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哪有香兰说得这么夸张,她的能力只是足够自保而已,根本无法做到真正的驱魔,上午的时候,若不是顾风成功召唤了法器,并且念及了法咒,将法器操控,他们也无法顺利脱险……
叶欢低头,简单解释了几句,说明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顾母也是客气笑着,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将注意力继续集中在她身上。
大概从小成长环境不一样,她的性格、气质和周围环境总是显得格格不入,就连香兰她们也是和她熟悉以后,才说她面淡心热。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始终想不到那件事的契机究竟在哪儿……
偏头,叶欢望向旁边灰色墙壁。
她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耳旁传来的人声都是模糊不清。
直到,她察觉到一道视野正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脸上,叶欢才收回视野,与那道视野相对。
耳畔人声仿佛顷刻静止。
她望向了顾风的眼睛。
而这一次,两人的目光都没有立即收回,顾风皱眉思量了一会儿,才低下头去,望向桌上的饭菜:“我去拿碗筷,如果不够,你们看还想吃什么。”
叶欢的胳膊被香兰撞了一把:“伯母匆匆忙忙过来,顾风也没给倒杯水,你快去给伯母泡茶,顺便看看顾风那边需不需要帮忙什么的。”
一席话,终于再度引起顾母的注意。
她稍显迟疑的目光在叶欢脸上转了转,这小姑娘点点头就走了,眉目始终清淡得很。
也难怪顾母注意不到她。
以往来这儿,月灵气场强大,香兰活泼可爱,何况月灵又是她认的干女儿,平时难免多注意一些。
这会儿瞧见叶欢,突然想到这孩子以前好像总是在外面收集资料,现在看她,皮肤倒没有晒黑什么,穿得也精细,把自己收拾得很规整,看着就像个大家闺秀。
目光追随。
顾母凑到香兰耳旁小声问:“这丫头和我家小风怎么了?”
香兰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就是月灵和杨卓结婚之前曾经推算过一次,说她和顾风有缘……”
前一句是假话。
后一句却是真的。
香兰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视野跟随香兰的背影移动。
在前方拐角处的杂物台上,她和顾风一个泡茶,一个清洗碗筷,顾风似乎也没急着走,等叶欢弄好后,两人才回到办公桌旁,见香兰背着手站在旁边不动,唇边挂满了微笑,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叶欢放下水杯,将顾母带来的饭菜一一摆好,顾风那边也递了碗筷过来。
顾母看着,恍然得出一个结论,这孩子话不多,做事却很细,也难怪平时注意不到她,叶欢的话实在太少。
端起水杯,她正打算喝,就瞧见叶欢投来的视野,清清凉凉地落在杯身。
这孩子仍是不说话,顾母却察觉到了杯身传来的温度。
原来是想提醒她水还烫着,可话却没说……
再次将水杯放下,旁边香兰笑了。
她比了比顾母身后的椅子,请她入座,顾风那头不动筷子,其他人也不好动。
可转眼一看,叶欢又回到她身边来了。
香兰实在头疼。
叶欢就不知道回来以后,自动到顾风那边去坐么?
你们这样看着,可真不像是会发展出什么的样子啊。
后来,大家又聊了一些别的,香兰越听越无趣,顾母也有差不多的感受。
话题似乎总是围绕着案子,说完旧案,又说刚接下来的新案。
到最后,顾母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问顾风:“除了案子,你就没想着做些别的?”
以前在基层,处理的都是小案件,左右不过一些盗窃、打架斗殴、调解矛盾,直到月灵出现,顾风才遇到了人生中第一起命案。
那时候,他是想避开父亲的关系,先在基层历练。
突然被母亲这么一说,他才想起他很久没有放大假了,自从管理小组后,名声是越来越大,工作是越来越忙。
偶尔有两三天的假,他也会在这里待着,看看月灵留下的法术书籍,学习演练新的法咒……
要说真的休息,或是做点儿别的什么,整整两年时间,几乎毫无消遣,日子就这样过了,不过眨眼之间,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细想着,没有答话,气氛就这样倏然变得沉默。
香兰再次撞了撞叶欢的胳膊,示意她说话。
她倒是听见了顾母问了什么,抬头时,说话的嗓音格外的轻:“伯母,其实我们每次出去办案,都相当于游山玩水了。好多地方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平时也没有时间可以去。”
她很真实,说的都是心底最为实际的想法:“我记得上次我们去了一个特别落后的县城,生活上感觉很不方便,只能到村民家中居住。当时简陋的环境,恨不得立即就走,可到了晚上,见到满天星辰,夜景美不胜收,反而不想走了。处理了案子以后,我们还去拍了照,可拍下来的画面,总是没有亲眼见到的好看。”
那种荒山野岭,怕是案子也难处理吧?
顾母原是担忧,可瞧见叶欢静静思量的神态,仿佛也看到了满天星辰的美景,不仅拧了拧眉、撇了撇嘴,憋出一丝笑来:“说的我都想去了。”
话落,她又改了口:“这么想,你们平时一起查案,倒是过得挺浪漫。”
噗。
香兰笑了,忙不迭地掩嘴。
身旁叶欢微微一滞,佯装没有听见顾母说了什么,再度低头吃饭。
晚餐结束,她和香兰收了碗筷去洗,也不知是不是香兰有意,人是站在她身边,却甩手不干了,就看着她洗碗,杵在身边一脸傻笑,显得她格外的贤惠。
叶欢哭笑不得。
将清洗好的碗筷放回柜子,又将顾母带来的餐盒收拾好,拿了袋子来装。
回到顾母身边时,她又盯着叶欢瞧了瞧,一脸满意的微笑:“那你们忙,我先走了。”
顾风起身:“我送您回去。”
——
没有什么事是不经历波折的。
顾风送顾母离开后,叶欢和香兰也离开了小组办公室,沿着旁边的小河道散步。
自从他们在这里工作以后,附近大大小小的游魂都被月灵和杨卓清理干净,盛夏夜晚的风虽然带动着些许燥热,但空气却是极为清新。
香兰低头,将滚落脚边的石子踢得老远,再看身旁叶欢,她始终安安静静、一言不发,模样闲淡得像是一朵开在庭院里的娇花,掩于枝叶之后,细看才能察觉到她的宁静之美。
“你好歹也说句话,总这么愣着,也不是回事。”
无奈嘀咕了一句。
叶欢的目光就清清淡淡地落在她脸庞:“你让我为了讨好伯母,主动点儿?”
“也不是那样。”香兰仰头,边走边看夜晚的星空,“你也知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要是个大活人……不,是一直都是个大活人,没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经历和识灵体质的傍身,或许我对未来人生的选择就不会有太多的顾虑。
但你不一样,你一直挺好的,要头脑有头脑,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还怕搞不定一个顾风?”
叶欢迟疑,不知该怎么说,香兰转了个身,正对着她,停下了脚步:“我也不是说让你特别的主动,就是稍微主动那么一点点也好。而且今天你应该也看出来了,那件事根本没办法假装没发生,顾风这不也在注意你吗?”
是啊,她倒是察觉到了,被顾风看一次,脸颊就会发烫,心跳也会莫名的加速。
但叶欢知道,这种感觉并非是欢喜,而是紧张。
对此,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无奈失笑,耸了耸肩:“我是料不到最终这件事会从厉鬼口中说出来,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可事已至此,又改变不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回去的路上,遇见顾风。
他提着一袋冷饮往工厂走。
修长的身影掩于夜色。
听闻脚步声便停顿了脚步,朝叶欢和香兰来的方向看去。
两个女孩,都是大好的年纪,香兰的容貌定格在她离开人世的那年,如今看着仍是一副大学生的模样,只是穿着打扮稍显成熟了些。而叶欢,一直都是那样淡淡然的姿态,只有在帮他们查案、收集资料的时候,情绪激动起来,才会注意到她脸上出现明显的神情变化。
说来,月灵也不是没有提醒过他。
有一次,香兰和叶欢也是这样单独外出,回来时,他和月灵就站在一栋闹鬼别墅的2楼看着她们,月灵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以香兰现在的情况,以后多半会配个鬼仙。”
“配?”顾风记得他当时皱了皱眉,“鬼仙是你们曾经提到的鬼术修炼者?”
“嗯,但鬼仙之中也有好人,幽冥神宫的鬼仙法术就很纯正,不是靠杀人夺魂修炼来的,而是像杨卓那样通过吸食厉鬼的魂魄,或是直接修炼法术得来。”
不相关的事,月灵没有解释太多。
过了片刻,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脸上:“但叶欢不一样,她和你是一样的人啊。”
“人类吗?”
月灵迟疑,停了良久才说:“是啊,你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类,背景是差不多的。”
如今想来,这话倒是颇有深意。
月灵提醒过他,他却没有想过会是这个意思。
那么叶欢,从很早以前开始就对他……
顾风皱眉,在叶欢和香兰快要走近时,挥散脑海中的不安、繁杂思绪。
如果一个女孩喜欢他,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何况叶欢看他的眼神仍是那样淡,仿佛带着揣测,和他一样,正在揣测着这段情感的关联。
——
转眼到了三伏天,天气炎热得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人走在外头,耀眼的阳光仿佛活脱脱地能剥下人一层皮,到了阴气极重之地,反而要好受一些。
顾风又接到一起案子,着名舞蹈家妍丽于家中离奇死亡,当地警方去调查这起案子时,并没有找到凶器,妍丽的脖子上却有明显的勒痕。
通过法医鉴定,这勒痕并非由皮带之类的物体造成,反而像是更宽、更光滑的物品,有些类似于系窗帘的布条。
可屋子里留有的东西都排查过了。
起初,警方怀疑凶器被凶手带走。
但后来,前往案发现场调查的民警纷纷做了同样一个噩梦——他们看见妍丽的亡魂自黑暗中走来,一袭白色的长裙在她生前居所的公寓里飘来飘去,面相异常的恐怖。
接到这起案子后,上级很重视。
一来是妍丽的怨气极大,每位民警都做了噩梦,领导很担心他们的安全。
二来是妍丽的身份和影响力,媒体大肆报道,家里的佣人似乎也做了同样的噩梦,并且将这件事告诉了记者,顾风他们还没去调查的时候,各种冤魂索命的小道消息就已疯传网络。
此类传言必须禁止。
顾风他们到达以后,便直接去了妍丽家中。
这是一间跃层公寓,面积很大,房间却少。
走在偌大的空间里,阴森森的鬼气不断往外冒,比想象中的还要阴冷几分。
和往常一样,到了这样极阴的地方,香兰和叶欢最先做的事情便是布阵,准备夜间请灵。
而且这一次,香兰也识别到了一些情况,在妍丽家中清楚看见她生前活动的影像,却没有发现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要调查的方向也有两个。
其一,是寻找凶器。
若是凶器便是凶物,那么此刻很有可能已经去追杀下一个目标,必须先确定凶器为何物,才能防止它继续杀人,顾风也因此安排了民警去搜寻相关的案件作为资料参考。
其二,是妍丽身边的人事。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因此遇害,那么行凶者必定是带着复仇的目的而来,而这个仇恨相关的人最终都会遭到追杀,同样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两点,无论是哪一个,想来都十分棘手。
民警领着他们进入发现妍丽尸体的房间,正是妍丽的卧室。
递上资料,民警在顾风身边详细解释:“报案人是妍丽聘请的佣人,那天晚上佣人在楼下隐约听见了一些动静,还听见了妍丽发出的凄厉惨叫,来到卧室时,却发现房门怎么也打不开。
后来,房门嘎吱一声开了,佣人察觉到阴风阵阵,打开灯光一看,就发现妍丽惨死在了床上,脖子上有勒痕,双眼瞪得硕大,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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