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骁湳在深夜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迟迟不说话,他皱着眉头一时猜不出对方的用意,犹豫许久准备挂断,又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道的女音哭声。
若不是电话来电显示的是冯祎凡三个字,徐骁湳还真觉得有几分午夜凶铃的惊悚感觉在。
他停下了手边的工作,掐时间去算她大概哭了有半个小时,因为接下来的时间,她是在小声抽泣,附加一句句久违的哭诉。
自从冯祎凡上次被绑架,徐骁湳明显感觉到她开始封闭情感了。这对于她的病情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徐骁湳看了那段视频后,就一直想问她,还好吗?
可是,冯祎凡拒绝和他交谈,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他的问题。她变了,相较以前,更加成熟稳重,收敛了不少的锋芒。也因此变得和谁都是一面谈笑风生,其实暗地里那么些笑容全是强颜欢笑。徐骁湳原先只是以为,她有心事。等到她渐渐的,连和他都疏离起来,才觉得事态不妙。
他尝试过去理解冯祎凡,站在她的角度去想问题。到头来,还是事与愿违。他贯来的胜券在握,在冯祎凡面前总会出现意外。就好像,冯祎凡从来都不在他规划的那个范围里一样。
徐骁湳做不了与她感同身受,只能用他的方法,尽量去保她周全。例如,答应她去法医办;例如,对她和余靖川那些人打情骂俏;又例如,对福乾送她回来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都强迫自己做到。
可为什么,心口钝痛又酸涩得让他彻夜难安。
“我被关在那么大的房子里,期盼来救我的人,迟迟不来。余靖川说等他回来。他或许不知道,五年前我爸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是呢,我爸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些年,我熬过来了。所有人都告诉我要放下过去,展望未来好好活着。
我答应他们说好。
可是多少个夜里,我回想那一幕,总是睡不着,整夜整夜的看着天花板睡不着。后来,精神状态太差,学业一落千丈。我的年龄太小,药店不卖我安眠药,我只能大把大把的吃感冒药,渴望着在梦里享一世平稳,最好再也不要醒过来。”
徐骁湳没有说话。
“其实,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当年,我爸推我走让我跑回家后,我又偷偷返回去找爸爸了。
我看见那个人手法熟练的肢解着我的父亲,鲜血溅了一地,我就那么站在那里,双脚一步也走不了的站在那里。脚边滚来一个男式戒指,我认得它,那是我爸妈结婚时买的戒指。
后来,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回家的。大脑空白坐在门边,手里握着那枚戒指,看着天亮,听着外头警笛的声音,然后有人来问我,知道什么叫节哀顺变吗?
徐骁湳,我不求自己这辈子能有多出息,不求能名扬立万。但我希望能还我经手的那些死者们一个清白和真相,可是为什么呢?那么难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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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宿醉的冯祎凡醒来。
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地板上睡了一宿,身旁是东倒西歪的啤酒罐子。她头痛欲裂的去进到浴室洗漱了一番,料理完自己后,打了个电话和南城派出所的同僚吱了声。
然后,抓过自己的包包,打车回宁市。
她到宁市的时候,是上午的十点多。小姑娘胃痛得厉害,整张脸苍白极了,浑身冒冷汗。司机大哥看着都害怕,急忙把她往市医院里送。
司徒千火急火燎的过来,见她已经睡过去的躺在病床上吊水,他刚站稳,后来姗姗来迟的杨锦川提着两袋粥品,气喘吁吁的看着此刻在熟睡的人儿。问道:“这都是什么情况?”
“急性肠胃炎,酗酒,受寒,饮食不定。”
“她不要命了?话说,医生怎么联系到你这儿的?”按道理应该联系老徐的才对吧?你个小年轻电灯泡,没事瞎参合什么?
司徒千推门进去,“她上回和教授追傅昱廷,脑震荡办理入院,资料上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我的手机。估计是医院存了档,才给我打电话。”
一直到下午的三点多,冯祎凡才幽幽转醒。见是司徒千,松了一口气,又气若游丝的说道:“我知道你肯定又要骂我了,但是我保证,最后一次。”
“没骂你,先把粥吃了,在睡一觉。医生刚来过,说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晚。所以,今晚我陪你。”
她默认了,拿过调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那碗味道极其鲜甜的菜粥。没等她吃饱,司徒千的手机响了,他朝她示意是徐骁湳的电话。
“我现在的情况,你不要告诉他。司徒,答应我好不好?”
司徒千只能答应,当徐骁湳问起他现在人在哪儿的时候,他迟疑了几秒撒谎圆过去。等到电话挂断后,手心汗淋淋的一副后怕的摸样。
他隐隐感觉,徐骁湳好像是知道这边情况的……而他,好像做了件掩耳盗铃的蠢事。
最后,司徒千还是被徐骁湳叫走了。
小姑娘吃了药,也填饱了肚子,昏昏欲睡的时候接到了福乾的电话。对方太着急,“小星,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阿蕴受了伤现在还在急诊昏迷不醒。”
她迟疑。
听出她的迟疑,福乾又耳尖的听见有传呼护士台的广播声,顿时明了,“你和阿蕴都是我最重要的两个妹妹。小星,介意我把你接来,和阿蕴同一家医院养病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们都在我的眼皮子下,可以吗?”
冯祎凡最后还是答应了。
福乾亲自过来办理的出院,然后速度极快的开车接走了冯祎凡。
他们走得很急,全然没发现外围停车场边上一辆黑色gtr的驾驶室上,坐着的那个男人的脸,有多黑。
福蕴被发现是在楼梯间被推下楼,头部受到撞击,内出血陷入昏迷。索性身体其他地方不过是轻微擦伤,并没有再伤及内脏。立即送来福家的私立医院,还是迟了些。
由于脑颅出血,又缺氧,福蕴暂时还没那么快能醒过来。
冯祎凡的病床,被安排在她的对面。福乾两边忙活,一时间老了许多。冯祎凡困意席卷而来,闭上眼睛的时候,耳边还充斥着他微微沙哑,带着疲倦的声音,在讲越洋电话。
字腔正圆的伦敦英语,很显然,有助眠的作用。
至少,对于冯祎凡来说,特别的有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