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树林里。
拎着竹篮的男人脸色沉沉的看向走在前面的女人,眸中充满了哀怨。
贺繁鱼见身后的男人没跟上来,停下脚步转过身:“走啊。”
“嗯!”
男人闷声‘嗯’了一声后,这才拿紧手里的篮子大步追了上去。
他以为的‘采蘑菇’和贺繁鱼以为的采蘑菇,根本不一样。
“听说这边山里一下雨就会有很多野蘑长出来,酒店空了的保洁会抽时间上山采了带回家,我们赶在他们之前多采一点。”
贺繁鱼说着,扯了扯头上带着的防晒帽,一双只露出来的眸子明亮异常。
后山因为在酒店的范围内,所以周围山下的居民都没办法在这边上来,也就导致了山这边的野物比其他山路更多一些。
平时酒店也会因为这座山举行一些活动,赶上大型旅游团也会有篝火晚会和水上演出。
早上酒店的客人也有许多会来山上晨练,和一些居家带着孩子和情侣过来露营,这也造就了这家酒店的特色。
既高档又可以接地气。
只不过这山毕竟没有经过开采,山上的动物和一些蛇虫还是会的,所以执意要上山的如果不按酒店安排的活动区域,出了是不需要酒店负责的。
贺繁鱼和傅云珩进了山里来采蘑菇,自然已经出了规定的活动区。
“你想吃蘑菇大可以去菜市场买一车回来,跑来采这些……”
傅云珩躲开身边沾满雨水的野草,却还是被淋了一身,还好两个人出来的时候都向酒店买了防雨衣。
即使如此,傅云珩看着满手的水泥只蹙眉。
贺繁鱼缺这点买蘑菇的钱?
“这和买的不一样。”
“都是蘑菇,有什么不一样。”
傅云珩看着贺繁鱼熟练的蹲下身去摘蘑菇,然后放进自己手里的篮子里,脸色又是一沉。
“当然不一样,这是山里长的,我妈喜欢。”
蒋美丽很喜欢山里的这些野货,自己给她什么贵重的东西蒋美丽也都是敷衍她,唯独给些不起眼的野草野花,蒋美丽到是比什么时候都欢喜。
想到自己好久没有回去看蒋美丽,贺繁鱼的脸色就更加认真了些。
“那我帮你。”
听到蒋美丽喜欢,傅云珩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竟然开始主动的帮她去找蘑菇。
山里树枝叶茂,经过昨晚一夜的雨水冲刷山体长了一层碧绿的苔藓,走过之处更是满满的水气弥漫。
这种东西一般要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就要采掉,要不然太阳一晒蘑菇就会自动化掉。
还好今天阴天,两个人倒是不着急,很快就采了满满一篮子,贺繁鱼手里也拎了一大袋。
“就这些吧,再往上走就是深山了。”
贺繁鱼拉住要往前走的傅云珩,抬头看了一眼浓密的山林微微蹙眉。
听说这里面会有毒蛇,虽然她们出来的时候做了驱虫处理,但是他们又不是来野外探险的,没有必要把自己立在危险的地方。
傅云珩也没有执着,接过她手里的一大袋蘑菇,顺势又腾出一只手拉住贺繁鱼。
没等贺繁鱼开口,傅云珩突然停住了动作,放开手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也跟着把手里的东西尽数塞进了她的手里。
贺繁鱼张了张唇,很快视线就看到了不远处传出声响的草丛,紧张小声道:“不会真有野兽吧。”
“放心,有东西就让他们先吃我。”
傅云珩转头看着她勾了勾唇角,跟着不知道从哪里竟然拿出了一把水果短刀。
贺繁鱼眼都瞪直了。
他什么时候带着这种东西出来的?
而且他带刀干什么?这里只有他们两个,这男人拿刀是……针对她的?
看了一眼周围快要一人高的野草,这要是因爱不成杀人灭口话,她怕是烂成骨头也不一定会有人发现吧。
原本还觉得这男人说话有些气人,现在看到这把泛着寒光的刀,她真是连气都不敢出了。
傅云珩一手持刀,将贺繁鱼推到了空旷下山的位置,全身做戒备状的看向那边发出动物声响的草丛。
“一会儿有危险,就往山下跑,不要回头。”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压低。
贺繁鱼震惊的看向他的背影。
傅云珩竟然要自己不管他跑掉,这种事她怎么能干呢?
“好,我到了酒店让人来救你。”
贺繁鱼说的认真,傅云珩转头看了她一眼,俊逸的脸上多了一抹失笑:“好,我说一二三,你跑快点。”
“嗯!”
贺繁鱼用力的点了点头,她一定做到一往无前。
随着傅云珩一点点向草丛靠近,男人低沉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一……”
傅云珩的话音刚落,只听到身后嗖的一声风响,再转过头时,只看到女人仓皇的往山下跑去。
蹦蹦跳跳的身影在浓密的山林中只露出一个模糊的头,贺繁鱼果然跑的很快!
贺繁鱼一口气就跑到了山下,根本都不带歇的,手里的篮子被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即使跑的很急促,也没有一个蘑菇从篮子里掉出来。
只不过还没等她把气喘平,身后的树林就传来一阵西索的草声。
贺繁鱼:这么快就把傅云珩给吃完了?
贺繁鱼警惕的看着晃动的草丛,然后看着高高的草丛里露出一个黑漆的影子,跟着就是男人从里面淡定的走了出来。
傅云珩怀里抱着一只受伤的灰兔子,看着她道:“跑的倒是挺快。”
那兔子全身都被雨水给打湿了,整个人看上去湿漉漉的有些难看。
贺繁鱼蹙眉看着他走近道:“怎么是兔子啊。”
“不是兔子你想是什么?狼……想让野兽把我咬死啊。”
傅云珩突然凑近,身上的水气也跟着扑到了她的脸上,贺繁鱼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跑的急,脸上的防晒衣都掉了。
顿时后退一步,冷笑道:“你当我傻,这种山上怎么可能有狼。”
虽然这边林子看着茂密,但是山的另一边是被开采过的,山上偶尔还可以看到成片的果树。
他们去的林子深一些,但也能看出人经常走过的痕迹,林间还有不明显的小路。
这种山别说是狼了,大点的生物都不可能有,就是蛇也基本都是菜蛇。
傅云珩这狗东西,刚才分明就是故意吓唬她,还想让她对自己有同情心,她怎么可能上当。
她是感情迟钝,不是傻子。
别以他拿出刀就能吓唬住自己。
傅云珩见骗不过她,只好失笑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小鱼就是聪明。”
这突如其来的暧昧和宠溺,让贺繁鱼瞬间错愕的愣在了原地,一张小脸不受控制的滚烫起来。
这男人还真是……太不要脸了吧。
“我自己聪明我知道。”
一生要强的女人,强硬的低声嘀咕。
“抱着吧,我来拎这些。”
傅云珩宠溺的一笑,将兔子递了过来打算拎她手里的东西。
“不用了。”
贺繁鱼快速的一躲,轻松的避开了男人送过来的兔子,打量了一眼那只被雨水淋成落汤鸡的可怜兔子,嫌弃的蹙紧了眉心:“太脏了。”
她可没有少女人,不会说兔兔这么可爱,你怎么能不抱兔兔。
这野兔要颜值没有颜值,要血统没有血统,自己疯了才会抱一只满是泥的丑兔子,更何况这兔子还是傅云珩给她的。
她才不会被收买。
贺繁鱼说完,直接拎着自己的蘑菇转身往酒店内走去。
房间里。
女人蹙着好看的柳眉,目光瞪着面前的男人,然后又把视线放到了男人正在流血的胳膊上。
“你刚才怎么不说自己受伤了。”
贺繁鱼的语气里带着责怪,自己要是知道傅云珩受伤了,也就不让他抱兔子了。
这到好了,这不是故意要引起她的同情心嘛。
“你又不心疼我。”
男人语气听着就很气人,带着对贺繁鱼非常深的抱怨。
贺繁鱼正要说什么,房门就被敲响,服务生送了药箱过来。
酒店里的东西倒是很齐全,贺繁鱼拿了棉签消毒,给他清理掉沾着泥土的伤口。
伤口有些深,还很长。
贺繁鱼一边给他清理,一边将眉心越皱越紧:“一只兔子而已,它跑了也就跑了,你追它干什么,这条胳膊要是废了,怕是一百只兔子也补不回来。”
亏得这个男人还把自己捂的那么紧,要是不他回来把兔子交给服务员,她还没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呢。
她以为傅云珩身上沾了的那点血迹是兔子的,没想到竟然是傅云珩自己的。
“本想把那只兔子送给你,让你养着当我们的定情信物的,没想到你竟然把它给送厨房了。”
他们这情……真是太短暂了。
贺繁鱼手上的动作一停,听到傅云珩这话她竟然想把那只兔子从厨房里解救出来。
“定情信物那有人送活物的,寿命这么短,还不如直接说你要烂情。”
贺繁鱼一边抱怨,一边继续动作,说完又忍不住补充一句:“那兔子一看就成年了,而且让你伤的不轻,根本就活不了多久,不吃能留着干什么。”
“也是,吃就吃了吧,下次我送你个结实耐放的。”
傅云珩不在意的说道,看着她为自己清洗伤口,然后消毒上药,包扎。
贺繁鱼垂着头没有回应,认真忙手上的事情,动作从头到尾都很仔细,小心翼翼的怕把他给弄疼了。
男人看着看着,嘴角边的笑容渐渐扩大。
窗外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然后渐渐变大。
屋子里的温度却格外的适宜,舒服的让人感觉到惬意。
贺繁鱼将整个小臂都给包扎好,道:“等能下山了,就去医院拍个片子,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还是要仔细些好,这些药早中晚都给你换一次,希望这几天不要感染。”
毕竟是山上,医院不可能有,贺繁鱼有些担心的看着傅云珩的胳膊。
虽然看着只是伤了肉,但毕竟伤口有些深了,那些肉血淋淋的白,她一想起来就有些眼晕。
不过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就被傅云珩的一句给替代。
“我到是想着让它废了,那样你必须要对我负责了。”
“你……”
贺繁鱼被他一句话气的肺都有些要炸了,没好气道:“我可没让你抓兔子,凭什么我要负责。”
而且他一个大男人,抓只兔子就伤成这样也太弱了吧。
“你当然要负责了,这兔子我是给你抓的。”
“我又没要。”
“……”
果然,这话说完,男人顿时安静了。
虽然不再反驳她,但是一直气鼓鼓的瞪着贺繁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还带着最深谴责,最终只落了一句:“贺繁鱼你没良心。”
贺繁鱼:良心值几毛?她包了!
两个人清洗干净又换了衣服,房间的门也敲响了,服务生将做好的兔子肉送了过来。
跟着兔子肉一起过来的还有对门刚刚睡醒的周亦琛。
他昨晚被傅云珩骚扰了一整夜,天亮才睡着,差点熬得他心脏猝死。
服务生一退出去,这老弟已经大咧咧的从餐桌前坐下了。
周亦琛看了一眼桌的菜,有些不确定:他们两个是不是打算请他吃饭啊。
不过他从昨晚到现在,早就已经饿急眼了,坐下来就夹了一块肉,拦着米饭扒了起来。
嗯,好香!
贺繁鱼走到跟前,大大方方的给他解释:“红烧兔肉,双椒兔肉,香锅兔肉,蔬菜若干,凉菜一份。”
随着贺繁鱼的话落,周亦琛的脸也渐渐一点点变化起来。
下一秒,噎了一口将饭全部吐了出来:“你,你说这,这,这是兔子。”
“对啊,傅云珩刚在山上捉的,这不胳膊都受了。”
贺繁鱼一边点头,然后匆匆扬了一下下巴,示意刚刚从卧室里出来的伤员。
“你们,你们竟然吃兔子。”
周亦琛瞪着贺繁鱼和傅云珩,一脸气急败坏道:“兔兔那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兔兔。”
贺繁鱼看了看面前跳起来的周亦琛,咬着筷子又无辜看向周亦琛:他是不是有什么病?
傅云珩头也没抬的从贺繁鱼对面坐下。
下一秒,原本跳远的男人也跟着坐了回来,用力的扒着自己碗里的饭,一筷子拨掉了一半的双椒兔肉。
贺繁鱼:“学长,你不是说兔兔这么可爱,不能吃吗?”
周亦琛抬头给了她一眼,理直气壮的回道:“谁也逃不过真香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