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财说话吞吞吐吐，赵元璟疑惑的侧头看他。
“有什么问题？”
“这东西，就是青鱼咽喉部位的一块硬骨头，并不是多稀罕的物件。”招财说完，迟疑的问他，“您还要给三皇子佩戴吗？”
赵元璟愣了愣，问道：“能压惊吗？”
“民间都是用这个物件，给新生的幼儿压惊辟邪，还有招财纳福之意。”
“拿来。”赵元璟果断的朝他伸出手。
招财从怀中掏出，做成平安扣样式的鱼惊石，双手捧着递给赵元璟。
赵元璟提着串鱼惊石的红绳，打量半晌后，给出了一个真诚的评价。
“晶莹剔透，还挺好看。”
鱼惊石摸起来的手感，如玉石翡翠一般油润光滑，色泽似玛瑙艳丽，很是好看。
就是有股淡淡的腥气，不是很好闻。
“卖家说，鲜活的青鱼身上取的骨石，效果会更好一些。”
赵元璟清肃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仔细的把鱼惊石，缠系在三宝的襁褓上。
招财以为腥味让他不高兴，低声解释：“这块鱼惊石经过打磨抛光，还用香料熏过，也没有掩住腥味。”
平民百姓用这物件，倒是没有这么讲究，给孩子佩戴的鱼惊石，要比这个粗糙许多。
这块打磨好的鱼惊石，成色都快赶上珍贵的珊瑚玛瑙了，也才一两多银子。
“有没有原石？”赵元璟问招财。
“有有有！”招财赶忙又从怀中掏出一块，暗淡无光，手感粗糙的原石，双手捧着奉上。
他心说，还好采买的内侍机灵，买回来的鱼惊石多，不然还真的不好交差。
赵元璟拿起看了一眼，就握在手中摩挲，良久才道：“朕小时候，也戴过鱼惊石。”
他戴的就是这种有些粗糙，没有经过打磨的原石。
据他推测，应当是他出生没有多久，外祖母赠予他的。
因为，十二郎出生的时候，外祖母也给了他一块。
在招财眼里不稀罕的鱼惊石，可能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掏空口袋，才能买起的东西。
他的那一块，原本是要送给虞娇娇压惊。
因为他和江心儿打架，被强横的大裴氏强行拿走，送给了闹脾气的江心儿。
他倒是没有见江心儿佩戴过。
她也从来没有拿出鱼惊石，追忆二人的小时候，拉近与他的关系。
应该是看东西不值钱，早就随手扔掉了。
想起外祖母，赵元璟的心中升起酸涩。
确如母后所说，外祖父和外祖母活着的时候，对他们兄弟姐妹付出良多。
有一口好东西，都要送到王府去。
他们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他也没有为他们尽过孝。
外祖母过世的时候，他在王府囚禁，没能去为她披麻戴孝。
外祖父过世时，他在皇祖母的床前侍疾，丧礼也未能出席。
兵变过后，他离宫为父守孝。
有一天夜里，外祖父拖着病体来王府，说要举荐何侧妃的娘家侄子入仕。
裴缊当着外祖父和裴世净的面，喂他喝加了药的茶水。
他那个时候，心里对给裴缊撑腰的外祖父，有很多怨怪。
但外祖父用干枯僵硬的手，拉着他手，恳求他善待裴家，善待母后和裴缊。
他回答的敷衍，又不情愿。
心里存着气，也没有主动到裴家去探望过他。
他对裴家的宽容，有很大程度是因为，愧对二位老人的付出。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对裴家太纵容了？”
招财不敢乱接他的话，含含糊糊的说：“圣人无论做什么，肯定都有您的道理，奴，不敢妄自评论。”
他第一次见赵元璟，他还是穿着半旧衣袍的清瘦少年郎，身上没有一件贵重的配饰。
他小时候被囚禁在王府，不用窥探那些过往，他都能猜出，被囚禁的日子，他肯定过的很不好。
而，那个时候的裴家，一定为裴太后，以及她所出的子女，付出良多。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没有底线的纵容。
圣上是一个心思柔软，念旧，念恩情的人。
他能无限度的容忍裴家，定然是裴家在他的心里，值得他这般做。
他对裴家，就像他无底线的宠着皇后，是一样的。
赵元璟知道他圆滑，轻笑两声，也没有再继续为难他，和颜悦色的问他：“还有多的鱼惊石吗？”
他的话题转变的太快，招财被他问的一愣，赶忙道：“有有有，内侍省采购了很多。”
因为东西有腥味儿，采购的内官担忧圣人不满意，未雨绸缪买了一大匣子。
想着皇帝若是不满意，还可以交给宫里手艺精湛的匠人，想想法子，制作出让他满意的成品。
“明天都拿到御书房来。”赵元璟道。
他要亲自动手，给他的妻儿，各磨一串鱼惊石手串。
“诺！”
赵元璟把鱼惊石收好，低头逗弄怀里精神奕奕的三宝。
“乖儿子，猜猜你的母后，这会儿在做什么？”
三宝回给他一泡热尿，还有咯咯大笑。
赵元璟无奈的轻点他的额头，没好气的数落落他：“非要尿在父皇的身上不可？”
三宝的嘴巴一瘪，又送给他一串臭屁，接着就是便便袭击，还有扯着嗓子的哇哇哇。
赵元璟：“……”
这个磨人的臭小子，和他亲娘一个脾气！
就不能受一点点的委屈！
“圣上，把三皇子交给奴婢抱吧。”
乳母快步上前，不等赵元璟开口，快手穿过赵元璟的狐裘，想接过啼哭的三皇子。
打算先一步带他回去福宁宫，换干爽的尿布和襁褓。
再抱着香喷喷的三皇子，去和赵元璟玩耍。
“不用。”赵元璟格挡住，她险些触摸到自己前胸的手，冷冷的瞪了她一眼，“退下！”
顾忌着，她是自己重用官员的内眷，并没有开口训斥她。
虞娇娇和无双都不在，他绝对不容许，他的宝贝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诺！”
乳母尴尬的缩回手，稍稍退离半步，含羞带怯的偷窥赵元璟，那张完美无瑕的俊脸。