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宇见姚珉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不知道他是生性清高冷漠,便没有再没话找话,以免让他觉得自己多嘴多舌,反而厌恶自己,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进了包间之后,他们在会客区稍事休息,一杯茶还没有喝完,酒菜就陆续端了上来,罗锋道:“咱们移步吧,便吃便聊。”
宗阳抚了抚眼镜,笑道:“小锋,你的酒量我现在是非常清楚了,上次跟你一块喝酒的时候,我不自量力,跟你PK了PK,结果我当场就趴在了那儿,可是把洋相出大了!今天我可要提前说好,不管你怎么激将我,我都不跟你拼酒了。”
罗锋呵呵笑道:“好,咱们今天不多喝酒,以聊天为主。吃完之后,咱们活动活动,打打麻将。宗处长和姚处长可都是麻坛高手,上回就惨败给你们了,今天我要好好的再领教领教。”
宗阳指着罗锋,对姚珉说道:“看来小锋上回的扶贫主任还没有做够,今天又来做扶贫主任了。”
姚珉还是报以一个微笑,没有说什么。
罗锋一副争强好胜的样子说道:“上回输给你们,是因为我那天的状态不佳。今天我可是养精蓄锐,有备而来的!谁当扶贫队长,那还未可知呢!”
宗阳笑道:“好,那咱们一会儿就麻将桌上见真章。”
罗锋似乎是知道姚珉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所以在整个饭局的过程中,他把绝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了跟宗阳的交流中,间或着跟姚珉聊上几句。
由于今天的主角是罗锋,而且罗锋把局面掌控的很好,而陈明宇跟他们两位处长不熟,所以便表现的略有些矜持。
期间,陈明宇给他们两位处长敬酒的时候,他们两人倒是表现的都挺爽快,就连姚珉,也一口干了一杯。
通过这场饭局,陈明宇对宗阳和姚珉两人又加深了几分了解,宗阳虽然外表和煦,待人也算是比较热情,但骨子里却是一个很高傲的人,很喜欢别人捧他、拍他的滋味,而姚珉倒是很实在的人,只是他天性生冷,不太爱说话罢了。
在饭局上,通过他们的聊天,陈明宇了解到,姚珉的父亲原来是上一任的淮海省政协主席,一个正儿八经的官二代,这也验证了陈明宇之前对姚珉身份的猜测。
宗阳的牌瘾似乎是挺大,在聊天中差不多有一半的话题都是在聊麻将,主要内容就是他在跟谁谁打牌的时候大杀四方,或者是跟某位领导一块打牌的时候,或夸或损某领导的牌技。
总之,他话语行间里的意思,要么就是自吹自擂自己的牌技,要么就是隐晦的炫耀一下他那深厚的人脉关系网。
由于今晚安排了牌局,所以陈明宇和罗锋一开始就没准备多喝,总共就准备了两瓶茅台,想着喝得微醺之后再去打牌,更是惬意。
不过,宗阳的牌瘾实在是太大,第二瓶茅台才倒了有二三两,宗阳就提议不喝酒了,直接去打牌,姚珉对此也没有意见。
今晚陈明宇和罗锋的主要任务就是陪好这二位处长,自然是无有不允。
他们定的这个豪华包间,不但有餐饮区、会客区,还有娱乐区,麻将和自动麻将桌都是现成的,他们连房间都没有换,直接就开战了。
“小锋,你也是个资深的麻坛中人了,那么对于麻将的起源,你了解吗?红中。”宗阳丢出一张牌,说道。
“关于麻将的起源啊,我听说这原属皇家和王公贵胄的游戏,其历史可追溯到三四千年以前。在长期的历史演变过程中,麻将逐步从宫廷流传到民间,到清朝中叶基本定型。同样也是在清朝中期之后,麻将才开始在咱们国家风靡的。”罗锋一边摸牌一边说道。
“小锋,你说得这个传说也太笼统了吧!可信度较低。”宗阳摇了摇头。
“呵呵,看来罗处长对麻将的起源了解的比较清楚,不如给我们普及普及知识吧。”罗锋笑道。
宗阳也不客气,立刻就说道:“关于麻将的起源啊,流传的版本挺多,但其中可信度的比较高的大约有这么几个。第一个是跟郑和有关。据说,郑和下西洋时,船上没有什么娱乐用的设备,船上的将士只能以投掷骰子赌博作为消遣。但是在长久的航海中,将士们厌倦了,经常有将士想家,甚至有试图谋反的,郑和杀了一些叛徒,但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为了稳定军心,让将士们在船上也能找乐子,郑和就发明了一种娱乐工具。简单来说,就是以纸牌,牙牌,牌九等为基础,以100多块小木片为牌子,以舰队编制,分别刻了1-9‘条’,然后又以船上装淡水桶的数量,分别刻了1-9‘桶’(筒),然后又根据风向,刻了‘东西南北’四个风向,又以吸引人的金钱刻了1-9‘万’。又以‘大中华耀兵异域’的口号,刻了红色的‘中’,根据一年四季刻了四个花牌,最后有一块牌不知道刻什么好,就不刻任何东西,这个就是‘白板’。第一次玩的时候,郑和、副帅、大将军、郑和的夫人四个人一起玩,最后确定了游戏规则后,全船开始都玩此游戏,船上有一个姓麻的将军,他玩这个游戏得心应手,于是郑和给这个游戏命名“麻大将军牌”,即是后人的‘麻将牌’。”
宗阳说完这个典故之后,罗锋立刻笑了起来,称赞道:“宗处,你真是厉害啊,这个典故都弄得这么清楚,佩服!佩服!”
一直不怎么爱说话的姚珉到了麻将桌上倒是变得比较活跃起来,说道:“宗处,你说的这个典故是演绎的吧?”
宗阳笑道:“应该是有一些演绎的成分,但是这个传说还是被很多人认可的。”
姚珉感兴趣的说道:“还有什么典故啊,说给我们听听。”
宗阳丢掉一张牌,说道:“还有一个典故,据说江苏太仓县曾有一个皇家的大粮仓,常年囤积稻谷,以供‘南粮北调’。粮多自然雀患频生,每年因雀患而损失了不少粮食。管理粮仓的官吏为了奖励捕雀护粮者,便以竹制的筹牌记捕雀数目,凭此发放酬金,这就是太仓的‘护粮牌’。这种筹牌上刻著各种符号和数字,既可观赏,又可游戏,也可作兑取奖金的凭证。这种护粮牌,其玩法、符号和称谓术语无不与捕雀有关。”
姚珉又道:“护粮牌还能当成麻将来玩?有点扯吧?”
宗阳道:“不行啊?那你听我解释。比如,‘筒’的图案就是*的横截面,‘筒’即是枪筒,几筒则表示几支*。‘索’即‘束’,是用细束绳串起来的雀鸟,所以‘一索’的图案以鸟代表,几索就是几束鸟,奖金则是按鸟的多少计算的。‘万’即是赏钱的单位,几万就是赏钱的数目。此外‘东南西北’为风向,故称‘风’,*射鸟应考虑风向。‘中、白、发’:‘中’即射中之意,故为红色;‘白’即白板,放空炮;‘发’即发放赏金,领赏发财。再者,麻将玩法的术语也与捕雀护粮有关。如‘碰’即‘彭’的枪声。又如成牌叫‘糊’,‘糊’是左边一个‘骨’、右边一个‘鸟’组成的那个‘鹘’的谐音,‘鹘’是一种捕雀的鹰。除此之外,还有‘吃’、‘杠’等术语也与捕鸟有关。那么为何又叫‘麻将’呢?因为在太仓地方方言叫‘麻雀’为‘麻将’,打麻雀自然也就叫成打麻将了。”
罗锋击掌称赞道:“解释的有根有据!不错!不错!”
姚珉也笑了笑,说道:“倒也有点意思。”
宗阳呵呵一笑,说道:“其实关于麻将的来源传说还有不少,你们有谁知道其他的传说,也说一说。”
罗锋打趣道:“你这珠玉在前,谁还敢乱说啊。”
宗阳摆摆手,说道:“都是扯着玩罢了,你们谁要是知道其他典故啊,也来说说,我对这东西确实是挺感兴趣的。”
陈明宇本来无意出风头,但他看宗阳确实是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而且他想着,虽然今晚有罗锋压阵,但却也不能老是靠着罗锋,自己也该适当的跟宗阳、姚珉两人拉近拉近关系,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吗?
于是,陈明宇说道:“我倒是也听说过一个麻将的来源典故,只不过没有宗处说得这两个来源经典。”
宗阳立刻很感兴趣的催促道:“是吗?说来听听。”
陈明宇在脑海里简单的回忆了一下,便说道:“据我了解,咱们国家最早有关麻将的计载,是宋朝杨大年著的‘麻将经’。其中的内容和现今的麻将差不多。麻将发展到了清朝,没有一鸟,也就是一索,并且七个字是公、侯、将、相、文、武、百。清廷怀疑这七字和反清复明有关,于是下令禁了。到了道光年间,秀才陈实门坐他哥的船四处游历,船上的船员无聊聚赌,陈实门日日观之,于是起了改进赌具的念头。船行时风向时常改变,于是他把公侯将相改成东南西北风。当时船在各处交易的货币制度是:十筒相当于一索,十索相当于一万。其中‘筒’即是中间有洞的铜币,索就是把一堆铜币串起。于是他将这些用在麻将上。但一索和二索极易混淆,某日他看到了船上养的鸟,灵机一动将一索改成‘鸟’。 麻将至此已大致成形,但文武百这三字要改成什么呢?陈实门为此伤透了脑筋。有一次船员在下棋时用炮将军对方,说道‘吾炮百发百中也’。陈实门听了就将文武百取百发百中之‘中发百’改为‘中发白’替之。这就是我们今日的麻将了。”
听了陈明宇的话之后,宗阳哈哈大笑,连声称赞:“有意思!有意思!这也算是我听过的极有意思的一个版本了。陈老弟看来也是对麻坛大有兴趣的人啊!咱们这也算是同道中人了!哈哈……”
宗阳今晚虽然表面上一直非常和煦,但是陈明宇却能敏锐的感受到,宗阳骨子里对自己其实是不冷不热的,甚至可以说对自己有些轻视。
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宗阳作为省发改委一位炙手可热的实权处长,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买他的账,恐怕一般的市委书记和市长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甚至还要拍拍他的马屁,陈明宇只不过是一个冷衙门的局长罢了,宗阳不把他放在眼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不是看在罗锋的面子上,陈明宇想请他吃饭肯定都请不到。
但是在陈明宇说了这个典故之后,他明显的感觉到宗阳的态度热乎了很多,不是原先那种敷衍出来的热乎,而是真正的热乎,甚至连称呼都由“陈局长”变成“陈老弟”了。
很多东西,其实都是在细节中表现出来的。
罗锋也笑道:“行啊,明宇,你的学问还真是杂得很,连这都知道。”
连姚珉也冲陈明宇微微一笑,说道:“这个版本也很有意思。”
陈明宇笑道:“我这就是班门弄斧,跟宗处长刚才讲的那两个版本相比差了很多啊。”
说完,陈明宇丢出一张牌:“东风。”
“吃!”
陈明宇的话音一落,宗阳就立刻大叫一声,伸手把那张东风拿了过来,兴奋的哈哈一笑,把牌推倒,叫道:“大四喜!88番!哈哈哈……”
罗锋伸头过去看了看,郁闷的叫道:“真的假的?这么大的牌都能糊?宗处,你今晚的手气也实在太旺了吧!这才打了两圈,你都已经糊了三四把大牌了!”
宗阳兴奋的小个小孩子一样,哈哈笑道:“都说了今晚要让你做扶贫队长,怎么样,服不服?”
罗锋笑道:“我服什么呀,你又不是捉得我的炮,我看今晚这个扶贫队长的职务要被明宇给抢了。”
一边说着,罗锋还一边对陈明宇眨了眨眼。
宗阳打趣道:“陈老弟,你这是理论跟实践还存在差距啊……”
陈明宇苦笑道:“今天我就是跟几位老哥学习来了。”
宗阳又打趣道:“哦,原来你这不是扶贫,是交学费来了,哈哈……”
其他几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天晚上,他们一共三个三个多钟头的牌,陈明宇输了一万三,罗锋输了八千多,宗阳成为了大赢家,一共赢了一万六千多,姚珉也赢了五千多,整个剧本跟罗锋他们两个计划的差不多。
在打牌的过程中,他们的关系明显拉近了很多,不但宗阳老是跟陈明宇开玩笑,就连姚珉也跟陈明宇称兄道弟了。
本来,如果只看职务和级别的话,宗阳和姚珉自然是不把陈明宇放在眼里,但现在他们已经有了共同的爱好,成为了麻坛好友,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今晚的饭局,加上打麻将,从头至尾,陈明宇都没有提任何有关文化大剧院项目的事,但是他知道,宗阳和姚珉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根本就没必要说出来,就比如陈明宇今晚频频放炮,输了一万多,宗阳和姚珉也绝对不会认为陈明宇是真的运气差、打牌臭的。
总之,只要他们两个高兴,那这次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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