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俘虏们大眼瞪小眼半晌,到第一个粗豪的汉子忍不住肚子抗议,一边大口喝粥,一边含糊嚷道,“老子不管了,填饱肚子再说。先前出兵过来,老子就说自家人不能打自家人,但是谁听了。如今能留条命在就不错了。大将军真像这些人说的一样宽仁,老子就跟着他卖命了,就算明天反悔要砍咱们脑袋,也不能做个饿死鬼啊!”
许是他说得有理,众人也实在有些饿,很快帐篷里就充斥了喝粥的声音。
帐篷外的老兵得意的敲敲粥桶,得意道,“走,下一个。这些人笼络好了,以后可都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呢。过个几日,兴许大将军就不是五万人马了,足足八万啊,比两路反王都多了。”
大棒加胡萝卜,恩威并施。
本来就是一国之人,金水河孕育的同胞,打生打死已经是个糊涂事了,如今做了俘虏,还被好吃好喝照料着,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软化的感激涕零了。
没有几日,三万俘虏不管是真心效忠,还是迫于形势,都臣服了。然后被打算打散之后分到各个百人队,同中军掺杂在一处,一起训练一起吃喝,渐渐熟悉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猜测大将军要乘势追击两路反王的时候,大将军却是突然分出两万人,折返回了都城,一时间惹得所有人都是疑惑不解。
不说三番城外如何忙碌的热火朝天,就说两路反王大军,剩下的三万兵卒,好不容易扎下营盘,却没吃没喝,对付饿了几日,运送粮草的后勤队却迟迟才到。
两个反王已是互相指责了好久,可惜,再大的怒火也挡不住肚子饿,这会儿早就有气无力了。
只因为筹措粮草,来迟一步的两位老尚书,从头到尾听了一遍战事经过,恨不得把两个反王吊起来打一顿。
远路奔袭,不先扎营站稳脚跟就冒然攻击,难道他们真把天下无敌的大将军当纸糊老虎了。就算盛名之下,名不副实,那还有五万人马呢。
难道也是纸糊的不成?
两个老尚书悔的肠子都要青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放任两个外孙吃喝玩乐,但凡学过一本兵书,也不至于犯下如此打错。
两人再想骂一干将领,更是无力,难道要教会他们以下犯上,抗命不尊吗?
眼前就是个困局,前有虎视眈眈,随时要攻打过来的八万大军,后边运送补给的道路又远,随时会被切断,到时候就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最糟糕的是,第二日早晨起来,天空居然飘起了雪花。
冬日终于姗姗来迟了,却也意味着,最好的交战时机过去了。
没有人愿意在大冬日里,顶风冒雪却拼杀。更何况还是明眼人都看得清楚的必败之局。
两个尚书聚在一起商量几句,只能无奈退兵了。
重新退回边关,固守城池,休养生息,兴许到春日时,还有一战之力。
原本他们以为如此战败撤退,公治明必定要乘胜追击。但没想到,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足足走出三百里,眼见,还有一半路程就到边关了,依旧没见到追兵的影子。
不说两路反王大军好奇疑惑,就是三番城外军营里,一众将领们也是急的跳脚,这般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可是不多,大将军怎么就轻松放过了。
放虎归山,兴许它日就要被虎反噬!
一众将领们实在忍耐不住,想着大将军平日待他们都很是和气,于是就齐齐找去了大帐。
公治明正拿着暗卫送来的密报皱眉,先前他带人深入大越,不必说傻子都猜的出,凶险之极。
所以,除了东昊京都留了林字组的几个人手,金字部继续掌控各秘密商铺商路之外,其余几部,几乎全部跟着来了大越。
如今已经散布在大越四处,尤其是京都一地,重臣的宅院,茶馆酒楼,几乎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中。
今日送来的密报就是关于都城之外的难民,第一场落雪同样光临了都城。若是有热饭菜包袱,有裘皮保暖,备桌酒菜,赏雪吟诗也是一大雅事。
但是城外的难民们,饿着肚子,衣不蔽体,再见落雪,简直就是灾难一样了。
都城里每日送出来的救济粮,熬成粥稀的能够照清人影儿,喝下去不过一个时辰,一泡尿就什么都不剩了。
更别提北风追在身上了,衣不蔽体的难民们,几乎每日都有人冻饿而死。
这样的时候,有心之人就看到了机会,一个眨眼从草根翻身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于是一些流言在难民中兴起…
“城里这些老爷们根本不会管我们死活,我们自己不拼一把就都得饿死在这里!“
“对啊,咱们要联合起来杀进城去,就是抢几块饼子吃了再被打死,也能做个饱死鬼啊!”
“凭什么他们在城里吃香喝辣,我们在这里活活冻死饿死!”
若是一个人说就罢了,一百个人,一千个人,整个难民们都这般被挑拨起来,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了。
城里的朝官们,有些已经意识到了难民之事是个随时会发动的灾难,但有些却不以为然,不过是些穷鬼罢了,没粮草没武器,还能翻天了啊!
但暗卫却是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危险之处,于是写的密密麻麻的密报就送到了公治明的案头。
就是一众将领们不过来问询,公治明也要派人召集他们前来议事了。
“大将军,两路反王匆忙撤退,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乘胜追击?”一个性情直爽的年轻将领,第一个开口,“末将请命,只要一万兵马就好,一定把反王留下来。”
“大将军,末将也请命!只要五千兵马,末将就能把反王的人头带回来!”
另一个将领也是跪地请命,惹得先前那年轻将军微恼,“何大年,你又同我抢!将军,末将只要三千人马!”
众人都是听得好笑,这两人再争执下去,怕是都要单枪匹马去取反王的人头了。
公治明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应道,“两位将军的忠勇,我自是清楚。但如今,最大危机不是两路反王。”
一众将领们都是听得疑惑,不明白除了两路反王,大越还有什么敌人,难道是如今成了东昊皇帝的六王爷动了回来报仇的心思?
他们虽然对先皇的谋算知道的不太清楚,但也听说过几句。原本他们都为六王爷委屈不忿过,倘若不是先皇的遗腹子,母亲又是宫女,恐怕就是继承大越江山的最好人选,毕竟两个皇子太过不堪了。
但后来真相解开了,才知道六王爷原来是东昊武侯府的传人,被老皇帝偷龙转凤藏在大越深宫里,喂食了二十年的毒药,实在是悲惨之极。如今,尘归尘土归土,人家坐了东昊的皇位,心里记恨大越,想要报仇,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难道是东昊打来了?”
有的将领,心里这般想着,就说了出来。
公治明神色有些古怪,去摇头公布了答案,“都城之外聚集了太多难民,足有几万之数,城里无粮救济,恐怕要酿成民变!”
众人都是听得一惊,若说将领在外领兵作战最怕的是什么,就是后方不稳。
怪不得大将军迟迟没有发兵追击两路反王,就算把反王除了,结果回身一看都城被人家占了,这就真是太得不偿失了。
“将军,我们立刻班师回朝?”
“是啊,民乱可不是小事,当初太祖时候,就有洪城铸借民变起兵,几乎夺了大半个大越。若不是太祖英明神武,大越如今怕是已经一分两半了。”
方才还急着追击反王的众人,立时都改了主意,心急火燎的要班师回朝。
毕竟他们家里人也都在都城,若是真被乱民把都城攻下来,保不齐就会拿大户人家撒气,丢失糟蹋一些财物倒是没什么,若是家里亲人妻儿丧命,谁也受不了啊。
公治明自然也清楚他们的心思,但大军拔营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更何况他还事先安排过了,不至于火烧眉毛一样。
“三日后班师回朝,何将军带一万兵卒留守三番城,防备反王大军反扑。其余人等约束属下,监督后勤,准备拔营。”
“将军,三日是不是太迟了?末将请命,立刻带人马驰援都城!”
先前同何将军抢着出兵追杀发往的将领,是个有名的孝子,家中老母已是六十有余,如今听得民乱将起,惦记老娘,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去。
“不必,先前派回都城的人马就是为了防备民乱。更何况,即便立刻赶回,也赶不及阻止民乱了。”
“啊,原来如此。”先前众人就好奇为何大将军会在同反王大军对峙的关键时候,分兵回都城,原来是早有准备。
“将军英明。”
一众将领们齐齐行礼,各个心服口服。
公治明收起密报,朗声道,“民怨四起,多因为治理不利,民不聊生。镇压只是权宜之计,改变民生才是重中之重。这几日就会陆续有赈灾粮食送达京都,民乱很快就会平复。但之后如何让民乱不再起,诸位同样要多思虑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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