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蒙蒙亮,商队管事就爬了起来,一个个叫醒伙计,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今天通往秦都官道格外拥堵,眼看快看见秦都大门,商队却偏偏行进不动了。
商队管事连忙派人去打探,不多时有消息就传了过来,管事一跺脚回身到了一辆马车前,低声说道:“少君,前面说有秦军设立关卡阻路,搜查奸细。你看这...”
马车内一个温柔的女声说道:“陈老,不用紧张,想必是临时关卡,快到冬天了,秦国这些士卒相必也需要些浮财。你去多准备飞钱,只要不过分,给了便是。”
“可是……可是我看着不对劲啊。还是小心些好。”陈管事压低声音说道。
“已经到了这一步,又怎么能退?”
“诺!”陈管事叹了口气,依言而去。
前面的关卡是守城令麾下的士卒,人数并不多,但是每一个身上都穿着精甲,手持弓弩。
关卡前商都聚集了不下万人,大大小小的商社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肯交钱,叫嚷着冲过去。
官道旁临时搭建的小棚里,北门巡捕营主杨林坐在那里一口口喝着酒,脸上阴晴不定,目光时不时地看着远方。
他面前摆放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烤羊腿,不过却一口也没有动。
“营主,都安排好了,保证一只老鼠也放不过去,顺便咱们兄弟也能捞一笔。”一名百将压低声音说道。
杨林皱着眉头,说道:“你们也悠着一点,不要耽误了事情,咱们只有不到一百人,能拦住多久算多久。”
“明白!”百将拱拱手,兴奋地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几个大商社的管事凑在一起商量起来。
“张老,我看你第一个上去了,怎么样?”
“哎...说来也怪,那边的营主说了,不要金不要银,只管搜查违禁器物和奸细。”张老满不在乎地说道,他家商社做得是皮毛生意,商队里带着的都是些日常用品,所以心里很踏实。
“不知违禁品指的是?”有个中年人脸色马上不好了,低声问道。
张老认识,笑道:“违禁品你能不熟悉?军械,甲胄弓弩等等。听说是因为君上即将出宫犒赏大军,防止奸细做乱。”
“什么违禁品,我王氏从来不做这样的买卖。”说完中年汉子连忙闪到一边拉着商队内的人嘀嘀咕咕起来。
百将徐成从帐篷内走了出来,冷冷地说道:“奉军令如下,凡过此关者,除自身防御需要所配兵器外,兵甲弓弩一律不得过关,违令者按秦律当即处死!三十人以上的封臣私军必须有兵马司的调兵符才能入城。”
大秦国法:庶民商贾,严禁走私兵甲,弓弩出境,违者以谋反论处。这里的兵甲指的是槊,矛,枪等长兵器。
这时候,一个中年汉子私下里找到了徐成,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了一些话。
中年汉子一脸肉疼的点点头,拉扯着徐成走到一旁,没过多久,就有一辆车子进入关卡。
中年汉子垂头丧气地第一个入了关,随后又有一些商队进入了关卡,大多是问心无愧的商贾。
一些私藏军械想要过关的商队刚进入关卡就被四下抓住,脑袋被砍下来,血淋淋的挂在木桩上,震慑了许多人,也更加让人不解。
“停下,你们是哪家的商队?”
“大人,在下中行氏的商队。还望行个方便。”陈管事拉住徐成的衣袖,一条银饼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其袖笼内。
徐成本来就是为了钱,非常坦然的收下了,随即上下看了看这个中行氏的管事,奇怪地问道:“怎得不见你悬挂商旗?而且看你这规模未免太小了,把商旗挂上,下一个查你们商队。提醒你一下,这一次公事公办,没有任何特殊。”
陈管事暗暗叫苦,低声哀求道:“大人,我们商队今年糟了灾,商旗...商旗只怕一时半刻拿不出来。大人,能否帮忙让我们尽快过关,而后另有重谢。”
徐成看他说得可怜,心里也明白大概是小商队冒用中行氏的名字,不敢公然亮旗。
也罢,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不过是提前入关。当下说道:“让你提前过去也可以,只有一点告诉你,你们车上绝对不能有任何违禁品。若是有,提前告诉我,此事还有回旋余地。”
“不知回旋余地是?”陈管事的心提了起来。
“交出三层违禁品,放你入关。”徐成算好了,这三层下来正好砍下一半的利润,让这些商队心疼之余,却又不至于激烈反抗。
他们这次的目的根本不是这些商队,借机会能捞一笔是最关键的,犯不着把事情闹大。
陈管事阴晴不定,却见其身后马车上下来一人。
这是一个让人一眼看不出年龄的女人,既有三十几岁的成熟风情,可容颜娇媚,犹如二十出头,肌若凝脂,颜如舜华。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芬芳如深谷幽兰般的气息。
身披重孝,头绑白绢,女人俏,一身孝,让整个人又美了几分。
徐成两眼放光,口水都差一点留下来了,心思顿时活泛起来,假装义正言辞地问道:“不知夫人是?”
“在下中行氏彭氏未亡人见过大人。”
清冽如山中清泉般的声音一下子让徐成心中越发贪婪,他色眯眯看着彭氏的高耸,拱拱手,说道:“中行氏天下闻名,为何不见夫人商队中悬挂商旗?”
“前些日子,我商队管事魏雕携大批财货入秦,却从此杳无音信。
我夫因此深染重病,很快就去了。商队因为无法按期交货,信誉下降,被中行氏剥夺了商运资格。
这一趟货物运完,还清了欠款,我就打算卖掉商队。”彭氏咬着嘴唇,身子挺立,竟是格外坚强,十分坦诚将困难一一说明。
陈管事知道少君最近是多么不容易,为了这趟商运,殚心竭虑,夜不能寐。
他是随少君出嫁的老人,心中早把少君当亲闺女看,当下,噗通跪了下来,连连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