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谡轻轻摇头,似是叹息,活了这么多年,素来较成熟稳重,也较难接受这些无稽之谈,此时其中客栈中寥寥的独行客却打趣道:
“嘿!我真希望能亲眼见识识这位黄姑娘,看看她究竟是人,抑或是一真人形化身?还有,既然矢言报仇,这么多年了,可已报了大仇?”
掌柜蓦然想捉弄这个人,故作神秘兮兮的道:
“你可以去碰碰运气,黄家的大屋就在本店一里外的荒郊,听说曾在某数个月圆之夜,一些路经那儿的村民,皆听荒废的大屋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狂叫。我要报仇的说话,不过大家虽然把她奉为魔神,却不敢人内求证,一来是怕冒犯了她,二来,曾经死过很多人的地方,据说都很邪门……”
“而今夜,正好是月圆之夜,即使你们在那见不着黄莲,也许,会发现另一些恐怖的东西…”
掌柜的嗓门愈说愈是低沉,鬼声鬼气似的,那个独行客尽管明知他故作神秘,心还是难免发毛,浑身毛管直竖。
李谡但笑不语,只感到这个掌柜确是有趣得很,萨恩克则依阑沉默,似在沉思,却不知是否在沉思此事,倏地脸色一变,道:
“有声响”
“声?你听什么声音?”萨恩克的听觉,向来敏锐,李谡并不应到奇怪。
萨恩克继续竖耳细听,道:
“是一些沙沙之声…”
“沙沙之声?”
“不错!就像地狱里的饿鬼,身上的腐肉跌了一地,但他们仍拖着自己跌到地上的腐肉,一步一步向这里接近的声音!”
此言一出,独行客与掌柜的面面相觑,更是毛骨悚然,就连李谡亦是一愕,一双目光,已比众人更快,落到客栈门外。
因为萨恩克虽能以耳朵听出这个声音正在接近这间客栈,李谡却能以她冷静的直觉,感应一团物体正向客栈移近…
客栈内的所有人,也随着李谡的目光向栈门望去,他们终于看见萨恩克适才所听见的声音,究竟是谁发出的!
只是栈门之外,正站着一个人。
不!这怎能算是一个人?这应该是一头鬼!
一头很恐怖的厉鬼!
说这个人是鬼,实在一点不足为过,只因他浑身披血,半边脸皮已被削去,露出脸下的白骨,最恐怖的还是,他的脸部不知给什么异物破开,肠脏都跃了出来,其中一条断肠垂到地上,于他拖行之时,在地上划下了一条很迂回曲折的血路,崎另一截的断肠,却不知为何勒着他的脖子,似乎有人曾企图以他自己的肠,把他勒死。
“阿财!是咱们村里晚上打更的阿财!”
掌柜乍见门外血人,登时骇然惊呼,刚欲上前看个究竟,谁料有一条人影已快如疾风,一把扶着摇摇欲坠的阿财,这个人正是李谡!
她本来一直皆心神不宁,一直在惦念三个儿子的态度,不想再理会任何事,可是如今人命关天,她又不得不理,而且比任何人理得更快。
李谡闪电出手,“啪啪啪”的封了这个血人身上数个血如泉涌的大血道,可惜这个被掌柜唤作阿财的人,已经非常虚弱,奄奄一息。
他能支持到此时此地,实属难得,他紧紧的捉着李谡的双臂,拼尽最后一口气叫:
“黄家故居来了一支很可怕的”
“鬼”此语刚歇,他已即时气绝,倒毙地上。
变生肘腋,李谡愣愣的看着他,看着阿财死不瞑目的脸,她满目伶惜的以手在其双目轻轻一扫,阿财终于瞑目。
栈门外吹着肃杀的夜风,风中,隐隐送来一阵令人欲呕的腥臭味,又仿佛送来一个噩梦,似乎并不独阿财遇害…
行凶者的手法确实是太残忍了,阿财只是一个寻常更夫,没必要这样杀他,莫非来的真的是一鬼?
李谡一头长发在风中飘飞,她的手有轻微的颤动,不知是否因为心中的怒,本来已经铁石心肠的她,本来已不想再多管闲事,此刻却霍划回过头来,木无表情的问身后的萨恩克:
“你们理不理?”
她这样问,其实是说,即使他不理,此事她也理定了,即使会迟了参加浩气盟成立大会,她亦在所不惜。
没料到二人仅是在此借宿一宵,却赫然发生了如此令人不敢想象的事。
萨恩克不语,微微点头,猝地,他已比任何人更快作出决定,循着阿财肠脏所染成的血路,飞驰而去!
血雾迷离,血路比血雾更迷离!
不消片刻李谡与萨恩克,已遁着阿财断肠划在地上的血路,一直驰至客栈一里外的荒郊,而那独行客与客栈里的人手一起搜寻,惟身手明显比他们二人为慢,远远落在后头。
逾近荒野,四周的血腥味便愈混浊,混浊得令人有点神不守舍似的,周遭更像是弥漫着一片薄薄的血雾,尸如血红色的小雨点。
然而在血雾深处,李谡与萨恩克终于发现了一座大屋,二人一望便知,这一定是黄家的故居,因为在大屋门外,正有无数新按上去的血手印!
还有如河水般滔滔流出来的血!
“是这里了!”二人一马当先,“呼”的一声掠进屋内,未及站定,李谡已“啊”的低听一声,萨恩克虽未致低呼,神色亦为之一变。
本来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濒死的阿财说这座大屋有鬼,李谡与萨恩克亦未有轻信,当然更是怀疑,只是,如今在二人眼前出现的景象,却教他们二人,及紧接追至的独行客与客栈伙计,开始存疑,到底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
只因为,眼前的景象,只有鬼,才会喜欢弄成如此!
赫见偌大的一间破屋,所有墙壁皆涂满了血,问中还夹杂着一些似是脑浆的浓稠物体,一滴一滴的自墙壁流到地上,而地上,至少布满了十多具村民的尸体。
最可怖的还是,这些村民尸体除了肠穿肚烂,他们的头,早已不知去向?
看着这十多个具无头死尸,客栈伙计以及独行客,已纷纷掩着嘴、鼻,不知是觉血腥味实在太重还是正在竭力制止自己会忍不住呕吐出来?
这独行客虽饱历江湖,惟这样血淋淋的场面,还是生平罕见,他见李谡与萨恩克年纪轻轻,还能保持高度冷静,不由暗赞:后生可畏。
然而李谡的脸上已略呈忧色,萨恩克的脸更是逐渐变得铁青,二人早已察觉,那十多具无头死尸的断头之位凹凸不平,并不像是给刀剑等兵器砍下来的,而是给人用爪,硬生生扯脱!
“如果行凶者是人,那其爪力便相当惊人,如果行凶者是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