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慕非止从淮北回来以后,杜仲这摄政王的重担就卸了下来,这天早晨,众位大臣已经整齐的站在太元殿上,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们很不能理解。
福海尖细的声音照例在大殿外响了起来,然后众位大臣就很是惶恐的跪了下去,不过,今天早晨朝堂上的氛围着实有些诡异,因为那些低着头的大臣们除了看见慕非止那身玄色的龙袍和靴子,还有一双小小的脚丫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那小脚丫走路似乎有些不稳当,小小的靴子跟在那双大靴子的旁边。
跟在两位主子身后的福海,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朝龙椅上走去,他的心里忽生感慨,若是再过个十几年,淮南会不会又是另一个高峰。
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那双小靴子了,可是,即使心底的好奇心已经想要冲破喉咙了,还是没有人敢大胆的抬起头,他们谁都明白,他们的王上有的是手段,他的权力不容人挑战。
慕非止走向龙椅,看了眼身边还在吮手指的小不点,朝下面的众臣回了句:“平身。”
这两个字就像救生符一样,他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抬起头来了,只是,这头刚抬起来,目光触及到那个翘着腿坐在慕非止身边的小身影时,有些大臣已经站不住了。
“王上,老臣有事启奏。”礼部尚书上前一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慕非止拜了拜,这才看着上面那位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小主子道:“太子年纪这般小,登上朝堂实属不合礼制。”
“哦,你们也都这样认为的?”慕非止面无表情的在众人中梭巡一番,声音中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情绪。
没有人回答,只有礼部尚书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即使隔着那么远,站在一边的福海想,这位大人恐怕已经流了不少汗了吧。
“既然没有人有异议,那么众位爱卿,有事就上奏吧!”慕非止低头朝宸儿瞪了一眼,宸儿立即乖乖的挺直小脊背坐在龙椅上,只是那眼里的笑意是遮不住的。
慕非止安排好身边的小东西,这才看向大臣。
宸儿就一直乖乖的坐在慕非止的身边,眼睛骨碌碌的看向下面的大臣,毫不畏惧那些人看过来的目光。
这天的早朝可真是上得惊心动魄,那些大臣们看着慕非止,可是眼神总是忍不住的看向旁边那个翘着小腿的小娃娃,有些大臣自然也在心中鄙视道,这么小的娃娃坐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这天的早朝就这么过去了,下朝的时候,慕非止起身,宸儿依旧坐在那里,他伸出小手拽了拽慕非止的衣服。
“饿了?”慕非止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
宸儿摇了摇头,然后乖乖的跳下龙椅,很是板正的站在慕非止的身边,一大一小两个人就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中朝外面走了去。
当两人离开众人视线以后,宸儿突然停住了脚步,朝慕非止伸开双手,还没等他咕哝,慕非止就将他给抱了起来。
两人回去的时候,沈蘅芜正从院子中走出来,慕非止让人在太极殿前面弄了个小院子,专门给沈蘅芜来种药材。
看见慕非止怀里的宸儿,沈蘅芜洗了洗手,朝慕非止问道:“如何?那群大臣没有把宸儿给吃了吧?”
慕非止将宸儿放下,兀自在石凳上坐下,朝沈蘅芜招了招手。
沈蘅芜上前,径直坐在他的腿上,慕非止将她环住,伸手把玩着她的手指,冷哼道:“谁敢有异议。”
“夫君,这么早就让宸儿上朝堂是不是太快了。”宸儿靠在沈蘅芜的腿边,沈蘅芜摸了摸宸儿的头,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
“无碍,只是带他去玩玩。”慕非止安抚道。
慕非止这样说了,也这样做了,第二天,他依旧带着宸儿去上朝,只不过福海跟在宸儿后面,拎了个小竹篮子。当慕非止将宸儿抱到龙椅上的时候,福海就在宸儿的身边坐着,手里拎着篮子,宸儿一边听着父王和下面的大臣讲话,一边伸出小肥手朝篮子里拿东西吃。
站在前面,淮南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右相,看着宸儿鼓着腮帮子在静静的吃东西,目光里不由得闪过一丝笑意。
那人在笑自己,宸儿自然也对上了他的目光,他回之一个甜甜的笑,然后在心中咕哝道:“唔,母后找的这葡萄的确好吃。”
第二天上朝吃葡萄,第三天上朝吃萝卜,总之,最近这些天,但凡慕非止带着宸儿上朝,宸儿总是不住嘴的听着,看起来的真的跟玩儿一样。
就这样持续了好多天,终于有一天,几个老臣爆发了,这天,慕非止正在听着兵部尚书的报告,宸儿坐在他的身边啃着桂花糕,小家伙吃相极好,沈蘅芜在他脖子上挂了跟小手帕,宸儿时常擦擦自己的嘴,以防止有什么碎屑站在上面。
“王上,小太子这个年纪实在不适合在朝堂之上,朝堂本是决议
国家大事的地方,怎么可以容许一个无知小童坐在这里。”几个年纪比较大的臣子实在是忍不住,齐齐的跪在了慕非止的面前。
慕非止懒洋洋的坐在龙椅上,慵懒的目光朝自己身边的小团子看了一眼。
接收到慕非止的目光,宸儿的小肥手蹭了蹭前面的手绢,将自己擦擦干净,然后拉着慕非止的袍子就跳下了龙椅,两岁的小娃娃拍了拍手,很是挺直的站在大殿之上,朝那个说话的老臣,声音软糯的道:“候大人,本太子要纠正你几个问题。”
宸儿这话一出,就连那新上任的丞相都不由得对他露出了好奇的目光。
“第一,我不是无知小童,我是父王和母后爱的结晶。”小家伙说到这里,脸不红心不跳。
“第二,宸儿天生体质较弱,早晨不吃饭饭会晕倒的,再说,我吃东西也没有发出动静啊。”宸儿此时的表情很是委屈,那包着泪的目光硬是让那几个老臣有种欺负小孩子的感觉。这小子吃相极好,受沈蘅芜和慕非止的影响,宸儿的吃相极其的优雅,一点声音都没有。
“第三,整整半个月,你一个有用的建议也没有提出,反倒是注意本太子的存在,还有你,张大人,身为户部侍郎,你每天这么闲,跟在一群老爷爷后面,有意思吗?”宸儿伸出小肥手指着那些人,竟然将那些人的名字给叫了出来,这显然让在场的大臣们大吃一惊,两岁的小孩子是如何将人给认全的。
……
“不错,竟然将那些人都认全了。”下朝的时候,父子俩一边朝太极殿走,慕非止很是满意的朝宸儿赞了句。
宸儿瘪瘪嘴,将头趴在慕非止的身上,囔囔道:“叔爷爷每天早晨带我去太元殿外面认人,我怎么能认不全。”
“宸儿,要永远记住这些人的长处和短处,拿捏住分寸,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慕非止时不时的提醒儿子。
“我知道了,父王。”宸儿眯着眼睛。
就这样,慕非止去上朝的时候,总是时时的带着宸儿,让宸儿从大小事中去琢磨为政之道。
……
“主子,老王后久居淮南,有一个妹妹,但是在您出生后不久,她的妹妹就死于疟疾,在您四岁的时候,王上同王后死于暖玉殿的火灾。不过,属下此次有一个收获。”黑鹰顿了顿,接着朝慕非止道:“在您出生前夕,老王后的妹妹曾经进过宫,而她从宫中出来后才去世的。”
黑鹰将暗中调查的东西都说给了慕非止听。
慕非止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他总觉得这事情中有些诡异,心道,这件事还是得继续查下去。
黑鹰走了后,慕非止静立许久,这才缓缓地走向一旁的书架,将里面的暗格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幅画,在桌子上徐徐展开。
画中的女子倚窗而立,一头黑发披在肩上,她身着一身浅绿色的宫群,眉眼倾城,笑得美极。就在这画像的旁边,有一行强劲的小楷写道:吾爱卿卿。
慕非止摸着自己父亲留下来的画像,良久才轻叹道:“母后。”
……
沈蘅芜发现,慕非止这些天很是深沉,当然,除了床上。这晚,慕非止抱着沈蘅芜,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相拥,沈蘅芜突然开口,朝慕非止问道:“夫君,当初害死父王和母后的凶手找到没有?”凭着慕非止的本事,沈蘅芜觉得不可能找不到。
“没有。”慕非止摇了摇头:“那两具尸体抬出来的时候,都已经看不清面目了,所有的线索都被火给烧掉了。”
“夫君,你可有见过那两具尸体?”沈蘅芜起身,趴在慕非止的身上,神色认真的问道。
“嗯,见过。”慕非止回道:“我站在暖玉殿前,亲眼看着他们的尸体被抬出来。”
“那你可有注意,他们的尸体是舒展的还是蜷缩的?”沈蘅芜一个个疑问朝慕非止问道。
一道亮光在慕非止的脑子中闪过,他快速的答道:“一个舒展,一个蜷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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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慕非止的父王母后,这算是最后的疑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