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小璃摇曳着花瓣，在楚莫离手腕上跳跃，花瓣变得尖锐，竖起了棱角。
“夜九卿，你什么意思，你想明抢？”
“我告诉你，小璃对主人不离不弃，可不会从了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因为太过生气，花瓣晃动很快，就有了那么点张牙舞爪的意思。
楚莫离咧嘴轻笑：“调皮！”
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都是小璃陪着他度过的，才让他不至于那么孤独。
小璃的存在，于他不仅仅是花灵。
“主人！”
小璃亲昵的用花瓣挠了挠楚莫离掌心，她感觉花芯有点点发烫，不止一点点，是烫得不成样子。
不过，她不排斥。
她好想修炼成灵体出来蹦哒啊！
还想……想到这儿，小璃安静了下来，内心有点娇羞。
看着花灵，夜九卿表情有点嫌弃。
“本帝君什么没见过，会稀罕你这小小花灵？”
听到花灵说不会从了他，夜九卿眼角更是抽了抽，这是什么词汇，她自己知道吗？
他又不是土匪，还从了他。
他顶多光明正大取镜中花，他要花灵干什么？
抢回去让她在魔域花开四季吗？
他可没有那种闲情逸致赏花，他感兴趣的，从来只有怀里这一个。
不过……
他看向怀中依旧昏迷的姑娘。
她会喜欢花吗？
他的目光在楚莫离手腕上的花灵停了下来。
带回魔域好像也不是不行，听说女孩子都喜欢花，想必她也不会例外。
说不定还会觉得他比君无忧有情调。
想着想着，夜九卿笑开了颜，天地也跟着黯然失色。
小璃轻哼一声，心总算是放下了那么一点，“哼，你不喜欢最好。”
夜九卿若真要抢……好吧，确实干不过。
不过片刻，小璃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夜九卿，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她紧紧把花瓣合拢，生怕夜九卿不安好心，想打她的主意。
那是什么眼神？
他真要抢啊这个土匪！！！
这次夜九卿没搭话，他眉间一紫色图腾印记悄然浮现，一股紫色的力量从印记中流出，争先恐后往慕无双眉间涌入，没有任何攻击性，很轻柔，并不会让人生出不适。
他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吧！
楚莫离也没动，指尖轻触着小璃紧紧收拢在一起的花苞，眼神柔柔的看向慕无双。
这瞬间，小璃也沉默了下来。
她能感知到他的所有喜怒哀乐……他现在泛着的是前所未有的柔情。
对着慕无双的。
而慕无双此时就像置身海洋中，全身暖洋洋的，全身被海水冲刷着，力道很轻，好像透过毛孔流进了血液里。
没多久，她就察觉出不对劲，她的手呢？
她的脚呢？
怎么是一朵惊世白莲？
不过，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到白莲寸寸变黑，刹那间变成了黑心莲，泛着孱弱黑气，丝丝缠绕。
铺天盖地的记忆席卷而来，最后定格在暖黄色的身影朝着她飞奔而来的那刻。
她倏然睁眼。
是夜九卿。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他怎么抱着她？
自从上次从魔族行宫离开之后，她再没见过他的身影。
别说他，就连整个魔族都像是销声匿迹一般。
是回魔域了？
不可能，魔族被封印，魔族回不去。
包括夜九卿。
“醒了？”夜九卿深邃的瞳眸闪过一丝亮光，慕无双娇小精致的脸蛋倒映在眼睑。
“嗯！”
慕无双站在地上，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楚莫离。
越过楚莫离，东御禁地几个大字，浮现在眼前。
所以，她想到了曾经在东御禁地的种种……
夜九卿曾经说过，东御禁地里面和上古三大域中的禁地一模一样，也是神女无华封印魔域之后，神魂消散的地方。
而神女无华的神魂，早已被她融合，和她融为一体……
所以，他是要干嘛？
她一脸探究，虽然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夜九卿，所以你觉得这里就是神女无华曾经封印魔域的那个上古禁地？”
“不是觉得，是肯定！”夜九卿一脸坚定，他透过东御禁地，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令无数种族听了都闻风丧胆的上古禁地。
从古至今，从未有人能安然无恙从禁地中走出来。
甚至是身为神女的无华，她不也魂飞魄散？
若没有君无忧舍弃妖丹，她只怕连最后一缕神魂都随着烟消云散了，哪里还会像如今一样，出来蹦哒？
“慕无双，难道你不想？”
慕无双大方承认，眼中是化不去的绻缱柔情，“想啊，我做梦都想！”
做梦都想早日见到君无忧。
夜九卿语塞，他就不应该问出这句话来，平白给自己找不痛快。
慕无双这没良心的女人，眼睛有毛病。
君无忧有什么好的？
反正肯定没他好。
更何况现在，他们才是最契合的不是吗？
她选择了魔体不是吗？
要不然，为何不是妖体？
慕无双脸色认真，看了眼楚莫离，再次把视线落到夜九卿身上，眼中是化不开深潭凝重。
“夜九卿，你等我三天！”
“三天之后，我到这儿找你。”
夜九卿点点头，了然于胸，“嗯！”
得到肯定回答，慕无双看向楚莫离，欲言又止，有些话不知从何说起。
当初找四大至宝，是为了阻止魔族横空面世的。
因为秘录记载，魔族嗜血成性，随心所欲，不受约束，繁育后代的能力又强，害怕他们侵占人族领域，最终成为世间主宰。
所以不能让他们冲破封印，要不然人族危矣。
而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魔族其实和人族并没有什么不同，仅仅就是种族的不同而已。
无论苍穹还是云苍，甚至外域，人族好像无比排斥除了他们之外的一切异类。
其余的她不清楚，但是妖族和魔族，是真的从骨子里就跟着恶寒胆颤……
她当年为了养活神莲，特意去截获各种天材地宝的时候，曾无救过青莲宗弟子。
她记得很清楚，他们以为她是妖之后，那种惊恐万状的表情，至今历历在目。
对于妖族，他们又惧又怕，和害怕魔族没什么两样。
苍穹她见过唯一的妖，还是在瀛洲山里面那个树妖，而云苍，她是从未见过任何妖类的。
妖兽灵兽倒是不少，每个山头都有，特别是云苍十大禁地，里面的逆天妖兽更是数不胜数，灵兽无数。
云苍契约到灵兽的修士非常少，因为一人只能契约一只，若是遇不到适合自己修炼属性的，他们宁愿不契约，害怕平白浪费了契约机会。
她不太清楚，镜中花的花灵于楚莫离代表什么，他们之间是契约关系……
镜中花是镜中花，但小璃仅仅是修炼出来的花灵吗？
她记得很清楚，当初是花灵主动选择的楚莫离。
破除魔族封印需要四大至宝，那至宝衍生出来的灵体呢？该何去何从？
是一起消失的吧！
若是仅仅镜中花，楚莫离肯定不会有任何犹豫，可是，镜中花的花灵，小璃呢？
这么久，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
就算火灵鸟没有时刻出来蹦哒，一心在空间里修炼，她其实……
还有慕瀛洲……万象星盘。
这一刻，别说楚莫离，她自己也迟疑了。
“夜九卿，我若是不愿，你会不会明抢？”
夜九卿没有任何犹豫，很果断：“会！”
破除魔族封印，是他身为魔族帝君该做的事，他要对得起他魔族子民。
他已经因为私人感情放过她的神魂，不可能会放过四大至宝。
神魂他也有办法再次剥离出来，但是他不愿。
他只能从至宝入手。
破除魔族封印，刻不容缓，三大域已经乱了，君无忧已经回妖族坐镇，而他魔族，还依旧被封印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是他的责任。
更何况夜九离已经出现在云苍，并带走了夜枭和战天歌。
他也怕，怕夜九离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他必须尽快回到魔域。
他搅破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神域和妖域他都到达不了，就像无故生出来一道天然屏障，就那么把他隔绝在外。
他和君无忧不一样，能特意在九幽宗做好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魔域早已被封印，他是通过剥离出的一缕魔魂投胎转世到东御后觉醒部分记忆，这才得出一部分真相的。
最诡异的是，当初苍穹面临浩劫，他以身祭阵召唤出十方神器之后，魔魂本是可以直接回魔域的。
谁曾想，魔魂没回归魔域本体就算了，他的本体倒是来到云苍，直接就他魔魂了，就像君无忧一样。
肯定是有人做了手脚的。
他信誓旦旦看着她：“无双！”
“你想要去往上古三大域，就必须随我一起。”
“三大域已经彻底封闭，不通过我魔域，你到不了，这个毋庸置疑。”
他脸上笑意正在一点点荡开，哪怕禁地昏暗，竟也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至少慕无双和楚莫离是看得很清楚的。
“所以啊，这个封印，必须破除掉，无论是我魔族的原因，还是你自己的原因。”
虽然她的目的让他很不爽，是因为那只臭狐狸。
慕无双垂眸深思，也不知信是不信。
不过她那紧紧捏一起的拳头，倒是很有说服力。
她信了。
楚莫离轻笑，朝着她走了过来，抛却初相识的不愉快，其余的时间里，他们之间其实还是很美好的。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无双，不用纠结，三日后，我携镜中花到这儿等你。”
因果循环，至宝既然会出现在这里，证明是有原因的，很可能就是为了破除魔族封印也说不一定。
因为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慕无双身上，没注意到手腕中花形印记暗淡了那么几瞬。
“好！”
慕无双深深看了夜九卿一眼，随即消失在禁地。
这一刻，对于夜九卿，她是感激的。
她会晕倒是跟魔体有关吧。
是夜九卿，安抚了她躁动的魔体。
楚莫离看了眼面朝禁地的夜九卿，竟是莫名觉得多了几分孤寂。
他好像很孤独。
孤独到了极致。
他好歹还有小璃相伴，而他，好像什么也没有。
“夜九卿，其实……”楚莫离停顿了片刻之后，还是说了出口，“其实你本来的打算是到了禁地就准备解除魔族封印吧？”
他的急迫已经写在了脸上，很明显。
并且慕无双那么通透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她要了三天时间，而夜九卿竟也给了。
“嗯！”夜九卿淡淡道，没有否认。
“其实，你可以拒绝，我们打不过你。”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关于这个，楚莫离不觉得丢脸。
楚莫离的诧异很明显，他疑惑不解道，“你很担心魔域，担心你的子民，却还是给了她三天时间？”
“你明知道，她回苍穹，不外乎就是让被禁锢在聚魂塔的冤魂得以安生，还有紫荆姑娘……别的，应该没有什么要紧事，而你魔域，很可能会因为这几天时间而发生变故，我越想越觉得你不安好心，你想干什么？”
“你明明可以上手直接抢，破除你魔域封印的，偏偏这般，说实在的，这和你往日形象不符，我有点害怕。”
夜九卿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也就在慕无双这里一再破例罢了。
这么一想，楚莫离心头一惊，感觉有点惊悚。
总不能是真的喜欢吧？
这不能吧？
夜九卿这个一肚子都是算计的人，会单纯爱上一个人？
那些年里，他倒是愿意碰上君无忧这样的强敌，也不愿碰上夜九卿这样诡计多端的敌人。
君无忧是光明正大，夜九卿则是笑里藏刀。
他一直都觉得，他对慕无双是有所图的，可现在，说三天就三天……
竟是这般纵容。
据他所知，魔族的情况很不妙啊，他不相信，他不清楚。
反正肯定比他这个外人还要清楚。
夜九卿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反而不拘小节，席地坐了下来。
随手一挥，平地升起篝火。
火苗高高蹿起摇曳，火花四溅，火光点坠了夜空，很是明亮。
楚莫离也跟着席地而坐，下意识的把手伸向篝火，反倒是忘了修炼之人，其实可以驱使灵力御寒。
这一刻的夜九卿，是楚莫离从未见过的柔和。
连眉眼都含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