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到这话，段无虚沉默了。
段无心的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
“段无虚，你忘了当初他们如何排斥我族的？”
“你忘了我们曾经如何垂死挣扎？”
“你忘了我们的子民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我麻烦你搞清楚，整个鬽族，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还有我们的王，也被他们齐齐封印。”
“你不是在苍穹见过的吗？噬魂兽，我们鬽族最低级的鬽怪，云苍妖人，我们鬽族中等级的鬽怪，还有上古大域那些高等级的鬽怪……”
“他们人不人，妖不妖，怪不怪的活着，就是因为王被封印在上古禁地，这才导致他们成了这个样子，你竟然要放过慕无双？”
“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我们做错什么了？要被这样对待？”
他永远忘不了肉被一片片割下来的凌迟，忘不了他们鬽族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他们还活着吗？
没有。
他们死了吗？
也没有。
就这样不死不灭，备受折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此循环，没有尽头。
“哥哥！”段无虚眼角猩红，覆下大片阴霾。
鬽族双胎分阴阳，一柔一刚。
他怎么觉得他才是刚的那个？
这个段无虚，若不是有点血缘关系存在，他是一刻也忍耐不了他。
这个糟心肝的玩意。
真不是个东西。
他揣着一肚子气，就要往外走。
自己的弟弟不能打，不能杀，那他去杀别人的，总行了吧？
这都是这个世界欠他们的。
“哥哥，你到哪儿去？”段无虚的声音倏然响起，人直接堵住了段无心的去路，浑身泛着冷冽。
段无心不可思议的看着堵住他去路的人，“段无虚，你要拦我？”
“我没有！”段无虚摇了摇头，他掌中浮现的萤火，正在朝着他诉说着一切一切。
他很纠结！
慕无双的师父段无虚，乃是他的个人行为，不包括他的。
可是，就算是那样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还是依旧收了她为徒，授她术法，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但是，他又偏生把至宝给藏了起来，不让她知晓。
慕无双的师父段无虚是一个矛盾结合体，他甚至都受他的影响了，迟迟未动手。
不过，拿现在来看，好像无论他动没动手，一切都朝着他部署的方向发展了。
段无心也止住了脚步，潜意识里，他还是相信段无虚的。
他是至刚的代表，不是至柔啊！
他才是至柔那一个。
“那你这是要干嘛？”段无心再次朝着屋里走了进去，径直坐了下去，并喝了一口茶。
他觉得他也需要冷静冷静。
“要不然你告诉我，慕无双在哪？”无论魔体或者灵体，他都可以要。
他就是要她的身体。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是吗？
慕无双若是选择了妖体，于他才是最没用的。
段无虚抿了抿唇，默不作声，思索一番之后，还是把掌心的萤火摊开，玄凌学院无虚峰后山发生的一幕幕尽数展现在眼前。
段无心定晴一看，瞬间乐了。
“哎呀！”
“要破除魔域封印呢？”
“哎呦喂，慕无双这臭丫头可算是做了件人干的事。”
“无虚，若是她乖乖的，到时候哥哥可以考虑饶她一命。”大功臣一个，饶她一命又何妨？
段无虚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恨吗？
肯定是恨的。
但是他剥离出的那一魂，却是把最后的至宝给封印住了，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透的。
自己猜不透自己要干嘛，说出去好像都会让人笑话。
“无虚，你说慕无双若是知道破除魔域封印之后是这么一个结果，会不会后悔到呕血？”光是想想他都觉得刺激。
还有夜九卿。
就算他知道无华封印魔域是有原因的，到那个时候也没什么用了。
就神域那个冒牌货，她还能再次封印？
别逗了。
她没那个本事。
若是真有本事，哪里还有慕无双什么事？
她还费尽千辛万苦孕育什么神莲之灵嘛。
就算她现在封闭了上古三大域又如何，进不去没关系，慕无双和夜九卿会想办法的。
他不急，他紧随其后就成。
与其自己去开辟新路，倒不如直接走人家开辟出来的路。
省时省力，何乐而不为？
无华神魂……
无华是无华，慕无双是慕无双，一缕神魂又代表得了什么？还能重新修炼出神体不成？
段无虚看着已经开始得意忘形的人，眉心紧皱，“哥哥，坐好！”
段无心一顿，道了句，“……到底谁才是哥哥？”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还是端正了坐姿，不过一会儿他又原形毕露了。
他止不住高兴，嘴角就没合拢过。
段无虚顿了顿，终究没再说什么。
他眼睛死死盯着萤火镜像下的女子。
而慕无双和金宝则不知道她们一举一动皆在他人监视之下，反而是踏着台阶，越来越心惊。
“金宝，至宝的气息浓郁吗？”她感觉这就像是一个天梯啊，走了那么久，竟然还没有看到尽头。
“主人，越来越浓烈，快了。”金宝捣鼓着小脑袋，心中一阵雀跃。
至宝啊！
多亏有它，要不然主人怎么破除魔域封印，去找君无忧嘛。
主人爱极了君无忧，它是知道的。
就像它爱极了宝物身上的气息，这种感觉，估计是一样的。
主人还想要和君无忧成婚呢！
还要生小宝宝，到时候它可以带着小主人各域蹦哒，寻遍天下至宝，横扫万域，成为整个宇宙最富裕的崽。
“呼！”慕无双深深吸了口气，她感觉心肝肺都要颠出来了。
破魔直接被她拿着当拐杖使，恢复体力的丹药大把往嘴巴里送。
不过，效果不太理想，她现在修的是魔体，灵力丹用处不大。
看来以后得炼制魔丹了才好使。
要不然处处受限啊。
空间里的大把灵力，已经跟她无缘了。
就是不知那些个灵药灵草对她还有没有用处，不过想来也知道，用处应该不太。
白瞎了空间内那万亩丹药田……
她正想入纷纷之际，金宝的惊呼声骤然响起了。
“主人，你看，是至宝！”
慕无双抬眸，眸光中溢着喜色，加快了速度，当踏上最后一道台阶之后，整个人都被眼前这幅画面给震撼到了。
只见一枚泛着强烈红光，差不多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的珠子浮立在半空，无数萤火虫在围绕着它飞舞。
珠子散发出无数红色流光，每道流光都和每只萤火虫紧紧系在一起，似是怕它脱离了轨道，找不到归处一般。
金宝浑身都被红色流光笼罩，若不是自己契约的小兽，慕无双一定会以为它本身就是长这个样，披着一层红毛。
在这里，好像除了漫无边际的红，再无其他。
最为诡异的，还是那萤火虫。
它们体内还是依旧渡着一层白色萤光，唯一的红色，还是那连接到体内的红色丝线。
而本身丝毫不受那珠子影响。
“这就是剩余那件至宝？”慕无双觉得，它好像太阳。
她不由自主朝着珠子走了过去，并摊开了手心。
看着镜像中的女子，段无虚呼吸一窒，手紧紧握在一起，不少青筋浮现在肌肤表皮，冒了出来。
段无心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抓住了他的手，“段无虚，我是哥哥，听我的，你不能动手啊！”他不允许再出现任何差错。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怪不了他们。
“……没有要动手，松开！”段无虚脸色始终黯淡，没有一丝表情，很冷。
不过，他自己很清楚，他差点没按耐住自己了。
到底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这才没有动手。
“你确定？”段无心不太相信，若真不想动手，他手捏这么紧干什么？
他很清楚，若是段无虚执意动手，他根本打不过他。
“我确定！！！”
段无虚白了他一眼，刚想收回萤火镜像，意外发生了。
啪一声。
镜像瞬间碎了。
他立马站了起来，想要去一探究竟，没成想，手又被段无心给死死抓住了。
他不让他走！！！
这个傻缺玩意。
他用力挣扎，到底还是没能甩开，他是喝奶的力气都使上了吗？
那么大劲！
“段无虚，你出尔反尔，不是说不动手的吗？”段无心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会如此的表情，脸上有点恼怒，到底还是没撒出来。
他就这么一个弟弟，让着他点。
同样的，段无虚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不想伤了段无心，所以没有动用力量，他是这个世界上自己唯一的至亲，这些年，挺苦的。
“萤火镜像自己碎掉的，不是我动的手，你要不想出现变故，大可以一直抓着我不撒手。”
腾一下！
段无心迅速松掉了手，并匆忙催促，“那你赶紧啊，还傻站着干嘛？”若是慕无双那臭丫头发现不对劲，毁了至宝怎么办？
这连至宝都不愿和慕无双抢，别说杀了慕无双抽取那抹神魂破除封印了。
段无心已经不信这个邪了。
慕无双的出现，多多少少影响了段无虚的一些想法，还有将要做的事情。
两人化作一黑一白两道流光，迅速离开而去。
而慕无双在鬼使神差摊开手之后，空间中久置成灰的海市蜃楼，瞬间飞了出来，在半空撑开。
咻一下。
凭空浮现在半空的珠子直接钻了进去，消失不见。
“啊！！！”
慕无双惊呼一声，一阵晃动之后，栽倒在无虚峰后山萤火飞舞的草地中。
她扒拉了几下，努力从草地上抬起了头，灰头土脸的，发丝间还掺杂了几颗青草，在她头上耀武扬威，愣是让一贯清冷惊世的面容多了几分地气，眉间的黑心莲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主人……救救我！”
金宝大声呼喊，头往草里栽了进去，只露出两只肥腿在蹬个不停，风中凌乱。
“噗嗤！”
慕无双笑出了声，虽然她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金宝的模样，实在是太滑稽了，她忍不住。
不过，笑过之后，她还是弹了一道力量过去，把金宝给提了出来。
“主人！”
金宝耳朵垂了下来，垂头丧气。
好丢脸！！！！
还好幻梦兽忙着修炼，另外几只无量神兽也被落在云苍，要不然，够笑八百年了都。
因为金宝太矮，加上它满脑子都是那钻进海市蜃楼的妖艳珠子，所以并没有看到慕无双头上那倒插的几株青草。
海市蜃楼重新合上，变为原来的画轴模样，浮现在上空，散发出来的流光和皎白月光交织到一起，少了棱角，多了几分柔和。
一人一兽站在草地上，微风轻抚，草地周边枝叶飒飒作响。
一红一白两道影子一高一矮，被拉得很长，很长……满天萤火依旧翩然起舞，唯一不同的是，萤光好像比先前暗淡了几分。
慕无双一跃而起，把海市蜃楼握在手中，再回到地面上。
她撑开画轴，栩栩如生的景色变化万千，呈现在眼前。
金宝跳跃到肩上，脑袋紧挨着慕无双，探索着海市蜃楼的到底有什么不同，竟是把珠子都给吸纳进去了。
“主人，珠子哪里去了？”
里面的景象和世人传闻一样，一秒中变个样，看得它眼花缭乱。
金宝用爪子挠了挠眼睛，受不住了。
海市蜃楼有里面有失传的上古幻术不假，但是不是它小小寻宝兽能窥探的。
怎么着也得幻术鼻祖幻梦兽才行得痛。
海市蜃楼有幻术，也只是传承记忆告诉它的，它自己是看不出来的。
慕无双倒是没受多大影响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她过目不忘，每一副画面都牢牢印在脑海中。
不过，越看越心惊！
“金宝，这和我们前面看到过的不一样，它好像以影像的方式，把发生过的事情依次记录下来了。”
海市蜃楼是当初她拜师玄凌，御空学院送她的礼物，不过他们没安好心，不过是用来映射她徒有其表罢了。
还记得当时是金宝提了一嘴说里面有上古幻术，这才留了下来的。
事后他们一起撑开画轴看过，却是没有任何发现，幻梦兽也看过，除了美轮美奂，变化万千的幅幅景象，一无所获。
而现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慕无双的脸色越来越严谨，金宝也把脑袋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