯要更好。韩钦抿着嘴唇,对白思琛说道:“路上一定要跟紧师教官,他会照顾好你。”
白思琛含泪点头,然后就捂着双眼胡乱地朝某个方向跑开了。
韩钦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时师问杰已经将出发前所有的准备工作安排妥当,他来跟韩钦道别,并问韩钦是否需要马车带上一程。他知道韩钦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那便是许阳城。
师问杰现在的脸上也不太好,也许是因为白家人死伤太过惨重,未能妥善完成胡大同交代的任务吧。韩钦看了看地上的小洛,又看了看师问杰,略作思考后,便恳请同行一段。
原有的马车,再加上白家堡尚未卖出置换吉贝的马车,浩浩荡荡行驶在宽阔的草原之上。到了昨晚队伍分散的那个位置,马车继续朝师问杰家人等候的位置前行,而韩钦则抗着小洛站在平坦的草原之上。已经快到辰初时,但天色依然比较暗,韩钦用力地朝远去的马车队挥手,他看见师问杰和丁虚都在朝自己挥手致意,但白思琛却躲在车厢里,不肯露面。
和大部队告别之后,韩钦将小洛平放在草地上,他想着要在这草地上挖个坑,将小洛埋葬下去。毕竟这是小洛平时放羊工作的地方,葬身于此,小洛应该也会开心吧。
韩钦呆呆地看着平躺于草地上的小洛,他好像只是睡着,他身上的温度依然还在。韩钦苦笑着坐在地上,小洛啊,白家堡养着那么多奴隶,你不跟那些杀人放火之辈为伍也就罢了,可你为何偏偏要强出这个头?你不过十二岁,你小胳膊小腿,你为何要去保护白家人?
你也不想想看,就你,又如何挡得住那些凶残之徒!说来也奇怪,当时十来个奴隶围攻小洛,小洛却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以小洛的身手,应该达不到这个效果啊。总不至于我训练他的那几天,他的修为就兀地突飞猛进了,这其中必然有所蹊跷。
韩钦静静地看着小洛的脸庞,不管什么样的蹊跷,现在也已经无所谓啦。韩钦整了整小洛被血水浸透的衣服,想着要体面些地将他下葬。这时韩钦手掌碰到了小洛衣服上的口袋,他赫然想起,小洛曾经将某个东西放在了这个口袋里。那东西,是韩钦送给他的,灵魂仙草。
对,一定是灵魂仙草,传说中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极致能量的灵魂仙草,小洛在危急时刻吃了那颗灵魂仙草的果实,因此他才能爆发出极致力量,在短时间内挡住那十来个凶残的奴隶,救回在白家堡墙根下坐以待毙的白家人。
韩钦突然心中一酸,小洛啊,如果我没有将那颗灵魂仙草的果实送给你,你会不会就安安静静地躲起来,从而逃过这一劫呢?哎,也许就算身上没有那颗灵魂仙草的果实,你也会义无反顾地冲出去吧。说不定你临死时还在想,我小洛终于派上用场,不再是个废物了。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跟着又是一阵惊雷轰隆隆地震慑天和地。韩钦望向远处的天际,心想照这番景象,大雨必将瓢泼而至。这样的暴雨,它会穿透这薄薄的草甸,它会席卷这片天地,我的朋友小洛,我就这样将他草草埋葬,让他被大雨无情侵蚀吗?
不可以!韩钦在空中狂乱地挥舞着拳头。小洛生前过得悲凉,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羊厢里度过,白家堡的奴隶房就已经是他待过最好的住所了。不,小洛死后我不能再让他那般悲凉,我要到许阳城买一副棺材,我要让我的朋友好好安息。
想到这里,韩钦摸了摸自己的腰包,那里有白家人临走前送给他的吉贝。数量并不太多,应该只不过是白家人平素身上随便带着的而已。但,在这许阳城里买上一副棺材,应当足够。
韩钦在空旷的草原上狂啸,他扛起小洛,迅速发动了三法七式中的“疾”。他将速度提到极致,终于赶在下雨前到了许阳城的城门口。
极乐沙场的比赛在今天上午巳初时举行,本来从时间上来说不成问题。但今天许阳城的门口却排起长龙,城门口的守卫对进城出城的人严加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