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睿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谁说嫁给皇帝就要一辈子呆在这里了?”
“嗯?”董三小姐响亮的捏了一把鼻涕,听得不远处的秦全身子抖了抖,倒是秦睿哈哈大笑。
“你娘只说让你嫁给皇帝,可没说要你一辈子住在皇宫,没说皇帝不能领你走遍天下!”
董三小姐眨巴两下哭红的大眼睛,很是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这些,我连皇上都没见过呢。他们说皇上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杀人呢。”
秦睿笑的更厉害了,却也不辩解,直接从怀里取出那只雕花柄镜子,“送你的,礼物!”
董三小姐接过去,还有些迟疑,“你都送我很多点心了,再送礼物,我都不好…”她话说到一半,手里的小镜子正好转过来照到了她的脸孔,于是惊叫道,“呀,这是什么?太好玩了!呀,能看清我的眼毛儿,啊,我额头上有雀斑!”
她举个小镜子,左照右照,欢喜的好像个春日的小鸟,叽叽喳喳说笑个不停。
秦睿没有说话,嘴角却翘了起来。
董三小姐摆弄了一会儿,却是又托着腮帮子叹了气,“有时候特别羡慕我大堂姐,虽然先前受了那么多白眼。但如今在桃源岛,怕是很自在呢。皇后娘娘对我大姐特别好,这镜子我看着新奇,兴许我大姐都用了好久了。”
“你怎么知道这镜子是出自桃源岛?”秦睿挑眉,手里捏了一块花生酥饼有些用力。
“啊?”董三小姐眨巴两下大眼睛,末了掉转镜子,在手柄最隐蔽的角落里有两个小字,“桃源”。
“这镜子上雕了出处啊,凡是桃源岛的东西都有这样的标记啊。再说了,天下所有人里,就皇后娘娘有这样的本事做出这么神奇的好东西了。”
秦睿手指慢慢松开,眼底闪过一抹愧色和尴尬,“你喜欢就好,以后有机会也去桃源岛走走。”
董三小姐却是沉默了,良久才抬头瞄了一眼秦睿,低声道,“其实,我知道你是谁?”
听得这话,别说秦睿,就是秦全都猛然回了头。
大越皇宫二十年,让主仆两个已经很难再相信任何人,但是自从到了东昊,认识了丁家众人,主仆两人才尝试开始相信这世上还有善良之人。
如今,董三小姐就是他们在宫里唯一能说几句话的人,难道也是个深藏不漏的心机女?
董三小姐好似没发现主仆两人的目光瞬间变冷,手里翻转着小镜子,兀自纠结着。
“虽然说您隐瞒了真实姓名,但我还是猜的出,毕竟在这宫里能随便行走的也没几个。听说您同皇上交情不错,家里…嗯,家里父亲也是丞相,但我是待选秀女,万一被别人发现,皇上肯定要大怒,公子你就要挨板子了。还有,听说你家里有…嗯,妻儿,我不想…嗯…”
几句话被她说的吞吞吐吐,断断续续,却听得秦睿主仆的脸色从冰冷到融化,再到春回大地,经过不可谓不复杂。
但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依旧在折磨着手里的镜子。
“以后,公子就不要来了,我也不会来了。”
“我不来,谁给你送点心吃食啊。”
秦睿饶有兴致的忍笑逗弄着这个时而精明时而娇憨的可爱姑娘,果然听得这个重要问题,董三小姐的白胖小脸儿立刻就苦了下来。
“嗯,嗯,能不能让秦管事来啊。呜呜,储秀宫的饭菜我不敢吃,但我饿…”
“哈哈,”秦睿再也忍耐不住,伸手把这个可爱姑娘揽到怀里,笑得肩头耸动。
“放心,我不会饿到你的。”
“方公子,这样不好,你家里…”董三姑娘红着脸挣扎,她也是昨日眼见最熟悉的同房姑娘死去,一时受了惊吓刺激,这才突然开窍“猜到”相处多日的秦大哥身份,今日下了莫大的勇气开口拒绝。
没想到,熟悉的大哥,不是恼羞成怒,反倒还要做这样羞人的事。
“放心,我家里没有妻儿。”秦睿在她耳边低低保证,转而不等她再开口,就霸道的吻上了近在眼前的樱桃小口,淡淡的甜蜜入口,让他忍不住越发想要探索…
董三姑娘的一双大眼猛然瞪得更大,脑子里轰隆隆,好似有无数春雷落下,转而雷声炸裂开来,就化成了甜蜜的春雨,暖的人心软…
这一刻,什么真实身份啊,什么家里妻儿啊,都被泡到了脑后。对于自小爱吃的她来说,这个风雪无阻给她送了一个月吃食的男子,可能就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了…
虽然还有两人才除夕,但春日却好似提前来临了。
原本刺骨的北风和缓很多,吹落了树梢留存的雪花,也吹亮了整个皇宫上空的阴霾。
秦全仰着头,极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落下…
勤快的北风许是知道它的好日子没有多少了,于是索性越发把春意吹遍了整个大地。
大越之地,经过了一个冬日的酷寒考验,也是即将迎来除夕,冬日的尾声。
即便大越这两年灾害不断,秋末冬初又经历了兵灾,但作为一个国度的都城,还是有那么几分过年的热闹气息。
街上的小贩明显比平日多了,各个店铺也是大开门户,摆出了新到的货品。
新皇登基,先前特许灾民入城,鼓励所有人出力帮忙赈济,就连皇宫的吃穿用度都减了大半,上行下效,各家官眷还有富商士绅们也都不敢过于奢靡,往年的筵席几乎断绝,但过年啊,忙了一年到头,总要给孩子做件新衣裳,给妻女置办件首饰,给老人添置些用物。
于是,街上还是比往日忙碌热闹很多。
几个灾民抱着扫帚,把双手插在袖口里,靠在墙边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说着闲话儿。
“你们听说了吗,后日晚上大年夜,咱们还有白面馒头吃呢,听说还有肉汤。”
一个身形略胖的灾民当先开了口,听得其余几人都是眼前一亮,“真的,那可太好了。”
“就是啊,咱们来都城真是对了,留在家乡,怕是早就饿死了。”
“咳咳,”一个年级稍微长的老汉被冷风呛得咳嗽两声,接口道,“应该说,碰到大将军才是咱们前世积德了,先前咱们到了城门外,也没人让进啊。还是大将军让人送了粮食来,又打了胜仗回朝,这才救了咱们的性命。”
“赵叔说得对,”众人都是满脸感激点头,一个人问道,“赵叔,你的风寒好了,不用再喝两副汤药了?”
那老头儿赶紧摆手,“不用,不用,虽然善人们捐了很多药材,但我一个糟老头子可不好多占用。还是留着吧,到了正月,天气回暖,娃子们也容易染风寒呢。”
众人都是点头,平日都在难民营了,虽然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但同命相连,总是多几分亲近。更何况,孩子更让人忍不住多疼爱几分。
“是啊,小柱子这几天也喝着汤药呢。”
那个胖难民说到一半,却是撒腿跑去了对面铺子的屋檐下,原来屋檐上一块积雪落了下来,他赶紧用扫帚扫到了一旁,一时着急没有簸箕铁锨,就直接用手捧了扔去墙角。
那铺子里小伙计见了就赶紧跑了进去,很快又出来塞给他一个油纸包。
胖灾民点头哈腰,千恩万谢,末了再回墙根儿就显摆道,“你们看看,对面的善人给了半只鸡腿呢,说是先前客人剩下的。正好拿回去给小柱子吃!”
众人盯着油汪汪的鸡腿,都是忍不住咽口水,有人就道,“不如我们先尝尝…”
总共半个鸡腿,一人一口怕是就不剩下什么了。
胖灾民麻利的包好鸡腿塞到了胸前,再抬头望着那个开头提议的灾民好似有些尴尬恼怒,就道,“我家狗儿若是能挺到都城,怕是也也有人给碗汤药,像小柱子一样照旧活蹦乱跳…”
众人听得这话,再也没有出声。
天灾**,能活下来的都是幸运者。当初一同逃难的,抵达都城的人,十之三四,其余的人都死在了路上。如今怕是已经投胎转世了…
“听说,开春咱们返乡,大将军还要给发种子呢。咱们把田种上,老天爷开恩,到秋总能填饱肚子。”
不知谁又添了一句,惹得众人都是热议,“对啊,我也听说了,大将军只收三成粮税。三成啊!”
“往年都是五成,甚至六成,这真是…太好了!”
几个灾民热闹,说的喜气洋洋,没有拦着过往行人车辆讨钱讨吃食,拾掇的处处也是干净。
都城之人看在眼里,免不得就觉得满意,于是年前往城北大营送施舍的人就多了。
粮食,布匹,各色用物,很是齐全,倒是省了朝廷很多辛苦。
不是没人看着东西眼红,但最开始伸手的两个小吏,自认为也是做得天衣无缝,结果不到两日就被查出来,东西原封不动送回来不说,还被砍了脑袋,如今脑袋还在大营辕门上挂着呢。
从那以后,谁再贪心也不敢再打难民物资的主意了。
皇宫里,楚老将军早就已经到了好些时日了,先前四大世家想要浑水摸鱼,送粮资助反王,被他将计就计劫了一道,送来时候,正好先前的粮食已经告罄,再次解了燃眉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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