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钦毫不忌讳地回答:“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大火越烧越近,身体的皮肤已经能够感受到那炙热的温度。程美兮终于忍不住,放声哭起来:“韩钦,我们是同乡,又同为卓宗院的学生,现在还在同时执行剿灭赤练教的任务。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就跟我讲明,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救我。”
韩钦冷冰冰地答道:“要我救你也行,除非……”
“除非什么?”程美兮急切地问。她的眼神里,尽是求生的渴望。
“除非,你将你脚下的土吃了。”韩钦不疾不徐地回答。
原来,韩钦要的,竟然是这个。程美兮仰天长叹一声,她已经泪流满面,伸出右手,她抹掉眼角的泪水。她的眼眶里,不仅有滚烫的眼泪,还有熊熊大火的倒影。在熊熊大火的倒影前,还有一个少年的倒影,这个少年,挺身站在大火前,那么冷酷,那么绝情。
“准备好了吗?吃土的少女。实话告诉你,这土的味道,真的不好吃。不过,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其他的东西重要,你自己考虑吧。”韩钦字字铿锵地说道。
程美兮失神地看着地上的泥土,她的身后,大火燃起了草垛,炙热的高温,似乎就要将程美兮的衣服给无情地吞噬。她虽然只是太平村村长的女儿,但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她从来就是天之骄女。她人长得漂亮,她从小就表现出过人的天赋,她顺利考入了卓宗院,她是父亲和村民们的骄傲。至少,在寻桑镇和太平村,她一直都是令人羡慕的存在。吃土?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我程美兮的身上呢?
“吃——土——的——少——女!”韩钦突然暴吼了一声。
闭上双眼,任眼泪流淌在娇媚的脸庞。程美兮双肩剧烈地颤抖,她将心一沉,右手猛地在地上一抓,她张开自己鲜艳的红唇,手中那混着草屑和牛屎的泥土,顷刻就要送进嘴中。
突然,程美兮感觉有东西挡住了自己的右手,睁眼一看,只见韩钦的剑鞘,斜插在自己的右手和红唇之间。那是吃土的少年,没有让程美兮变成吃土的少女。
韩钦没有说话,他俯身抱起程美兮,足底重重一点,跃出五米之高。他如一只凌空展翅的仙鹤,带着程美兮逃出了火场。身后,熊熊的火舌迅猛地将程美兮刚才所在的位置吞噬。
堆满院子的草垛,木砌而成的房屋,还有那三个赤练教教众的尸首,都在这样无情的大火中,付之一炬。
韩钦找到一处宽敞地,将程美兮轻轻放下。这个位置,四周没有可燃物,再猛烈的大火,也烧不到这来。
刚刚经历了生死大劫,程美兮又惊又喜。她躺在宽敞地势的正中央,丢掉手中的泥土,狠狠抹着脸上的泪水,酝酿了好久,她才对韩钦说出了一声:“谢谢。”
韩钦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不用谢。”
接着,韩钦左脚朝前迈开一步,看他的样子,竟是要离开。程美兮急了,她大喊:“韩钦,你要把我丢在这里吗?”
韩钦耸耸肩:“不然,你以为呢?”
程美兮更急了:“我现在这个样子,碰到赤练教的人怎么办?”
韩钦不置可否地说:“我怎么知道你要怎么办。”
程美兮可怜巴巴地道:“你至少帮我把我的武器拿回来啊。”
韩钦嘴角轻扬:“你的武器,正在那院子里被大火炙烤了。即使要拿,也得等火烧完,再将你的武器凉一阵才行啊。”
程美兮楚楚动人地瞪着一双大眼:“韩钦,你好人做到底。就帮我治疗一下,不然,我碰上赤练教的人,肯定九死一生。行吗?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
韩钦冷眼看着程美兮:“我这个人,不记女人的仇。但是,谁对我好,我才会对谁好。”
说完,韩钦头也不回地朝赤练山庄所在的方向走起。任凭程美兮在身后哭天喊地,苦苦哀求,韩钦却再也没有回头。就这样走出五十米远,韩钦还是忍不住,他高声丢下一句话:“放心,医生向公达已经来了,他会救你的。”
望着韩钦远去的背影,程美兮想起韩钦刚才说过的话:我不记女人的仇,但是,谁对我好,我才对谁好。
“谁对我好,我对谁好。”美艳的程美兮,失神的程美兮,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不知什么时候,赤练山庄也燃起了熊熊大火,那火的势头比平威狱这边还要猛,毫无疑问,大火将天的另一半也照亮了。
韩钦催动体内源气,再次发动了七式中的“疾”。
这一路上,韩钦没有看见厮杀的人群,只看见因为大火而四处逃窜的百姓。程美兮说大家都被赤练教给冲散了,那么,杨丹、丁虚、鱼慕飞、乐正兰馨,还有贺君颜及关放两位导师,现在在哪里呢?
从这一路上的情形来判断,他们中的大部分应该到了赤练山庄。因为这一路都未见打斗,也未见赤练教教众的尸首。
想必那些立场不坚定的教众早就躲了起来,而那些冥顽不灵的教众,现在估计正和简凯等人一起,做最后的搏杀。
韩钦快速疾行,他不确定自己走到了哪条路上,他只知道自己的大方向并没有跑偏。突然,他在一处建筑前停了下来。
这处建筑,巍峨庄严。魔蹀境内,除了赤练山庄,就数这座建筑最为气派了。其规模超过了神风盾,也超过了平威狱。
不用说,这里就是魔蹀镇的府衙。
府衙里面灯火通明,有两个死人呈不规则的形状躺在门口。府衙里面很安静,这样的安静和通明的灯火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韩钦急匆匆地走了进去,只见府衙的大堂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好些尸首。那些尸首,有赤练教的教众,也有穿着差服的府衙工作人员。
在大堂正对面的墙上,赫然用血水写着一个“杀”字。那血水还未干涸,在墙上绽开了一朵鲜红色的血花,一眼看上去,简直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