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们如何担心,这会儿这位高衙内却是高谈阔论了半个时辰,自觉同未来的皇帝结下了深厚的交情,也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才华,于是直接称兄道弟,甚至还要伸手搂上公治明,不知是不是平日宠爱书童小倌习惯了。
可惜公治明却是百战无敌的大将军,哪里是他这种货色可以亵玩的,一闪身躲了他的“咸猪手”,就黑了脸色,眼刀雪亮。
高衙内尴尬的收回了手,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今日见到兄台实在太过投缘,一时失礼了。”
公治明也是不耐烦再耗下去,直接开口问道,“有什么话,痛快说吧。”
高衙内眼底闪过一抹懊恼,但脸上却还是带了笑,“呵呵,将军就是英明神武。鄙人高俅,家父…正是这汶水城之主,他老人家听说您路过此地,特意在城里安排了酒席,还有温柔的姑娘,给将军和诸位壮士一解旅途疲惫。将军这就随我进城吧!”
若是高府尹听得儿子这般明晃晃把他祭出来,还是当着公治明同二百骑兵,还有被堵在道路两头的几十百姓车马的面儿,怕是会气的晕死过去。
如今谁也不知道公治明会不会接掌皇位,若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呢,他们高家岂不是也跟着成了冤死鬼,那可就真是追随的彻底了,连黄泉都没落下。
明明说好的,暗地里交好,哪里想到他这不争气的儿子自觉被轻视,就把他抬出来装脸面了。
别说一个小小的府尹,就是丞相阁老也是整日在身前听命,公治明又怎么会把这个半奸不傻的衙内放在眼里。原本也不过是探探大越官员的底细和想法,这会儿看来,这一个时辰耽搁可是不值之极。
“多谢府尹和衙内好意了,我们心急赶路,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公治明拱拱手就要起身,重新上路。
高衙内惊讶的楞住了,完全没想到,自己这般客套,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居然还是被拒绝了。
临出门之时,他可是同父亲拍着胸脯做了保证,如今这样,回去如何交代?
这般想着,他心急之下居然难得眼疾手快的扯了公治明的袖子。
“哎呀,兄台,小弟我可是一片好意啊,寻得都是城中最好的花娘,还有最好的酒楼。你若是不喜欢花娘,我家里还有小妾十几个,兄台尽管挑选可信的…”
公治明眼底嫌恶之色更重,抬手甩开他,就要离开。
这时,路旁却是突然吵闹起来,孩童的哭叫之声很是响亮,但很快又弱了下去。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先前赶着驴车的老汉正抱了小孙子,急得六神无主,满地乱走。
“怎么办,谁救救我家山哥儿啊,有蛇啊,白带子!”
原来,那高衙内的马车霸道的堵在了官路上,跟来的奴仆和兵卒一心为喜好颜面的主子撑场面,任凭两边的百姓和车马聚集,就是不肯放过去有一个。
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等着高衙内耍完威风了。
但大人有耐心等待,孩子却是顽皮啊。
先前那老伯不过是低头装了一锅烟的功夫,小孙子就跑去了路旁的草丛捉蚂蚱,结果蚂蚱没抓到,反倒被不知何处爬来的白带蛇一口要在了小腿上。
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眼见一条腿就青紫了。
众人都想帮忙,可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去哪里寻郎中啊。
说起来,这汶水城附近常出没的蛇虫,多是乌草蛇一类,长得吓人却没有什么毒。只有这种背上长了一条白色,被形象的称为白带子的蛇最毒,只要被咬了,没有一刻钟必定要丧命。
眼见这不过三四岁的孩童就要夭折,人人都是可惜之极。
就在这个时候,公治明却是分开众人,抱了孩子就放到了驴车的板子上。
老汉吃了一惊,还要拦着,却见是公治明。许是福至心灵,他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哭求道,“将军,救命啊,救救我家山哥儿啊,他爹娘奶奶还等我们回家呢。山哥儿有事,我也不活了…”
公治明一扫山哥儿被蛇要在小腿上的牙印儿也是变了脸色,他常年带兵在外,毒蛇也见了不少,但毒性这般大,发作这般快的,还是第一次。
“尉迟,按着孩子别动。”
尉迟悔生怕遇到什么危险,随后赶过来,听得将军吩咐就直接抱了孩子的上身。旁边一个后生,也是极有眼色,帮忙固定了孩子的双腿。
公治明弯腰摸出靴子里的匕首,利落的划开了蛇咬之处,黑色的毒血立刻就淌了下来。半昏迷的山哥儿疼的又啜泣起来,尉迟悔笨嘴拙舌的哄着他,“孩儿啊,别哭,一会儿就好了。男子汉可不能淌眼泪,多丢人啊。等你好了,叔叔给你吃最好的点心,还有红烧肉。你不知道,红烧肉多好吃啊。特别是我们主子娘娘炖的,大块肉滴着油,配上米饭一起吃,简直香得能把舌头吃进去…”
吃货的脑子里,历来就认为所有人都该是吃货,绝对不分大人还是孩子。
尉迟悔自己说的差点儿都流了口水,许是山哥儿真听懂了,居然哭声小了下来。
公治明挤了半晌,见小腿的颜色还是有些泛青,就低头对着刀口吸允起来。
一口口毒血被吸出来,吐到一旁,看的众人都是唏嘘。不知道这黑甲将军是哪里来的,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童如此尽心尽力,实在是让人敬佩之极。
很快,血色就变得越来越鲜红,显见毒素已经被清理大半了。
公治明直起身,抹了一把额头的薄汗,想了想就解开胸前的甲叶取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扒开瓶口倒出一颗青色药丸。
不等他给孩子喂下,尉迟悔却是急了,“将军,这药可是老爷子留给您保命的,您…哎呀,不能用啊。”
尉迟悔也是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孩子丧命,但相对来比,还是自家主子的安危最重要啊。这药丸总共才那么三粒,据说可解百毒,都是关键时刻保命的绝好东西,没想到今日就要用掉一粒…
公治明扫了一眼脸色苍白,明显被余毒折磨很是痛苦的山哥儿,眼前一花儿,恍然间好似看到自家儿子的小脸儿,于是抬手就把药丸放到了山哥儿嘴里,又拧开水壶喂了他几口水。
就算老汉再愚笨,这会儿也知道公治明用了很珍贵的药丸救治自家孙儿了。他几乎整个人伏在地上,磕头磕个不停。
“谢将军救命之恩,谢将军,呜呜,您就是老汉全家的恩人啊!”
旁边众人也是纷纷出言夸赞,“这位将军真是仁义!”
“就是这祖孙俩运气太好了,若是碰不到这将军,怕是今日就要完了。”
公治明弯腰扶起老汉,塞了他一块银子,说道,“老伯,还是带孩子去医馆看看,开些清毒补养的方子。今日之事,也是因为我们拦了路,实在对不住了。”
“不,不!”老汉极力摆手,在他朴素的想法里,给贵人让路是应该的,若是要怪也怪自家孙儿太调皮,哪里想到贵人不但不救治舍药,还给银子看大夫啊。
“别客套了,老伯,快进城吧。耽搁久了,孩子该难受了。”
公治明扶了老汉坐上车辕,一巴掌拍在毛驴屁股上,小小的驴车就载着祖孙俩再次上路了。
尉迟悔也不理会那高家的奴仆正往车上装碗碟小几等物,扯了马缰绳就把马车撵去了路旁。若不是这马车拦了众人去路,孩子就不会被蛇咬。孩子不被蛇咬,自家也不会用掉一颗救命药丸。
那高家奴仆有些恼怒,但是瞧着自家主子先前巴结公治明的模样,又不敢发火,只能把道路让了开来。
众人没了热闹可看,就要各自上路。
但这个时候,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汉子却是瓮声瓮气开了口,“请问,这位将军,您方才说的那道红烧肉,可是一位姓云的娘子亲手所做?”
“咦,你怎么知道?”尉迟悔本来要往树下走,听得这话就停了脚步,疑惑道,“难道你去过东昊京都?不对啊,就算去了京都也不会吃过我们主子的拿手菜啊。”
他这般说,显见就是承认了同年轻汉子口中的云娘子相识。
那汉子激动的一个健步就窜了上来,“你真是的认识云菩萨?云菩萨如今可好,什么时候再回我们汶水城,我们整个村里的乡亲都要给菩萨磕头呢!”
"什么,云菩萨?"
原本要走的人群,突然因为这三个字,齐齐停下了脚步。特别几个是几个穿戴很是整齐的城里人。
“云菩萨在哪里?”
尉迟悔有些迟疑的望向自家将军,有些后悔方才不该接话太过鲁莽。毕竟当初自家主子娘娘流落在外是个不大不小的秘密,很少有人知道,主子娘娘在大越行走过很多时日,甚至还为汶水城解过瘟疫。
众人本来都焦急等着他回答,见他如此就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公治明。
公治明眉头轻挑,开口淡淡道,“若你们说的是为汶水解过瘟疫之难的云娘子,那我们确实识得。她是我的妻子,娘家姓丁,闺名为薇。”
“啊,怪不得会解蛇毒,原来是云娘子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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